以下文章來源于暗湧 Waves ,作者暗湧
共識可以快速形成,也可以快速瓦解。
文|何麗芯
編輯|于麗麗、劉旌
來源|暗湧 Waves(ID:waves36kr)
封面來源|Christ in the Storm on the Sea of Galilee ( Rembrandt van Rijn, 1633 ) , Isabella Stewart Gardner Museum, Boston
極速 200 天
兩個月前," 暗湧 Waves" 曾向一位投資了王慧文光年之外的基金合夥人提問:中國創投史上,哪個公司在創辦之初就衆望所歸、并且最終也擁有美好結局?
" 說實話,我很難想到。" 這位投資人答道。
作爲一位 AI 行業的 " 門外人 ",王慧文的殺入格外有戲劇性,最終能有多大的勝算?
沉吟片刻後,這位合夥人打趣說道:" 至少,老王是一個有争議的人。" 他的言下之意是,對于多數頭部美元基金來說,大概沒有理由不投資王慧文這樣 " 能夠集資源、錢、以及号召力爲一體的大佬 "。
後來的故事衆人皆知。伴随着王慧文确診抑郁症,光年之外被美團接手,這個大模型創業潮中引發最多關注的故事戛然而止。
當我們提出那個問題時,中國大模型的創業還在狂飙之中。人們無比相信那個比 " 移動互聯網大 10 倍 " 的平台級大機會:在 GPT-4 推出不過 20 餘天時,已有超 10 餘家創業公司坐上大模型牌桌,總融資額數十億美金。此後包括大廠在内的 20 多家公司公布了自研 AI 大模型," 就連上古神仙的名字都不夠用了 "。
頃刻間,光年之外的戲劇化故事,似乎應驗了通用大模型很難屬于創業公司的預言。越來越多的公司開始逃離大模型神話。
時間回到一年前。在舊金山第 18 街和 Folsom 街交叉口,有一座不起眼的灰色三層小樓,很快它将名聲大振——這是 OpenAI 的辦公所在地。一位矽谷人士告訴我們,紅杉的一位投資人和 OpenAI 溝通之後," 大爲震撼 ",這位如饑似渴的投資人而後便令團隊 " 動起來!"
紅杉再次展現出了它一貫的戰鬥力。2022 年 9 月,紅杉官網發表了《Generative AI, a Creative New World》一文,第一次提出生成式 AI 的概念。
" 從矽谷到國内,創投風潮的傳遞大約會有 3 個月的延後。" 一位美元投資人對 " 暗湧 Waves" 表示,所以 ChatGPT 在去年 11 月底發布,直至今年春節後,國内關于大模型的讨論才瞬間熱烈起來。
春節後,踏上去矽谷航班的源碼資本合夥人黃雲剛,本來還想一并考察 SaaS、Bio-tech,但最後幾乎所有會議都和 AI 相關。此時想約 OpenAI 的人已不再容易:其員工後來基本關閉或隐藏了包括 LinkedIn 在内的各類個人聯系方式。
這可能是過去十年、從矽谷到國内最快的一次共識收斂。
在生成式 AI 面前,本就力竭的移動互聯網,頃刻仿若陳舊之物。新一輪的世界交接俨然已經開始。
人人都能感受到市場的躁動。2 月中旬,在微軟戰略孵化器組織的一次 AI 分享會上,人頭攢動,茶歇區被擠滿,連咖啡師都在櫃台裏拿着手機拍 PPT。牆上各種 NFT 印刷品的包圍,似乎又在提醒人們這裏數月前還屬于 Web3。
仿佛一種應激反應,國内投資人一頭紮進 AI,卻又發現大量功課要做。多位投資人在采訪中不約而同稱自己 " 還在學習 ",以及反問:你們最近還跟誰聊了?
