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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刺猬公社，作者｜石燦，編輯｜園長
2 月 26 日，YY2022 年度巅峰盛典在杭州落幕，除了通稿，外界靜悄悄。放在五年前，YY 年度盛典是互聯網行業必須提及的盛會，舞台上是主播藝人英姿飒爽的表演，台下是粉絲群體的狂歡與尖叫，網絡裏時常被粉絲擡上熱搜榜，黃牛到處跑，盛況一片。
時過境遷，互聯網行業沉浮不斷，YY 作爲誕生于 " 古典互聯網時代 " 的先鋒産品，行業勢能變小，業務動作也在收縮，大多隻有身處杭州的人，能從機場、核心商業區的宣傳物料中，感受到 YY2022 年巅峰盛典的影響力。當盛典結束後，新一輪傳播在網上蔓延開來，一旦宣傳期結束，盛典就會進入沉默期，輪回進入下一年。
YY 舉辦的年度盛典在互聯網行業非常具有代表性。它不僅曆史久遠，也向整個互聯網行業提供了一套商業解決方案。這套方案既能調動平台内部生态的資源，還能制造社會影響力，獲得更大的商業勢能。
多年以來，互聯網公司推出的年度盛典漸漸固化爲一種流程确定的産品，其程序通常由頒領獎、表演兩大環節構成，并且在此基礎上演化出了跨年晚會、年度盛典、主題晚會、嘉年華等等。經曆了前些年的盛況後，年度盛典似乎正在沉寂，這不是一家公司面臨的難題，而是整個行業。
如何重新定義 " 年度盛典 "，成爲所有與内容相關的互聯網公司都在面臨的一道思考題。
YY 的由來
YY 年度盛典換過幾次名字，核心的關鍵詞從未替換。把它稱作互聯網行業的 " 年度盛典鼻祖 " 也不爲過。
第一屆盛會叫 YY 娛樂年度盛典，在 2012 年舉辦，超過 60% 的參與者都是線上主播，他們從全國各地彙聚廣州，參與走紅毯和頒獎晚會。
公開資料顯示，YY 娛樂年度盛典由年度票選比賽及年度頒獎兩部分組成。凡是在 YY 語音中直播的主播都可以參加年度票選，主播通過票選賽進行個人票和頻道票的比拼，在比賽期間，主播們在直播間裏拉票，根據網友們投票數量決定出年度盛典 20 個獎項的獲得者。
YY 現爲百度所有，原來的母公司叫歡聚集團，2005 年 4 月成立，2012 年 11 月在美國納斯達克上市，旗下業務覆蓋直播、短視頻、社交、電商、教育、金融等領域，核心産品包括 YY、BIGO LIVE、Likee 及 HAGO 等。乘着直播浪潮，歡聚集團做過不少行業開創性的事情，也曾是盤踞南方的直播行業收入冠軍。
秀場直播、生活直播風靡全國後，歡聚集團還在 " 明星化 " 上做出過貢獻與探索。YY 曾經打出" 主播明星化、明星主播化 "的旗号，成立主播經紀團隊，對平台主播進行全面培養，也把一些主播送入明星的殿堂。隻是，真正進入主流圈子的主播并不多。
但是，YY 的命運與中國互聯網的主流脈絡緊緊綁在一起。
2010 年，互聯網行業稚氣未退，" 通過什麽樣的商業模式賺錢 " 是互聯網公司最需要解決的難題。恰好此時，遊戲公司完美在線花錢在 YY 語音做廣告，七天時間，從 YY 語音引流近百萬名用戶。
此後，商業引流廣告模式被确立，YY 語音借此機會在行業裏打響商業化第一槍，名氣和金錢滾滾而來。
商業世界，一切并非如此容易。YY 語音創始人李學淩是《魔獸世界》的玩家。這款遊戲在彼時最爲火爆。他看中了玩家的一個需求：玩《魔獸世界》需要隊友協作，台式電腦是人們上網的工具，遊戲玩家經常在 QQ 群、UC 群裏互動溝通。但是，在群裏溝通，需要打字，來回切換，遊戲體驗很差。
