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 者丨楊志錦
編 輯丨林虹
圖 源丨北京大學光華管理學院網站
" 厲老師爲我們樹立了一個好榜樣：他直面經濟社會發展中的問題，始終堅持問題導向，即分析問題是什麽、如何解決問題。在解決問題的過程中，他以知識分子的家國情懷，通過大量的研究、細緻的調研形成科學合理的解決方案。"2 月 28 日，北京大學現任光華管理學院院長劉俏對 21 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表示。
北京大學 2 月 28 日發布訃告，中國共産黨優秀黨員，我國經濟學界泰鬥、著名經濟思想家、社會科學家、教育家，中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理論的開拓者、北京大學工商管理學科創立者、哲學社會科學資深教授、光華管理學院創始院長、名譽院長厲以甯先生，因病醫治無效，于 2023 年 2 月 27 日 19 點 31 分在北京逝世，享年 92 歲。
厲以甯生于 1930 年 11 月，1951 年考入北大經濟系之後就開始從業經濟學研究，至今已逾 70 載。上世紀 80 年代中期，厲以甯在《中國經濟體制改革》等雜志、報紙上發表系列文章闡述并呼籲股份制，一定程度上推動了中國的經濟體制改革。" 厲老師治學高峰時期與改革開放進程高度重合。" 劉俏說。
在改革開放的過程中，各種思想、觀念相互碰撞，有時甚至引發激烈的争論，作爲著名經濟學家，厲以甯多次被推上風浪口。每到這時，厲以甯總是用 " 野無人迹非無路，村有溪流必有橋 " 來勉力自己。這是厲以甯于 1985 年寫的一首詩，時值股份制改革争議最激烈之時。他相信自己的觀點經得起考驗，時間會給出公正的結論。
股份制的理論與實踐
" 我根本不懂什麽是經濟學，對于經濟也不感興趣。在初中時，我比較喜歡文學，在學生辦的壁報上，我以‘山外山’筆名寫過長篇小說分期連載。在高中時，偏愛理科，一心想學化學工程。" 厲以甯說。
1951 年，已經工作了兩年的厲以甯在長沙參加高考。他托已在北京大學曆史系念書的好友代他報名。好友認爲，厲以甯雖然想學化工，但他知識面廣、對文理兩科都有興趣，又當過會計，學經濟學更合适，便作主将北京大學經濟系填報爲第一志願，厲以甯從此便與經濟結緣。
1955 年畢業後，厲以甯留校工作。此後，在長達二十多年的時間裏，厲以甯在經濟系資料室做編譯工作，僅在 20 世紀 50 年代末 60 年代初，就翻譯了 200 多萬字的經濟史著作。
1969 年 10 月，厲以甯下放到江西鄱陽湖畔的鯉魚洲農場勞動，他在基層目睹了國民經濟當時出現的一些困難，這使他的經濟觀點發生了改變。" 我在大學階段所接受的經濟觀點從根本上動搖了，我認爲隻有徹底摒棄蘇聯模式，改革傳統的公有制經濟，中國經濟才有希望。" 厲以甯日後回憶道。
對于厲以甯而言，因爲前期锲而不舍的學習，改革開放之後的厚積薄發接踵而至——他發表了大量的學術論文和著作。
改革開放初期，農村家庭聯産承包制激活農村經濟後，城市經濟的改革在上世紀 80 年代中期提上日程。對于城市經濟的改革路徑，經濟學界出現了分歧。一種觀點認爲，價格改革要放在首位。雖然價格放開以後，經濟可能會亂一陣，但過了一段時間經濟就會轉入複蘇，再轉入繁榮。
另一種觀點則認爲，中國的國有企業不是真正的市場主體，不可能因價格放開而變得靈活，因此先要進行産權改革。厲以甯是後一種觀點的支持者甚至提出者。
1986 年 4 月 25 日，厲以甯在北京大學校慶學術論壇上表示，經濟改革的失敗可能是由于價格改革的失敗，但經濟改革的成功并不取決于價格改革，而取決于所有制的改革，也就是企業體制的改革。這是因爲：價格改革主要是爲經濟改革創造一個适宜于商品經濟發展的環境，而所有制的改革或企業體制改革才真正涉及利益、責任、刺激、動力問題。
在厲以甯看來，産權改革的主要内容包括産權界定、産權清晰和股份制改造。" 說起來容易，實際上每一個環節都包含了很大的工作量。" 厲以甯在日後回憶稱。
但這在當時引起巨大争議。一些反對意見指出，股份制的核心就是私有化，小企業可以采用股份制改革的道路，但國有企業尤其是國有大中型企業則不能改制爲股份制企業。
從 1986 年開始，厲以甯在《中國經濟體制改革》雜志上發表《所有制改革和股份企業的管理》系列文章，回應相關争論并闡述股份制改革的整體思考。
他還對一些具體問題提出建議。比如，他提出，在企業股份化過程中，應盡快成立各級國有股份資産管理局，任務是管理政府股份及其增減。日後成立的各級國資委實質上和這一建議相符。
上市也是企業股份制改革的重要渠道。1990 年前後，滬深交易所相加成立，中國資本市場開始起步，但初期亂象頻發。爲了便于更多的企業上市及規範資本市場，制訂證券法在當時顯得尤爲急迫。
長期研究股份制的厲以甯被任命爲證券法起草小組組長。
" 證券法的起草，吸收北京大學經濟學院和法學院，中國政法大學以及證券界的專家參與。從 1992 年算起，大約用了六年半的時間，才提出送審稿，供全國人大常委會讨論。" 厲以甯表示。1998 年證券法審議通過，中國的股份制改革和企業上市從此有法律可依。
" 厲老師對中國經濟改革的思考和建言展現了深刻的理論洞察和巨大的突破時代的勇氣。" 安信證券首席經濟學家高善文稱。
自述 " 十項成績 "
正是由于對股份制改革的疾呼及推動，厲以甯在慶祝改革開放 40 周年大會上被授予 " 改革先鋒 " 的榮譽稱号，被稱爲經濟體制改革的積極倡導者。這一年他在《人民日報》發表署名文章《實現經濟高質量發展，仍需繼續深化股份制改革》。
他在文中表示，在一系列成就和經驗當中，股份制改革無疑是十分重要的一項。股份制改革不僅鞏固了公有制經濟主體地位，搞活了國有企業，而且推動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激發了市場活力。我國經濟發展進入了新時代，實現經濟高質量發展，實現經濟由大到強的轉變，仍然需要繼續深化股份制改革。
除了所有制改革論外，他還提出了第二次調節論、平衡非目标論、經濟學研究三層次論、經濟學創新論等理論。比如平衡非目标論的核心觀點是，平衡隻是一種分析方法，而不是要達到的目标，目标是發展經濟。當然，不平衡應當有一個限度，這就是：既不緻于阻礙經濟的正常運行，又能被社會所接受。超出這個界限，政府必須進行調節。
2017 年，他在光華管理學院創立 30 周年院慶上總結了他以及光華管理學院參與國家建設的 10 件事，包括呼籲提高了教育支出在國民收入中的比例、奠定産權改革的重要地位、主導《證券法》的起草、參與起草出台了 " 非公經濟 36 條 "、參與了股權分置改革等。
如是金融研究院院長管清友稱，厲以甯是改革的推動者，也是股份制的倡導者，他是現代經濟學引入中國的傳播者，也是把理論與中國實踐相結合的引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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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編輯 劉雪瑩 實習生 肖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