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來源 @視覺中國
文|娛樂硬糖,作者 | 毛麗娜,編輯 | 李春晖
一場不見硝煙的戰争,正在中東世界悄然進行。
11 月底," 中阿合作主題周 " 啟動,提到一批國産電視劇将在沙特、阿聯酋、埃及等國家播出;12 月初,也就是世界杯比賽期間,中國廣電總台與沙特廣播電視局簽署了《中央廣播電視總台和沙特廣播電視局合作諒解備忘錄》,雙方商定将建立常态化合作機制,在節目交換、人員互訪、經驗交流等方面展開合作。
與此同時,美、韓兩個文化輸出大國也開始向阿拉伯,特别是沙特市場進軍。美國祭出美國大片與網飛阿語劇,韓國則派出了 KPOP 愛豆軍團。
中美韓同時關注沙特娛樂市場,一方面就像遊戲業對阿拉伯世界的成功掘金一樣,這裡本土娛樂欠發達,土豪們空有付費能力而無付費機會,是一片巨大藍海。
另一方面,沙特王儲上台後着力改革,希望通過發展其他産業改變沙特經濟上過分依賴石油的現狀,而文娛産業正是王儲發力的方向之一。
雖然中國民間總流傳着沙特的種種土豪傳說以及打工仔遠赴中東淘金的故事,但沙特劇裡的沙特土豪什麼樣、沙特人也愛看 KPOP 性感辣妹嗎、國産劇在沙特的行情如何,這些問題都像那塊土地一樣神秘陌生。
王儲的娛樂帝國夢
2013 年,一位知乎網友表示自己要去沙特工作了,不知道該帶什麼東西。另一位網友告訴他:" 換上個 4T 的硬盤,裝滿電視劇和電影,如果有人要和你拷,1G 賣他一塊錢。" 這不是知友抖機靈,而是當年的沙特,娛樂産業匮乏到可以說完全沒有。
沙特以瓦哈比派立國,這是伊斯蘭教中較為保守的一派,影音産品在沙特一度被認為是 " 邪惡的 "。因此沙特在将近 40 年的時間裡沒有商業電影院,有錢人可以通過私人影院跟上時代潮流,普通人則隻能通過網絡獲得隻言片語。
在沙特不僅看不了電影,也沒有文娛從業者成長的土壤。1979 年後,沙特公立學校不再開設音樂、舞蹈和戲劇課,也沒有專門的電影及音樂學院,人才從根本上斷了檔。想辦一場文娛活動更是登天之難,沙特阿拉伯時代娛樂公司主席 AmeeraAl-Taweel 曾表示,沙特文娛活動之所以那麼少,是因為公司要花好幾個月時間去政府及警方那邊談判,以拿到活動許可證。
而這一切,在穆罕默德 · 本 · 薩勒曼上台後有了改變。
2017 年,沙特政府取消部分娛樂禁令;2018 年,沙特首家商業電影院開業,漫威影片《黑豹》在此上映;網飛獲準進入沙特市場,并允許拍攝本土劇;韓國愛豆們則在沙特首都利雅得開起了韓流演唱會。
這一系列舉動,意在通過引進海外優質文娛作品,激活沙特本土文娛市場。穆罕默德王儲發展娛樂産業,一方面是想改變沙特産業結構,更重要的是,沙特希望通過發展本土文娛來占領意識形态高地。
沙特倒也并非完全沒有文娛,隻是多為别國制造。由于語言、文化上的相近,對沙特影響最深的影視音作品,大多來自土耳其、黎巴嫩、伊朗及埃及。
土耳其電視劇在阿拉伯世界攻城略地,沙特自然也逃不過土劇的魔力。2006 年,沙特第一大電視台 MBC(中東廣播公司)購入土耳其劇《失落的歲月》與《努爾》,土劇由此在沙特制霸十餘年,也養成了沙特人愛看土劇的觀劇習慣。
