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老友記》（英文原名《Friends》）主演馬修 · 派瑞（錢德勒飾演者）去世已經過了幾天，但是對深愛《老友記》的許多觀衆們來說，走出這個消息的沖擊恐怕還要很久的時間。
1994 年開播、2004 年完結的《老友記》在今天已經是超高齡美劇，但魅力并未褪色。它不僅在美國是國民劇，在世界範圍内也有無數粉絲。據統計，《老友記》在超過 100 個國家播放超過 1000 億次，直到現在，《老友記》每年還能爲其片方華納兄弟帶來數億美元收入，幾位主演也能獲得超過千萬美元的高額分紅。
在中國，《老友記》在美劇裏的地位更是一騎絕塵，它是最早引入中國的美劇之一，影響了二十世紀初一代青年人的生活方式和觀念，即使在更爲年輕的 95 後、00 後裏，也有着不容小觑的影響力。2021 年《老友記》重聚特别節目上線、2022 年愛優騰 B 等長視頻網站上線《老友記》十季高清版，都曾在國内掀起很高的讨論熱度。
當 54 歲的馬修 · 派瑞溺亡在家中浴缸的消息傳來時，中文社交網站上即刻掀起了一陣飓風。" 在我人生低谷的時候是一遍一遍的老友記陪着我走過來的，一直覺得和他們生活在平行世界裏，今天，那個世界開始崩塌了。"豆瓣 " 老友記 " 小組紀念馬修 · 派瑞的帖子裏，一位網友如此評論。
《老友記》第六季 15-16 集，衆人曾經假想如果時光倒轉，自己選擇不同的生活道路會怎樣。那兩集裏，瑞秋嫁給了巴瑞，羅斯沒有離婚，莫妮卡減肥失敗，菲比去當了股票經紀人，錢德勒靠寫作謀生，喬伊成了大明星。那是劇中的六人設想的 " 平行世界 "。
在劇外，對于《老友記》裏幾位主要演員來說，連續十年演繹一個角色，與角色共同成長，角色和自身的特質也會不可避免地融合在一起。翻看《老友記》幕後花絮，越到後面越能感覺到演員們即使在戲外，許多時候也已經無限接近角色本身了。所以《老友記》也許不僅對于資深觀衆來講是一個 " 平行世界 "，對幾位演員更是提供了另一種生命軌迹的 " 平行世界 "。
六人中，馬修 · 派瑞大概是與角色融合最深的一位，馬修 · 派瑞與錢德勒 · 賓很多時候不像演員與角色，而是同一個人的互文。
01
馬修 · 派瑞，無人陪伴的未成年人
由于文化、地域以及時代的差異，很多中國的《老友記》粉絲對于馬修本人的了解也并不多。
觀衆們喜歡劇裏那個風趣幽默、溫柔貼心、清爽帥氣的錢德勒，而馬修常年受病痛困擾，在外形上很早就已經失去了錢德勒的風采。雖然《老友記》熱播十年，但從《老友記》第四季開始，馬修就發福嚴重，和前三季判若兩人。許多錢德勒和莫妮卡的 CP 粉都很遺憾，和莫妮卡談戀愛結婚的錢德勒，不是顔值巅峰時期的錢德勒。而到了第七季，馬修又暴瘦了下來。
《老友記》彈幕裏時常閃過對他狀态各種各樣的猜測和 " 科普 "，酗酒、成瘾是高頻詞，僅看這兩個詞，很難對演員本人留下好印象。但馬修在去年 11 月出版的自傳《老友、愛人和大麻煩》（原名《Friends, Lovers, and the Big Terrible Thing: A Memoir》，暫無中文譯本）中，提供了另一個看待這兩件事的視角，他在書裏回顧了自己一生中與 " 成瘾 " 做的鬥争，也回顧了自己的一生。