今年 3 月,在接受我們訪談前一天的淩晨,阿爾法公社創始合夥人 &CEO 許四清正在 " 讀 paper",然後接到一位成功創業者師弟的微信,問能否一聊 AI。後者驅車 20 公裏來到他的住處,兩人一直讨論到淩晨三點才散去。
創投界的大小人物紛至沓來,王慧文也是群情激昂中的一份子。曾有接近他的人對 " 暗湧 Waves" 透露,王慧文對大模型創業的态度變化非常之快,原本他隻是計劃以投資的方式入股一家公司,但在三天内就決定躬身入局。
但風口總是不長命。盡管嚴格來說,相比于移動時代尾聲的衆多議題,大模型或 AGI 無疑是一個真命題。在 GPT-4 推出不過 20 餘天時,市場已明顯感受到,在這個注定是少數人的遊戲中,國内通用大模型的創業潮首戰已基本終結。
6 月底,獵豹移動 CEO 傅盛和金沙江創業投資基金主管合夥人朱嘯虎在朋友圈的互怼,在體現投資人和創業者視角種種差異的同時,也顯示出一種異常冷靜的共識:有機會,但不會是 BAT 式的大機會。
短短 200 天,更多的投資人和創業公司的焦點開始往垂直大模型或中間層、應用層遷移,而那個狂熱的平台級或颠覆性的大機會,也逐漸被更現實的 " 零零散散的小機會 " 替代。
真格基金管理合夥人戴雨森曾對我們說,随着一波波新技術的興衰,AI 在創投界不斷進入冬天和春天。每一次看似高蹈的技術理想面前,都懸着一把難以商業化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這次也沒有例外。
浮沙上的高塔
共識可以快速形成。
ChatGPT 的發布讓國内市場的 FOMO 情緒在年初達到頂峰,團隊和資金快速集結大模型。牌桌上的選手,分爲:互聯網創業派、大廠派,以及來自高校和研究機構的學院派。
共識也可以快速瓦解。
注定是燒錢遊戲的屬性,算力、數據和人才的門檻,以及當下資本市場的變化,讓 " 大模型是否是創業公司的機會?" 的诘問一直懸在頭頂。
事實是在今年 4 月," 暗湧 Waves" 就注意到國内通用大模型創業潮的首戰,已基本終結。這一說法後來也得到一些投資人證實," 就這些了 ",此後聲稱要入局大模型的創業公司基本絕迹。
在一位一級市場觀察人士看來,關于大模型,不光創業團隊,敢下場的大基金也隻有少數大名字,而且機構主要基于賭人的邏輯,前方還有漫長的證明題要做。
和傅盛論辯完的朱嘯虎,第二天就在朋友圈表示,他的核心觀點是:不要迷信通用大模型,因爲明年 GPT-3.5 就成 commodity(通用基礎設施),而 3 年後,GPT-4 也會是。
這背後正是關于大模型的另一重隐憂:底層的大模型本身在變,而未來很可能大量開源,或者 1-2 個頭部廠商赢者通吃。如此一來,中國大模型創業的價值與投入就根本不成正比。
至于那個衆人言說中的 " 比互聯網更大的機會 ",在戴雨森看來,立足點是 " 能做出可以使用工具、解決任務、分解任務的 AGI",而能實現這一點的團隊,即便在世界範圍内都很稀缺。
前不久,在 Waves 大會的一場圓桌論壇上,中國人民大學高瓴人工智能學院盧志武教授,就質疑了所謂 " 國産大模型的春天 "。在他看來,這不過是很多公司在 " 微調國外底座模型 " 的假象。
現實也的确如此。一位 AI 創業者告訴我們,很多聲稱要做大模型的創業公司,其實從一開始就是在用 Supervised Fine Tuning 等快捷技術,做一個 " 還可以的 " 語言大模型出來,真正有資金和技術實力去挑戰 GPT4 的團隊和項目屈指可數。
更多創業公司開始向醫療、法律等垂直大模型以及中間層、應用層遷移。王慧文的光年之外,以及王小川的新公司,後來都選擇了同時做大模型和基于模型的應用。
"42 章經 " 曲凱發布的數據顯示,以他的體感,前一段拿到融資的 AI 項目中,做底層模型的大概有 10%-20%,做 infra/ 中間層的有 20%-30%,做應用層的有 60%-70%。其中如果把還沒拿到錢的也加進來,做應用的估計至少是 95%+。
