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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頓！快去叫艇長來指揮塔！"，話音剛落，來自阿拉巴馬州的 19 歲三級下士埃德 · 桑頓急忙跑到艙口，沿着梯子滑下到了控制艙，然後穿過昏暗狹窄的通道，奔向了埃利 · 托馬斯 · 賴克少校的小包間。
這位 31 歲的艇長正在睡覺，緊張的戰鬥讓指揮官疲憊不堪。他指揮的是 " 海獅 " 号潛艇（SS-315），屬于 " 白魚 " 級，是非常成功的艦隊型潛艇。雖然 " 海獅 " 号 1944 年 6 月才服役，但戰功卓著。
▲ " 海獅 " 号下水的照片，1943 年 10 月 31 号，該艇在康涅狄格州的工廠下水，屬于 " 白魚 " 級，是非常成功的艦隊型潛艇。
時間已經來到了 1944 年 11 月份，最近 10 天以來，" 海獅 " 号在台灣海峽北部巡邏，獵殺往來的日本商船和戰艦，潛艇裏始終處于一種緊張的氣氛中。
桑頓剛把頭探進去，說了聲：" 長官…… "，話剛出口，賴克少校就爬了起來，" 請去一趟指揮塔。" 賴克少校毫不猶豫地從床上跳起來，往指揮塔走去。
此時是 11 月 21 号淩晨 0 點 20 分，雷達官丹尼 · 布魯克斯發現 4 萬米外有一個可疑目标。
賴克少校有些顧慮，這個距離實在太遠了，而且台灣中部的山脈海拔高達近 4000 米，會不會是山峰反射回來的信号？幾天前就出現過這樣的烏龍。
▲ " 海獅 " 号艇長賴克少校，他曾在大西洋執行過任務，經驗豐富，他将帶領艇員創造一個巨大的戰果。
在另一頭，日本海軍在萊特灣海戰失敗後，栗田健男中将奉命率領殘存的戰列艦主力返回本土。
艦隊包括大和号、長門号和金剛号三艘巨艦，負責護航的是輕巡洋艦矢矧号，4 艘甲型驅逐艦和兩艘丁型驅逐艦。
由于台灣海峽風高浪急，丁型驅逐艦無法跟上編隊。雖然栗田很缺驅逐艦，但還是命令兩艘丁驅開往澎湖的馬公港，這無疑削弱了日軍的力量。
11 月 20 号晚上，輕巡矢矧号在最前面，後面依次是戰列艦金剛号、長門号和大和号，左側是驅逐艦濱風号和矶風号，右側是浦風号和雪風号（此君一出就知道結果了）。
▲金剛号戰列艦由英國維克斯公司負責建造，1913 11 月 5 日回到日本，改裝後排水量 31720 噸，主炮爲 356mm，采用雙聯裝前二後二的布局。
▲巨艦大和号和武藏号在特魯克基地裏，排水量超過 7 萬噸，是人類海軍艦船史上最大的一級戰列艦。
栗田認爲最危險的航段已經過去，雖然所有艦隻都收到了附近可能有美軍潛艇出沒的預警，但仍然放棄反潛的 Z 字路線，全速返回日本。
視線來到美軍 " 海獅 " 号潛艇一側，賴克少校命令朝可疑目标逼近。當接近到相距約 3 萬米時，綠色雷達屏幕閃爍的光點顯示——那是一支龐大的日本艦隊！
淩晨 0 點 46 分，雷達顯示至少有兩艘戰列艦和兩艘巡洋艦，後來又發現了 3 個目标，應該是擔任護航任務的驅逐艦。
日軍艦隊正以 16 節縱隊向北航行，更出乎賴克少校意料的是，它們居然沒有走反潛的 Z 字路線。
▲美軍潛艇上裝備的 SJ 對海探測雷達，可以提供給魚雷指揮儀和機電計算機測距和測角數據，最遠可發現 5 英裏外中型船隻。
賴克少校立即命令通信官喬 · 貝茨給上級發報，同時和輪機長哈利 · 哈根繼續監視目标。當得知目标規模後，" 海獅 " 号的艇員緊張又激動，所有人各就各位。
此時潛艇仍然在水面上行駛，惡劣的海況增加了作戰難度，發現日本艦隊兩個小時後，" 海獅 " 号接近到了距離約兩萬米處。
淩晨兩點，賴克少校和瞭望員威廉 · 皮爾森在艦橋上被風浪吹得渾身濕透，看不清前面的任何東西。攻擊成功與否需要指揮塔、雷達和武器官的通力合作。
然而大和号的雷達也探測到了神秘的目标，軍官們認爲這不太可能是美軍的潛艇，即使是也不敢攻擊如此龐大的艦隊，那應該是巡邏的 B-29 轟炸機。爲了以防萬一，艦隊開始走 Z 字路線。
▲現代軍艦走 Z 字反潛路線，實際上是躲避魚雷攻擊用的，不斷改變航線影響魚雷命中率。
淩晨 2 點 45 分，賴克少校成功指揮 " 海獅 " 号機動到日本艦隊的前方右側正橫的攻擊位置，距離日軍艦隊一側的驅逐艦僅幾千米遠了。
大副吉姆 · 布萊恩特一直盯着目标，擔心距離太近了會被發現，但是賴克少校不怕，他相信自己看不到敵人，敵人也看不到他，要打就打大家夥。