根據馬修的自述，他對酒的迷戀應該與他童年生活的不幸和缺乏安全感有關，與錢德勒一樣，他的家庭也是破碎的，父親早早就離開了他和母親，被抛棄的感覺時刻纏繞着他。
他曾在自傳裏很詳細地描繪，五歲那年，他獨自一人坐上從加拿大蒙特利爾前往美國洛杉矶的飛機，那次坐飛機的經曆是他童年創傷的來由之一。其他孩子都有父母陪着，而他隻有一本雜志和一個挂在脖子上的小牌子，上面寫着 " 無人陪伴的未成年人 "。" 在某種意義上，無人陪伴的未成年是這本書的題目。"他在傳記裏寫下了這句話。
在那次讓他永遠也無法忘記（以及原諒）的體驗裏，鄰座的旅客一瓶又一瓶地喝酒也讓他印象深刻，也許在他之後一次又一次回憶那次經曆的時候，那位酗酒的旅客也被他不斷記起。總之，在他長大後，喝酒不出所料地成了他纾解情緒的方式之一，在通過出演《老友記》一炮而紅後，成名的光環也帶來了更大的壓力，他對酒精的依賴不斷加重。
對藥物的依賴，他也追溯到了嬰兒時期。馬修剛出生的 1969 年，他年輕的父母帶他去看醫生，但兒科醫生給隻有幾個月的他開了大劑量的藥。他說他并不是責怪他的父母，因爲那 " 是個不同的時代 "，隻是濫用藥物的陰影也許從那時開始就伴随了他終生。
對止痛藥的上瘾是因爲早年的一次事故，醫生給他開了大量止痛藥。藥瘾發作最嚴重的時候，他甚至要想盡辦法偷止痛藥。他花費數年時間、幾百萬美元，戒斷了這些藥物，但是身體已經被摧毀了。于是他在自傳裏描述自己在手術台上的那些經曆，其中有 " 結腸破裂 "" 心肺複蘇時斷了 8 根肋骨 "" 多次瀕死 " 等等。但即使在寫這種痛苦體驗的時候，他也會時不時冒出一兩句玩笑話——就像錢德勒在不開心的時候就講笑話一樣。
馬修在自傳裏時常追溯童年那些難過的經曆，就像《老友記》裏，錢德勒每年感恩節，都會講一遍他爲什麽痛恨感恩節、不過感恩節，因爲他的父母在他九歲那年的感恩節宣布離婚，原因是他的父親出軌了家裏的男仆。他重複了太多次這個故事，以至于其他老友每次聽到都要說一句 " 又來了 "。
在那些回憶裏，他們都是沒有人陪伴的未成年人。
02
無法完全成爲錢德勒 · 賓的馬修 · 派瑞
自傳裏的馬修經常提到，" 我就是錢德勒 · 賓 "。
如上文所述，他們有許多相似的經曆，而馬修本人的特質也和錢德勒如此契合。在《老友記》幕後花絮裏，馬修本人也像錢德勒那樣有巨大的幽默感，他熱愛抛梗接梗，不少台詞來自他的即興發揮。比如《老友記》最後一集，老友們相約去再喝一杯咖啡，而馬修即興來了一句 "where？" 成爲了《老友記》的最後一個包袱。直到今天，許多遊客去位于加州華納兄弟影城的 central perk 打卡時，還會學錢德勒說一句 "where"。
他也和錢德勒一樣回避親密關系， " 因爲害怕被抛下，所以做先離開的那個人。" 他有多段情史，但是沒有一段修成正果，最出名的一段是跟來《老友記》裏客串的朱莉娅 · 羅伯茨的羅曼史，她來客串的那集貢獻了相當密集的笑點，但在劇外兩個人的浪漫關系隻維持了幾個月，因爲馬修覺得自己隻是一個剛剛成名的電視劇新星，配不上作爲大明星的她，于是主動提了分手。
人人都愛錢德勒，在《老友記》的六個主角裏，錢德勒一向是人氣前列的，很多女性觀衆将他的人設作爲 " 老公天花闆 "。但現實裏的馬修沒有莫妮卡，可以看破他所有的不安，包容他的一切不成熟，耐心教他一步步在親密關系中建立安全感。于是他的戀情全都沒有善終，自然也成不了老公天花闆，甚至成不了家。