但在土劇中,尤其是涉及阿拉伯世界與奧斯曼帝國沖突的曆史劇裡,阿拉伯人難免被塑造得面目可憎。即使沙特有專門的審核機構,也擋不住這類土劇通過非官方渠道流入民間。加之近年來土耳其與沙特交惡,沙特政府和 MBC 已停止購入土劇。
中東文化深受伊朗影響,從飲食、建築到文字、音樂、詩歌,基本照搬波斯,所以伊朗電影在中東地區的影響力也很大。雖然沙特與伊朗不睦,還是有大量伊朗電影通過民間渠道流入。
黎巴嫩劇對于中國觀衆來說十分陌生,在沙特卻是僅次于土劇的熱門劇種。這幾年沙特自己挑大梁拍本土劇時,也得找黎巴嫩演員來助陣。MBC 最新劇集《女巫崛起》公布演員名單,特别提到是 " 全沙特演員劇集 ",可見沒有黎巴嫩明星出演的沙特劇有多罕見。
與此同時,埃及劇集和電影在國際上知名度一般,在沙特卻有固定受衆。埃及音樂人在阿拉伯世界也很受歡迎。
但上述四個國家,除埃及與沙特算得上 " 好兄弟 ",其餘三國與沙特關系都很複雜。2021 年黎巴嫩與沙特曾爆發外交危機;土耳其與沙特關系惡化多年,直到今年才有回暖趨勢;伊朗和沙特更不用提,屬于死對頭。
眼瞅着本國人民天天看對家的影視作品,王儲心裡怎能不急?而沙特本土文娛根基薄弱,将中美韓三國的文娛産品引入沙特,瓜分 " 對家 " 影響力的同時,也能借此刺激、培養本土人才。
國家層面 VS 網飛路線
中國人對沙特陌生,沙特對我們也是如此。因此在文化出海沙特這件事上,目前中國是國家層面主導,通過電視劇出海,提升國劇在沙特的認知度及影響力。
此次被選送的劇集,既有扶貧劇《山海情》,也有家庭劇《小歡喜》《小團圓》等。雖然沙特在變革,但對劇集、特别是海外劇的審核依舊嚴格,家庭劇、扶貧劇沒有 " 有害鏡頭 ",符合沙特的政治正确。
其實,在 YouTube 等視頻網站上,國内的仙俠劇、偶像劇也有不少阿語受衆,沙特當地也有民間字幕組為這類劇集做字幕。但因宗教問題,這類劇很難正規出海沙特,目前隻能以為愛發電的形式在民間流傳。
而即使在沙特禁娛期間,也擋不住美國的 " 文化戰 "。美國駐沙特大使館曾組織志願者 " 下鄉 " 甚至走進沙漠深處,為沙特人民放映美國大片。在沙特文娛禁令松綁後,美國人更迫不及待沖向這片市場。
雖然沙特可以收看 Netflix 等流媒體平台,但與根植于阿拉伯文化的土劇相比,美劇在沙特顯然有點水土不服。就像在其他國家所做的那樣,Netflix 開始制作沙特本土劇,今年 6 月播出的阿語劇《私語》,就是 Netflix 交出的答卷。
坦白說,Netflix 在阿拉伯世界的本土化進程不算成功。《私語》是 Netflix 制作的第三部阿語劇,前兩部分别為約旦劇《精靈》和黎巴嫩劇《美元》,播出後均飽受批評。作為第一步沙特網飛劇,《私語》也沒能逃過挨罵的命運,劇集充斥着空洞、不合邏輯、角色扁平化等問題。
從《私語》大部分角色為女性、導演也是女性這一點來看,Netflix 顯然希冀通過這部劇讨好沙特女性用戶。但遺憾的是,女性向劇集在阿拉伯世界并不罕見,土劇能夠攻城略地,靠得就是給阿拉伯女性造夢。
土劇的路線是造夢,通過虛幻的劇集讓這些生活在男權社會的阿拉伯婦女感到被愛與被需要。《私語》卻是将這一切戳破:婚姻是謊言、愛情是謊言、家庭也是謊言。立意是挺好,但不符合現階段普通阿拉伯婦女的觀看需求。