但垂直大模型以及應用這條路也并非坦途。對創業公司來說,垂直領域的場景和數據很難獲取。而它所構建的能力又不能是通用大模型輕易覆蓋的。
像 infra/ 中間層,一位投資人曾在社交媒體上表示,旨在滿足數據采集、标注、模型調度等 MLOps 需求的創業公司,會面臨 " 中間商難賺差價 " 的夾心尴尬——前有免費開源工具,後有雲廠商打包工具和服務。同時," 國内客戶付費習慣仍然沒有很好地養成,尤其在企業開支緊縮的經濟恢複期 "。
在 Waves 大會上,真格基金戴雨森提到,在中國做 2B 服務,會受到市場付費意願、客戶采購方式特點的限制。" 中國互聯網之前一大特點,就是要直接找用戶收錢很難,很多時候都是羊毛出在豬身上。" 像 OpenAI 和 Claude 在美國可以直接通過公有雲賣 API 服務,而在中國隻提供 API 還不夠," 很多做大模型的公司針對企業客戶,現在是連服務器帶模型一起賣,還得提供訓練和微調服務 "。
上述在社交媒體發文的投資人還提到,應用層項目可以分爲兩種:那些垂直場景裏深耕的老項目在積極接入大模型,手握數據做微調;而新項目談格局爲時尚早,在大模型的叠代能力被充分釋放前,很容易 " 速生速死 "。
這在海外市場已有表征。例如去年尚風頭無兩的美國獨角獸 Grammarly 和 Jasper,在 GPT4 發布後,現有功能即被代替,價值迅速被攤薄,朱嘯虎公開稱 " 這兩家公司或将很快歸零,根本守不住 "。
今年 3 月,OpenAI 發布論文開源了新模型代碼:效果一步成圖,1 秒 18 張。有人因此評價 " 擴散模型 Diffusion 的時代結束了 "。而此時距離後者成爲 2022"AIGC 元年 " 誕生的重要技術基石,以及基于此帶來許多模型的湧現,還不到一年。
所以這一波 AI 創業者、尤其是應用層公司,始終存在于一個左右互搏的困局裏:不做,錯過了是輸;做了可能很快被替代,同樣是輸。
在 Waves 大會上,昆侖萬維 CEO 方漢提到,他和中國最頂尖的産品經理交流後發現,對方還處在很懵的狀态:" 這一波大模型遠超産品進展 "。随後的獨立演講中,獵豹 CEO 傅盛快速反駁了這一判斷:" 産品經理并不懵,很多已經在行動 "。但顯然至今,還沒有令人滿意的殺手級産品出現。阿裏巴巴、百度推出大模型的當日,股價均不同程度下跌。
這些特性也造成了一級市場的一種奇觀:除了紅杉中國、真格、源碼、五源、IDG 資本等機構," 機構新出手很謹慎,更多積極在促成老項目和 portfolio 往 AI 方向轉,從而多出去融錢 "。
在一些投 AI 投資人眼中,不光是模型升級問題,如果 AI 安全沖突——這個普羅大衆更關心的問題——進一步加劇,也可能會讓 AI 浪潮再次進入低谷,這一次的 AI 信仰還能持續多久?
十年 AI 夢
十餘年來,AI 風口在創投界一直回環往複地出現。
技術路線的不停演化,讓這個行業充滿了那種 " 槍出現之前,研究如何能磨一把更快的刀 " 以及 " 發現未被識别的槍 " 的故事。
如同深度學習路線在 2012 年以前被忽視一樣,在 AlphaGo 最熱的 2016 年,通用人工智能被業界普遍認爲不可能實現。"2018 年 GPT1 推出,在當年看來是離經叛道的路。" 綠洲資本創始合夥人張津劍曾對我們描述,當時的行業主流路線是垂直模型、人工标注," 仿佛雕花 ",而 GPT 做通用," 強行用大量數據硬怼,在學界看起來很粗魯 "。
出門問問創始人兼 CEO 李志飛回憶起 2 年前開始做大模型的經曆:團隊頂着很大壓力,技術總監幾度提出離職。而此時其實距離谷歌 2017 年發表 Transformer 模型、爲通用人工智能打開了第一扇門,已經過去了三年,然而少有人識别出背後的意義。
追溯曆史,從 1960 年代人工智能概念在學界被提出以來,僅本世紀就誕生過兩次 AI 浪潮。