他是《老友記》六位主演裏唯一未婚的，最接近婚姻的一次，是他在 2020 年宣布與小 22 歲的女友莫莉訂婚，但 2021 年 6 月，兩人分手。他說，" 有時事情就是無法解決，而這就是其中之一。"
好在他雖然沒能克服在愛情上的心結，但是在友情方面還是被厚待了。《老友記》的六個人在拍攝的十年裏結下了很深厚的友誼，馬修在自傳裏提到他們每個人時都是溫情脈脈，細說他們對他的幫助與支持，他又是怎樣在他們的鼓勵下堅持走下去。
自傳的序言是扮演菲比的麗莎 · 庫卓寫的，她說，" 他挺過了不可能的難關，但我不知道有多少次他差點挺不過去。" 在今天看來，這句話一語成谶。
馬修去世後，《老友、愛人和大麻煩》登上了亞馬遜圖書熱銷榜首，去年 12 月份，配合宣傳自傳的馬修還登上了美國《人物》雜志封面。封面上的他雖然已經年老，不過還是透着要開始新生活的意氣。
去年八月份，豆瓣老友記小組裏，曾有圖書編輯發帖調研，想看有多少人對本書感興趣，是否能引進本書的中文版，但最終的統計結果和版權方要求的 "1 萬冊起印 " 還是有一定差距，加上書籍相關内容也比較敏感等等，最終不了了之。
不過這一切問題在馬修去世後倒是解決了。現在豆瓣頁面顯示，馬修 · 派瑞的中文版傳記将由譯林出版社在今年 12 月份出版。在他去世前，大多數人對錢德勒這個角色的愛和關注度遠超過對馬修本人，甚至錢德勒這個角色的生命力和魅力也已經超過了馬修本人。可能這也是爲什麽他一直在重複 " 我就是錢德勒 · 賓 "。
03
萬聖節
今天是 11 月 1 日，萬聖節。微博熱搜上很熱鬧，顯然中國人已經把這個洋節過成了一種 " 新中式 "。
2001 年的 11 月 1 日，《老友記》播出了第八季第六集《萬聖節 party》，也是十季裏唯一的一集萬聖趴。
Party 地點在莫妮卡和錢德勒的公寓，來參加 party 的人打扮得千奇百怪五花八門。錢德勒穿着莫妮卡給他安排的粉紅色絨毛兔玩偶衣出現，引來瑞秋和菲比嘲笑，扮成貓女的莫妮卡在試圖狡辯：" 我以爲他一定會喜歡！他最喜歡的兒童讀物是《絨毛兔》（The Velveteen Rabbit）！"
《絨毛兔》在美國是一本家喻戶曉的兒童故事書。在《老友記》裏，錢德勒和《絨毛兔》也不隻有這一次緣分。第四季中，錢德勒就曾費盡心思，送給暗戀對象凱西一本珍貴的初版《絨毛兔》作爲生日禮物。
在馬修去世後，觀衆們已經扒出了劇中許多巧合，比如錢德勒說 " 我大概會是我們中第一個死的 "，以及他初次嘗試泡泡浴，在浴缸中說 " 我大概會被淹死 "。劇裏的笑料在如今看來，難免會覺得是暗合演員本人命運的無情 " 預言 "，讓劇粉們回顧的時候更加心痛。
和它們比起來，這個同樣與錢德勒有關的《絨毛兔》，可以解讀的點就溫柔多了。這本書講的是一隻玩具絨毛兔因爲一個小男孩的愛，變成了真正的兔子的故事。
在很多對《老友記》愛得深沉的觀衆心裏，《老友記》裏的六個主人公，也早已經像故事裏的絨毛兔一樣，變成了真實的朋友存在。"I'll be there for you"，就當這是馬修和錢德勒留下的萬聖節彩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