2007 年，李學淩借鑒曾經在網易工作的遊戲産品開發經驗和技術，用幾個月時間，便和團隊開發并上線 YY 語音，遊戲玩家玩《魔獸世界》時，可以語音交流，不用一邊打字一邊玩遊戲，雙手得到解放。于是，YY 語音斬獲第一批用戶。
YY 語音團隊原本希望直接從用戶身上賺錢，但沒有。第一次商業成功，便是與完美在線的合作。後來，許多遊戲廠商頻繁與 YY 語音合作，一場線上活動兩小時數十萬元，從外部帶來近一萬人成爲 YY 語音的用戶。
人越來越多，逐漸分化出喜歡唱歌的才藝用戶。YY 語音運營團隊迅速捕捉到這一信息，2011 年在産品側推出了 YY 語音有史以來最關鍵的底層決策：虛拟物品。" 鮮花 "" 月票 " 可以理解爲 YY 語音主動構建的一套經濟體系，粉絲必須通過真金白銀購買 " 鮮花 "" 月票 "，才能向心愛的才藝主播獻禮。
" 主播 - 公會 - 平台 " 的三元結構基本形成，而視頻連麥、歡樂鬥、多人團戰 PK 等直播玩法兒，直接讓直播間成爲 " 線上夜總會 "，一派歡樂、決鬥、開心、歡笑、淚水紛繁複雜的名利場應運而生。
在之後的曆史車輪中，這套打榜體系将會席卷整個互聯網，深深烙印在每一家擁有直播業務的互聯網公司身上。它最爲榮光之時，可以如此形容：國内公司用其者，橫掃一片競争對手；出海公司手持大炮，轟遍五大洲開金花。
世界運行的底層邏輯離不開貨币，不論是現實貨币，還是虛拟貨币，隻要運用得當，就能釋放威力。多年以後，YY 語音幾經更名，母公司歡聚集團赴美上市，深藏其中的虛拟物品系統依舊高效運轉，金錢與王國、權力與欲望、網紅與明星、主流與邊緣……每年一次的 YY 年度盛典就是巅峰與底層、秩序與權力的集中展現。
其他中國互聯網公司借鑒 YY 成功之處的經驗不僅有打榜體系，還有年度盛典模式，抖音直播嘉年華、快手年度聚光盛典、B 站百大 UP 主盛典……或多或少都能找到 YY 年度盛典的影子。YY 開啓了一個時代的大門，後來者奔湧而不複返。
造星系統如何運轉？
嘎納電影節曾經是中國明星的出圈聖地，摔倒、衣服、妝容均是吸人眼球的重要手段。2018 年 5 月，一位叫催阿紮的女生出現在嘎納電影節紅毯現場。她身着一身亮片魚尾裙，長發齊肩，全身潔白映紅。半個多月後，她又出現在雜志《男人裝》的封面上，内頁占據 12 頁。要麽是這位人物十分知名且重要，要麽是是她擁有某種魔力。
放在 2018 年，她确實有一種魔力。
催阿紮的真實身份是 YY 平台的一位女主播，本名崔玉。她在吉林省延吉市開過美甲店，上過貴州衛視的相親節目，到杭州開過淘寶店，2015 年 8 月前往山東濟南開啓直播生涯。
剛入行時很苦，催阿紮的第一次翻身在 2016 年 8 月 14 日。那時，正值 YY" 周星争奪戰 " 期間，粉絲财團給主播刷禮物打榜。催阿紮的競争對手很兇猛，一直把她壓在排名之下，哪知？催阿紮粉絲團在當晚 23 點 57 分，突然狂刷禮物，秒鍾跨過零點時，最終的數字爲 1068 萬。
直播江湖史稱 "1068 事件 "。
後來，YY 官方撰寫的文章寫到：據統計，兩位主播背後的财團與公會，一共豪刷了 1600 多萬元的禮物。而崔阿紮此次的千萬周薪，被粉絲驕傲地稱爲 " 千萬紮 "，YY 官方也隆重授予崔阿紮 " 千萬周星女王 " 的稱号。