2012 年,在全球最大規模的視覺識别比賽中,時年 65 歲的 Geoffrey Hinton 教授帶領兩名學生拿下冠軍。成功來源于在一種新的 AI 研究範式中找到突破:以深度學習爲代表的神經網絡派,從此前沉寂 20 餘年的學術邊緣研究,一躍成爲正統主流。
之後十年間,深度學習成爲大多數人工智能企業的底層技術基礎,并從學術走向産業,在視覺、語音和語義技術等領域率先應用。
在中國,語音識别領域,誕生了出門問問、科大訊飛、雲知聲等公司,圖像識别領域,則出現了 AI 四小龍曠視、依圖、商湯、雲從以及第四範式等。
而在 2016 年,谷歌 AlphaGo 在人機圍棋比賽中以絕對優勢擊敗世界圍棋冠軍李世石,讓 " 機器智慧戰勝了人類 " 的現實,第一次在大衆層面上被廣泛認知。這迅速引發了全球 AI 軍備競賽,并很快迎來國家政策層面的支持。
在這場 AI 熱潮中,大廠宣布 All In,陸奇空降百度,騰訊、字節等相繼組建 AI Lab,阿裏達摩院成立,馬雲喊出 " 三年投入 1000 億元 " 的豪言。
各大科技論壇上,人們樂此不疲地探讨 " 奇點已來 " 和機器人三定律,投資人笃信,人工智能将是繼蒸汽機、内燃機和互聯網之後的第四次生産力革命。
彼時的創投行業正面臨投資主題的缺乏(與當下不無相似),幾次互聯網大并購相繼落幕,平台型機遇消退,巨頭的觸角無處不在。AI 和直播短視頻、共享單車等一起,接棒成爲熱門賽道。
AI 投融資趨于狂熱。有報告顯示,2016 年全球 AI 融資規模近百億美元,相當于 2000 年到 2013 年 13 年間總融資額之和。一個側面佐證是,在 2016 年全球股市低迷的情況下,英偉達股價依然漲了 3 倍。
但疲态很快顯現。2019 年,中國在 AI 領域的投資額與投資筆數大幅下降,9 成 AI 創業公司處于虧損狀态。猛烈降溫開始了。
據 IT 桔子等數據顯示,2014 年至 2018 年,中國人工智能領域的 IPO 退出平均回報僅爲 1.83 倍,2018 年全年有将近 90% 的人工智能公司處于虧損狀态。2019 年," 投資人逃離人工智能 " 刷屏,經過幾年凋敝,除聯想之星、創新工場等機構外,國内真正在持續關注 AI 的投資人寥寥,大基金也幾乎沒有專人在長期覆蓋。
可以說,除了少數早期投資者落袋爲安,AI 至今是一個沒能讓投資人賺到大錢的賽道。
一則至今被反複提起的投資人舊聞,或能代表其間慘烈:成立于 2013 年的格靈深瞳,傳言公司在拿到天使輪後,徐小平在飯局上稱其至少估值 5000 億美元,而沈南鵬認爲 1000 億美元比較實際,最終妥協在了估值 3000 億美元的中間數上。而現實讓所有人意外,時隔 9 年,經曆了流血上市的格林深瞳去年終登科創闆,當前市值是 65 億人民币(以 7 月 6 日收盤價計算)。
AI 十年,至今還走在阻且長的道路上。
在曠視的首位投資人、聯想之星總裁 / 主管合夥人王明耀看來,十年前的 AI 創業者處在摸索階段,背景大多來自學術界,對變現的思考不甚清晰,加上并不成熟的産業配套,共同導緻了 AI 商業化道路的漫長。
2011 年,聯想之星決定扶持三位年輕人走上創業之路,曠視當時估值僅 1400 萬人民币。天使輪後,爲避免人民币無錢可融,公司才轉爲美元架構。彼時資本市場的低預期,讓 " 早年的 AI 創業者起步很難 "。之後,曠視從 CV 遊戲一路到相親社交、商品推薦的嘗試都不順利,直到 2015 年與支付寶開始人臉支付合作。王明耀回憶,公司甚至 " 成立 5 年才拿到第一筆政府安防訂單 "。而今天的市場,不可同日而語。
這也讓創投界對 AI 的又一次狂熱,顯得格外義無反顧。而這次技術進步最大的意義不同在于—— AI 第一次具備了通用的可能。
如果說過去十年深度學習的兩輪 AI 創新,仍然是點狀分布,是面向特定任務的智能、作用于垂直行業,這一輪的大模型則是李開複所說的 " 從孤島到大陸 " 的進步:無需人工标注,模型規模大,具備跨領域能力。
