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華夏基石 e 洞察 Author 施炜
編者按:
近年來明顯迎來了創二代的接班潮,此時中國民營企業創一代基本早到了花甲之年,二代都已成長為青壯年,可謂子承父業正當年。比如娃哈哈宗慶後的女兒宗馥莉,新希望劉永好的女兒劉暢,立白陳凱旋的兒子陳澤濱,蘇甯張近東兒子張康陽……廚電業還有個 " 廚電四少 " 的稱呼,華帝的潘葉紅,老闆電器的任富佳,帥康的鄒傑鋒,萬和的盧宇聰,他們都是少帥,名副其實的創二代。這一批創二代基本都是 80 後和 90 後,大都比他們父輩接受了更高等的教育,也是在互聯網和移動互聯網這個大時代成長出來的,似乎能給企業帶來更多可能。可是創業難,守業更難,而二代接班問題一直是民營企業的謎之困局,需要徐徐解開的維度似乎一層一層又一層……
現在有些民營企業真正的困惑是什麼呢?就是老一代已經疲憊了,不能适應互聯網時代企業競争的需要,所以希望二代能夠接班。但是二代還比較浮躁,不踏實,也從來沒有經曆過嚴峻的考驗。連一條小舢闆都沒有開過,卻突然要面對風浪,開一艘萬噸巨輪,難免心生恐懼,手足無措。陷入這種局面無疑是 " 三輸 " 的:企業是輸的,企業的創始人是輸的,二代也是輸的。有些企業家雖然認識到自己的後代不太适合接班,但是他又沒有長期培養一個他非常信任的可以信賴的接班人。二代不堪其用,外部不信任,這個事情就無解了。對許多民營企業來說,創始人的後代中有沒有一個合格的接班人,往往是一種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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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企業家的确是需要一些先天性秉賦,比如想象力、直覺、敏感性等等。但是應該說經過後天訓練企業家能力還是可以開發的。如果一個企業家有心為他的後代進行認真的、長周期的準備的話,那麼這個後代接班成功的概率就要大一些。
我認為,培養二代接班人的路徑總體來說要從基層做起,要感受市場的競争,要有比較長期的曆練。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隻要他做過一把手,哪怕是一個很小的一把手,他的感覺都不樣。我們經常說,做過村長的人就能做鎮長,做過鎮長就能做縣長,就能做省長,就這個意思。
從基層做起的具體路徑無非是兩種,一種是把二代是放到公司主系統裡去,從基層的台階上做起,一步步上來。還有一種是内部創業,先給他一個比較小的業務單元,或者讓二代從一個主營業務以外的新的業務或邊緣業務起步,既能夠建立功績,又能夠培養自己的團隊,同時也培養二代的綜合駕馭和領導能力。但這種方式可能帶來的問題是他對主營業務不熟悉,回歸主營業務以後,把自己的團隊帶進來,引起主營業務的原有組織體系發生混亂。
兩種方式哪種更好,我覺得要看企業具體的業務特征。如果業務穩定,具有高度專業化特征,比如大型車船制造、飛機制造、機床制造、鋼鐵公司、大型化工企業等大的體系,從基層做起,一步步升上來,把每一個環節、每一個層次的管理問題都接觸到,這樣成功的概率要大一些。到了互聯網的時代,一切都在變化之中。假如過去的經驗不起作用,要靠新的知識、新的技能來管理的企業,通過内部創業可能要更合适一些。
前些年,接班人問題解決得比較好的民營企業,比如聯想和美的,都是可以借鑒的案例。它們的接班人方案的共同點就是長期的培養,接班人大學畢業不久就進入企業,從一線做起,一個一個台階走上來的,并且都有長時間在老闆身邊工作的經曆。所謂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創始人經過長期的考察,對他們已經非常了解,在價值觀方面又達到高度統一,這種關系就有些類似父子關系。一些企業老闆覺得自己的後代不适合接班,但并沒有象聯想、美的一樣,長期在内部培養接班人梯隊。寄希望于從外部找到一個能夠解決企業問題的接班人,這是不現實的,我們目前還沒有看到成功的案例。
萬科也算成功的。萬科的郁亮不能算是嚴格的二代,他與王石是亦師亦友的關系,王石就象他的兄長一樣。萬科領導體制的轉軌和領導人的交接總體來說比較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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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就要談到企業機制問題,所謂機制問題就是要解決企業接班人培養的土壤問題,要讓樹苗能長成參天大樹。所以我同意吳春波老師的觀點,企業的接班人不是選出來的,他實際上是自然而然産生的。所謂自然而然就是在一定的平台上,在一定制度、機制的背景下,自然生成了一些優秀的人才,逐步從基層走上了領導崗位。所以我們說伯樂選馬是不太對的,實際上應該是一個賽馬的過程。企業要創造 " 萬木霜天競自由 " 的機制和生态,這個時候自然就會有樹長得又高又大。正如任正非所言:人才生生不息。
有了好的機制之後,企業家的工作重心不是去發現人才,而在于甄别,一群可選人才的業績已經出來了,他隻需要甄别,再聽聽别人的意見。實際上,很多業績優秀的人肯定是衆望所歸。企業如果要從職業經理人團隊中甄選接班人,如果有好的對價值貢獻的評價機制的話,并不需要選擇,直接就能确定誰更合适。
大家都知道,和平時期部隊裡面選拔将軍比較困難,如果沒有很好的制度、機制保證,就有可能會選拔出不懂專業、不擅打仗、善于奉承的投機分子。但在戰争期間就不一樣了,在戰争殘酷的環境下,誰能幹,誰不能幹,非常容易發現。
比如說在抗日戰争時期,當時八路軍、新四軍采取的實際上就是自組織管理的模式,派大量幹部到敵後建立根據地,有些幹部在這個過程中把部隊越拉越大,有些幹部可能就沒有做起來,甚至出師未捷身先死。比如新四軍的粟裕部隊,在蘇北連續取得勝利,把部隊做大了,到了解放戰争時期,他自然而然地就成為第三野戰軍的首長之一。
從國外企業的案例看,以日韓為代表的東方企業接班人主要還是内部化,在後代中産生,或者通過内部選拔機制。西方歐美企業通常是通過外部的企業家市場來發現人才。當然,也有選得不理想的,比如 HP。以美國為例,企業的管理基礎、管理流程都具備,價值觀上的差異比較小,所以他從外部選擇成功的概率相對比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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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營企業二代接班過程中會出現幾種典型的情況,一種是 " 一代未全退,二代已上位 ",這屬于 " 雙重領導 " 的情形。兩代領導人之間的理念、戰略思想的差異,或者一些重要舉措上的分歧,往往會引發矛盾,導緻了企業政治結構複雜化。面對這樣複雜、具有一定不确定性的局面,職業經理應該怎麼做?