與此同時，催阿紮被形容爲 YY 電母，形容她具有超強的吸金能力。許多主播的年收入超過百萬，主播個人的吸金能力與平台的吸金能力共振，YY 在 2017 年全年分給公會和主播的總金額達到 56 億。
很快，她在 2017 年拿下最佳女綜合藝人冠軍和 2017 年度 TOP1，既證明了她個人的能力與财團的實力，也證明了 YY 造星體系的成熟。當催阿紮站在嘎納電影節紅毯目視攝像頭、翹着二郎腿登上《男人裝》封面時，她的成長軌迹已經深深注入 YY 造星機制的靈魂。但鼎盛時期尚未到來，直至一位叫劉宇甯的丹東青年出現。
摩登兄弟是劉宇甯的組合名稱，原先有五位成員，後由三位成員組成，劉宇甯是主唱。2015 年 3 月，摩登兄弟入駐 YY，直播唱歌，以 " 翻唱收割機 " 著稱。他們曾經把直播場地從室内搬至室外，獲得了更大的輿論熱度和線上曝光。關于這一決策，據說是 YY 運營團隊的建議。
2018 年，主播劉宇甯在抖音火的巨大曝光，粉絲量一度蓋過超一線明星；劉宇甯逐步從主播身份轉換爲歌手、演員、綜藝嘉賓等等熒幕角色，上雜志、上電視、參加明星盛典成爲他的工作标配。離主播身份越來越遠，但這也印證了以 YY 爲代表的互聯網造星模式正在從邊緣駛向主流。
人們看得見劉宇甯，很難看見作爲幕後運營方的 YY。YY 的造星機制分爲：主播 - 公會 - 平台三個重要環節。公會挖掘、管理、推選主播，平台向公會和主播賦能。更多時候，二者是合作關系，YY 官方和公會一起培養主播、藝人。
公會最開始是被遊戲帶起來的，那會兒很單純，以交友玩遊戲爲目的。
經過秀場直播的洗禮後，公會開始變得商業化起來，全面負責主播的挖掘、定位、成長和發展，是主播與平台溝通的橋梁，而主播主要負責生産内容，商業上的很多事情都由公會來負責，包括與直播平台、粉絲對接。
YY 需要公會，公會也需要 YY。公會對 YY 的最大價值在于培養、輸送、管理主播和打榜，但後來，許多公會把主播輸出到了抖音。
YY 處在歡聚集團旗下時期，把主播分爲頭部、腰部和底部三個層級，與此對應着不同的平台資源，重點資源對接給重要主播，比如劉宇甯、催阿紮等等。當主播成長到一定程度後，YY 的藝人經紀團隊會深度介入，推介綜藝、電影、電視劇、晚會等主流活動資源。這個部門專門服務于已經從大衆主播人群中沖出來的明星主播。
主播明星化是 YY 把年度盛典打造成功的重要原因，對公會來說，年度盛典最能彰顯實力、奠定江湖地位。想要讓自家主播登上盛典舞台，公會和主播都要順從平台的遴選規則，除了土豪粉絲，公會會真金白銀地參與到打榜投票中。
YY 的世界流行師徒文化，師徒關系變成了維系這片網絡江湖穩定的重要紐帶，隐秘且瘋狂。一直到劉宇甯出圈前，這些主播在 YY 世界是王、是神、是國王，自洽又自得，但在更大的世界裏，這種光環還沒被驗證過，一直都在試圖打破 YY 網絡世界和現實世界之間的結界。
不過，打破這層結界的另一種方式不是讓主播出圈，而是引來其他互聯網公司從更大的視角去審視和借鑒，他們也要舉辦年度盛典。直播打榜，錢來得很快；年度盛典，名氣來得快。
不見 YY 直播
歡聚集團在 2020 年 11 月把 YY 直播 " 賣 " 給百度，包括但不限于 YY 移動應用、YY.com 網站和 YY PC 等。百度收購 YY 的總價約爲 36 億美元現金，于 2021 年 2 月基本完成。賣掉 YY 後，歡聚的主要營收來源是海外直播業務 BIGO。