Netflix 劇的女性主義主張顯然與瓦哈比派相悖,但沙特政府也有自己的算盤。目前沙特影視從業者大多是 30 歲以下年輕人,最大的問題就是經驗不足,且缺乏相關訓練和教育。Netflix 等美企進入沙特後,為當地帶來了一批就業崗位,也順便為沙特年輕的文娛從業者進行了一次帶薪培訓。
除網飛外,華納音樂也開始在沙特布局。去年 2 月,華納收購了沙特地區最大的唱片公司、總部位于利雅得的 Rotana Music 的少數股份。
不過,一方面華納在 Rotana 的股份不多,話語權也有限,很難對 Rotana 的經營方針有什麼影響;另一方面,瓦哈比派認為音樂使人懶惰,沙特雖有年輕音樂人,但幾乎無人嶄露頭角,阿拉伯世界的知名歌手多在埃及和黎巴嫩。
KPOP 的沙特野心
中美兩國大搞劇集出海,韓國則仍舊以 KPOP 作為最趁手的武器。
韓劇韓影在國際上頗有存在感,但就像美劇在阿拉伯世界打不過土劇一樣,韓劇一時也很難扭轉沙特人民的口味,還是流行音樂有搞頭。KPOP 在越南的故事正在沙特上演。
" 穆斯林也是人,全世界青少年喜歡的都差不多。" 對中東國家頗為熟悉的阿廖沙和硬糖君介紹,沙特幾乎沒有能稱得上 " 青少年偶像 " 的存在。那些在阿拉伯世界出名的埃及、黎巴嫩歌手,往往也并不針對青少年進行創作。而 KPOP 瞄準的,正是沙特青少年細分市場。
或許 KPOP 很口水,隻是中毒旋律的堆砌。但對青少年而言,這種聽一次就會在腦海中無限循環的旋律,本就有着極強的吸引力。韓國愛豆的時尚表現力,也讓他們很容易成為青少年偶像。
美國學者斯特勞哈爾曾提出 " 文化接近 " 概念,可以進一步解釋韓流在阿拉伯年輕人中的跨文化成功傳播。
盡管韓流看起來與沙特青少年的成長環境相去甚遠,但愛豆團體宣揚的長幼尊卑有序的宗族傳統,在中東有很強的土壤。韓流作品流露的某些儒家價值觀,也與中東國家的社會風氣有不謀而合之處。
韓流對中東國家的滲透很早,最初是純民間的口口相傳,YouTube、推特等社交媒體功不可沒。彼時韓國愛豆雖不能現身沙特,但他們的作品在沙特年輕人手機中流傳。當韓流對當地青少年已經形成一定影響,演唱會則為他們帶來現場震撼。
2019 年,BTS 與 SJ 就已經在沙特成功開辦演唱會。中東國家并沒有那麼多韓國打工仔," 韓國愛豆海外演唱會上座全是韓國人貢獻的 " 這一說法,在沙特并不成立。2022 年,BLACKPINK 以及新生代女團 New Jeans 也在沙特成功舉辦演唱會。
在一衆韓國娛樂公司中,SM 最看好沙特市場。2022 年,SM 掌門人李秀滿表示,将與沙特文化部展開深入合作,幫助沙特打造屬于自己的 "S-POP"。另外,SM 旗下藝人會成為沙特旅遊大使,SM 還與當地制片人合作,制作以沙特旅遊景點和節日活動為主題的音樂視頻和旅遊真人秀,并推出 NCT 沙特小分隊。
感受過愛豆帶來的震撼,難免會幻想自己也成為其中一員。這幾年韓團中越南人含量驟增,這些在韓務工的越南人,又成為韓團吸引越南用戶的活招牌。一模一樣的套路,SM 表示未來将會在沙特啟動招募,遴選沙特練習生前往韓國出道。
三家逐鹿沙特娛樂,美國打女性主義牌,韓國祭出愛豆軍團,對比之下,看似打安全牌的我們似乎還挺有相對優勢。不知再過幾年,看習慣天朝扶貧劇的沙特人民會不會像當初愛上土劇一樣,被我們的古偶、現偶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