在這種情況下,原則上還是要判斷父子兩代的差異和分歧在哪裡?誰的意見更合理、更有利于企業的發展。要在兩代人之間找到思想的交集,比如在建立管理基礎這一點上,他們的分歧可能不太大,那麼就首先把這方面做好。有一些特别大的分歧,基本上無法調和,也找不到任何交集,想中庸、平衡,或者取悅雙方都不可能的時候,我們隻能憑我們的職業信仰和職業素質,本着對專業負責、對企業負責的精神去判斷和選擇。如果我們能夠站在企業長遠利益的角度,憑借信念做出選擇,那你最起碼還是一個正直的人。按照原則辦事的方法其實屬于應對複雜局面的簡單方法,其結果未必是最優的,但是一定不是最差的。還有一種方法是以複雜對複雜,能夠駕馭雙重領導這種結構,左右逢緣,既解決問題,又調和矛盾,靈活處理矛盾雙方的關系,并獲得雙方的信任。這需要有非常高的智商和情商,如果有這種能力和水平,當然是最好的一種選擇。
那麼無論是哪種選擇,職業經理人都應該避免站隊。有些職業經理人出于各種原因,在兩代人之間出現矛盾的時候選擇了站隊,或者從 " 政治 " 的角度來思考和處理問題。那麼當矛盾雙方需要彌合的時候,首先就要把這種人犧牲掉。還有就是如果想左右逢源但是又做不到,也就是 " 穿幫 " 了,職業經理人的損失也是最大的。
還有一種情形,創始人給準備了 " 顧命大臣 ",那如何與二代接班人配合呢?如果我們熟悉過中國曆史的話,凡是先帝留下的顧命大臣好象結果好的不多,所以顧命大臣不太容易當,當了也要注意自己的角色定位。不能因為二代接班人是小毛孩子,乳臭未幹,就過于強調自己的師傅身份,對 " 徒弟 " 耳提面命,這會引起二代很大的反感,導緻矛盾重重,因為二代剛上來的時候往往是信心滿滿的。" 顧命大臣 " 往往會比較着急,對二代接班人的問題說這說那,沖突難以避免。我覺得應該讓二代在實踐中自己去體會一些事情能不能做,應該怎麼做,讓他自己去在實踐中碰釘子得出一些結論,在尊重他意見的基礎上适當去引導,以春風化雨般委婉的方式來提醒和幫助二代。如果一開始就給他很大的壓力,讓他産生很強的反作用力,效果反而不好。再有,不能趁着二代在成長期,能力與勢力都還比較弱的時候,給人以專權或者對企業不忠誠的感覺,這樣的結果更是适得其反。
再一種情況,直接把二代放在高位,由企業創始人自己實行一把手控制管理,類似于 " 垂簾聽政 ",我認為也不是一個好的模式,因為它并沒有真正解決接班人的問題。對接班人不放心,或者假裝找一個,但并不給予實際的權力,可能是不得已而為之的,但我們不贊同這種模式。如果企業的老一代領導者真正要放權的話,就應該放手去讓二代去實踐,老一代隻需要把握價值觀方向就可以了。
還有一些特殊的情形,比如女婿接班的情況也挺多。而且有時候比兒子接班的成功概率還要大一些。原因可能來自兩個方面:第一女婿是有一定的選擇性的,創業者的女兒是富二代,通常情況下能夠選擇一個比較好的配偶,他的總體素質可能會更有保證。象香港的船王包玉剛先生有四個女兒,四個女兒選的四個丈夫都不錯。雖然小女婿是個外國人,當年他有點不接受,但是到晚年的時候也釋然了。現在四個女兒、女婿各管一攤,就把這個事業傳承下去了。第二,女婿的天然優越感和 " 合法性 " 比兒子可能弱一些,這會驅使他努力工作,用能力來證明自己。
日本的一些百年甚至千年企業,之所以家族生意曆經數十代傳承至今,一個重要的因素是:無子時女婿可以成為上一代企業家的 " 義子 "(需改姓)并繼承事業——我記得大概是這樣,如果不準确,請朋友們指正。這樣家族企業的接班人就在一定程度上超越了血緣,使家族企業的持續 " 活下去 " 有了些許彈性。(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