百度對 YY 進行全方位調整，以 YY 直播事業群的方式存在，下分三大業務部、兩個中台和兩大支撐部門。不論是從公司曆程、公司基因，還是業務發展、内容形态來看，二者的聯姻都有些讓外界捉摸不透，外界一直好奇百度購買 YY 的深層次原因，但一直沒有得到一個最符合此次購買意圖的解答。
被歸爲旗下業務後，2022 年 9 月，YY 與百度合作推出過元宇宙歌會，觀看場景在希壤元宇宙，采用了定制禮物和玩法，并通過 YY 直播、百度 App、希壤、好看視頻體驗。此後，再也看不到對外較爲重大的聯合事件。
自媒體 " 倪叔的思考暗時間 " 寫道，2021 年 2 月 18 日，百度發布的 2020 年财報對 YY 期待頗高，表示将與其進行深度整合，構建起多元化變現能力，在商業模式上不斷向縱深發展，深耕電商、健康等核心垂類，拓展多元化變現潛能。
文章還稱，" 這是 YY 第一次在百度财報上亮相，也很可能是最後一次。随後的 2021 年财報和最近發布的 2022 年财報中，我們都沒有看到百度提及 YY 一個字。"
可就在 2023 年 2 月底，2023YY 直播公會生态大會在杭州舉辦。據鳳凰科技報道，YY 内容生态總經理吳震說，2023 年，YY 會從區域扶持、主播成長、生态穩定三個方向做好公會服務。他還說，YY 直播度過了最困難的時期。這意味着，YY 直播曾經經曆過十分困難的時刻，外界并未知曉。
YY 處于一個勢能、品牌力、營收都收縮的趨勢中，逐步又回到了自己的小氣候圈子裏，自成一派，自娛自樂。YY 現在處于消耗原有勢能的處境中，如何獲得新的勢能，是擺在面前不得不面對的難題。但無法忽視它曾經給互聯網行業帶來的影響、留下的經驗。
YY 年度盛典的優良傳統延續到了更多互聯網公司身上。2019 年，B 站舉辦 "BILIBILI POWER UP 2018 年度 UP 主頒獎盛典 "，旨在表彰 2018 年擁有傑出表現的 B 站内容創作者。在其後幾年，B 站一直延續該機制。
抖音、快手也在舉辦類似的晚會。從抖音、快手公布的年度晚會流程信息來看，通過才藝表演、參加比賽、打榜投票依舊是核心玩法，登上榜單前列的公會，自行發布通稿宣布自己的行業地位，而晚會内容成了各家主辦方動心思打造差異的地方，既要有本土特色，又要與外部共情。
互聯網經曆了流量集中從一個平台分配，再到平台自生長的兩個階段後，各家平台都把自己視作一片内容沃土，通過流量灌溉後，終于借着盛典把所有代表性主播彙聚一起，并且在品牌上進行改造。互聯網公司晚會也更加趨近于傳統電視台的操辦模式，後台更複雜，前台更體面。
除了年底大會，還有天貓 "616 開心夜 "、快手 "616 真心夜 "、B 站 " 夏日畢業歌會 "、抖音奇妙夜、京東 "618 沸騰之夜 " ……以年爲單位的重要節假日重點舉辦晚會，晚會可以招商引資，品牌傳播上也能配合業務線引流。
增量戰争已經過去，存量戰争時期，紅利消失，拉新成本高，相比于互聯網公司冠名晚會，自己辦晚會這種更重、更複雜的模式逐步被越來越多互聯網公司所接受，辦晚會的風氣也更加趨于常态。
互聯網公司變身晚會幕後玩家，一場針對年輕人注意力的新式争奪戰已經吹響号角，YY 實踐出的模式還會輪番登場。我們可以把其模式可歸納爲：公會主播 + 直播内容形态 + 金錢支出 + 打榜排名 + 晚會慶典。
它的穿透力極強，正所謂，一招鮮，吃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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