技術突破對舊世界的改造是劇烈的。一位互聯網投資人對我們說,新浪潮之下,像商湯、曠視這樣的大公司,至少還留下了大量算力和經驗儲備。而對更多的 AI 企業來說,随着技術的演化,或将 " 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 "。
回不去的舊世界
"Holy shit!"DCM 董事合夥人林欣禾脫口而出。
這是 22 年初聯系到 Tiamat 創始人青柑時,林欣禾第一次看到文生圖效果的下意識反應。
這位親曆互聯網浪潮的成功創業者,一直活躍在一線的古典互聯網投資人。在對 " 暗湧 Waves" 描述當時情境時,他毫不掩飾驚訝,并堅定認爲 " 新一代 AI 浪潮真的來了 "," 不再以 TMT 時代的推薦爲邏輯,而是直接替人完成所有事,人連鼠标都不用動。"
盡管對 AI 的投資還在迷霧中行走,甚至在短期内都将保持低沉,但這不妨礙它持續向舊世界開炮:像 SaaS、出海等大量原有商業模式,面對即将被 AI 改寫的命運。
一位長期關注企業服務的投資人認爲,未來中國的 SaaS 公司,甚至所有 2B 企業,都應該是人工智能公司,軟件将被智能即服務所替代。
AI 一方面降低服務成本 & 提高人效,另一方面打通服務的流程環節。如果仍然是一家傳統的軟件公司," 那基本沒戲了。"
風暴同樣席卷原有的 AI 創業者,技術路線的失靈,帶來的危機隻會更甚:上一波基于深度學習做垂直小模型的 AI 公司,要麽革命,要麽死亡。
李志飛舉例,以前很多做 NLP 的人,總覺得這些變化影響不到自己," 過去有 PhD 或教授專門研究語法解析、詞性标注,未來這些中間環節都會消失 "。很多從業者如今終于意識到,未來就不應該存在一個專門做機器翻譯、問題回答或語音識别的工種。如果不轉型,就将面臨失業或工作無人關注的窘境。
在一些投資人看來,當生産力的供應結構被重新塑造,無限量的初級工程師将由 AI 替代。被長期作爲中國商業自信叙事一部分的 " 工程師紅利 ",或将不再存在。
心識宇宙創始人陶芳波認爲,面對 AI,接下來隻有兩種人:" 溺水者 or 淘金者 ",他進而反問到:" 蒸汽火車來的時候,難道隻影響馬車司機嗎?"
真格基金合夥人劉元則表示,對于投資人和創業者來說,這意味着 " 三五個人可以幹翻大廠的機會 " 又重新存在了。他甚至感覺," 之前所有的積累恰好是爲這一刻準備的 "。
劉元在 2014 年入行,作爲早期投資人,他 " 偶爾覺得有些生不逢時 ":錯過了移動互聯網最好的 2011-2012,後來的雙碳、新能源、汽車等風口又極度資本密集。而突然,TMT 投資人所熟悉的數據飛輪、颠覆式創新、産品思維同理心等經典理論," 好像又重新有用了 "。
在訪談中,劉元反複向我們提到維特根斯坦的那句名言:" 語言的極限就是世界的極限 "。他說,這是 AGI 更令他激動的部分:如果人的思維就是一個語言過程,那文科生臆想中的世界極可能在語言大模型上實現。
目前,經過第一階段的角逐,許多投資人們似乎更看好大廠的大模型試驗。
不過,正如不久前下場大模型的幻方創始人梁文鋒所言," 市場是變化的。真正的決定力量往往不是一些現成的規則和條件,而是一種适應和調整變化的能力。" 而這或許才是創業公司的縫隙。
林欣禾在歡呼新時代到來的同時,也認爲當前很多大模型有 " 因爲缺乏應用而受阻 " 的可能。他類比五六年前美國 AR/VR 賽道的火熱:谷歌眼鏡燒錢無數,但至今未做出來。何況在這波 AI 革命中,軟件尚未和硬件充分結合," 很多事情 We still have to see"。
但無論如何,在林欣禾看來,ChatGPT 就像一道玻璃門,一旦跨過就再也回不去了:"AI is the new internet."
這場至今不過 200 天的創業潮,或許正是未來創投故事的典型樣貌:道路無疑正确,但注定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