" 魚雷準備就緒！發射距離定爲 3200 米！" 布萊恩特朝賴克少校喊道。在賴克少校看來，布萊恩特喜歡在安全距離上發射魚雷，但是敵艦有機會躲過去，近距離發射可以提高命中率。
淩晨 2 點 50 分，賴克少校對布萊恩特說：" 我們發射了艇艏魚雷後，立即掉轉 180 度，發射艇艉的魚雷。"
▲二戰時期美軍潛艇的魚雷艙，艇艏有 6 根魚雷發射管，" 海獅 " 号可以攜帶 24 枚魚雷。
通信官喬 · 貝茨兼職武器官，用魚雷計算機設置好了參數，魚雷艙的霍恩科爾将魚雷定深爲 2.4 米。他們的首要目标是戰列艦，相距 2700 米。
賴克少校在指揮塔向布萊恩特和貝茨大聲下令：" 準備發射！" 布萊恩特喊道：" 發射第 1 枚！第 2 枚！……第 6 枚！"
淩晨 2 點 56 分，6 枚魚雷從 " 海獅 " 号艇艏發射，筆直地朝第一艘戰列艦金剛号沖去。
" 右滿舵！" 賴克少校下令，" 海獅 " 号開始掉頭 180 度。3 分鍾後，艇艉對準了日艦，朝後面的戰列艦長門号發射了 3 枚魚雷，然後迅速下潛跑路。
▲潛艇發射魚雷的場景，" 海獅 " 還采用前 6 後 4 的魚雷管布局。
▲潛艇裏準備戰鬥的緊張氛圍，所有人各就各位，發射魚雷後潛艇迅速下潛規避。
金剛号的前部和中部分别被一條魚雷擊中，遭到重創，艇艉發射的 3 條魚雷中有一條命中了浦風号驅逐艦。在指揮塔裏的人都歡呼起來：" 看！天空都被照亮了，它絕對會被拉進幹船塢。"
金剛号上許多水兵陷入了恐慌之中，但是有的軍官很冷靜，他們知道盡管被魚雷命中，但以其堅固程度肯定不會沉沒。
然而浦風号驅逐艦就沒那麽幸運了，這艘小艦在淩晨 3 點 04 分被命中，很快就沉沒。長門号和大和号迅速轉舵，規避潛艇攻擊。
▲被一擊即沉的驅逐艦浦風号，是陽炎級第 11 号艦，上路時此艦爲第十七驅逐隊司令艦，被魚雷命中後迅速沉沒，驅逐隊司令官谷井大佐陣亡。
栗田健男中将命令長門号和大和号全速駛向日本，而金剛号在濱風号和矶風号的護衛下前往基隆港。
賴克少校回到控制艙裏說：" 魚雷的定深太淺了，正好撞上了戰列艦的裝甲上，這個深度隻适合驅逐艦。"
淩晨 3 點 10 分，" 海獅 " 号上浮到海面，發現日軍已經揚長而去。此時潛艇還有魚雷，賴克少校決定追擊擴大戰果。
此時日艦加速逃離，" 海獅 " 号也在水面全速前進，一個擁有衆多戰列艦和驅逐艦的艦隊居然被一艘潛艇追着跑？
▲潛艇上浮觀察戰果，但是這幅圖裏驅逐艦迎面駛來，對潛艇來說很危險。潛艇能不惹就不惹。
淩晨 4 點 06 分，賴克少校聽到了一陣爆炸聲，他看到金剛号冒出滾滾濃煙，其餘艦隻以 14 節的航速走 Z 形航線。
然而此時 " 海獅 " 号的柴油機已經過載 25%，達到了極限，柴油機長擔心發動機會爆炸，他立即警告了賴克少校，賴克少校很不情願地聽取了手下的意見。
淩晨 4 點 50 分，雷達官發現了日艦編隊一分爲二，最近的速度已經下降到了 11 節，那是金剛号和護航的濱風号和矶風号。
賴克少校頓時來了精神：" 弟兄們，我們有機會徹底解決它了。" 他命令朝金剛号編隊駛去，布萊恩特使用着潛望鏡觀察方位，貝茨操作着魚雷計算機計算數據。
▲實際上潛艇大部分時間在水面航行，戰鬥時才潛到水裏。
30 分鍾後，" 海獅 " 号距離金剛号大約 15000 米，正當賴克少校準備修正發射參數時，大副布萊恩特說：" 目标停下來了，它沉下去了！"
原來魚雷命中了金剛号 6 号和 8 号鍋爐處的艦體外壁，雖然初步堵漏，但是惡劣的海況使得傷勢不斷惡化。
由于艦上雷達探測到附近有潛艇追蹤，但無法有效反潛，金剛号艦長島崎利雄和艦上的第三戰隊司令官鈴木義尾決定繼續保持高速，躲避潛艇攻擊。
長時間的高速行駛，金剛号徹底堅持不住了，上千噸海水從缺口處灌入，傾斜角度不斷增大到 18 度，此時再堵漏和抽水也無濟于事了。
▲高速航行的金剛号，由于受傷再加上海況惡劣，金剛号進水越來越多，傾角越來越大。
很快金剛号的傾斜角度達到了 45 度，原本高出海面近 30 米的地方已經浸到了水裏。
淩晨 5 點 22 分，第三戰隊司令官鈴木義尾不得不下令棄艦，所有幸存的水兵被集中到右舷，島崎利雄命令降下了将旗。
兩分鍾後，金剛号彈藥庫的主炮炮彈被打翻，撞擊發生了劇烈的爆炸，甲闆上數百名士兵被炸飛，不到一分鍾整艘軍艦消失得無影無蹤。
賴克少校目睹了大爆炸，他回憶道：" 爆炸照亮了整個天空，幾秒鍾之内黑夜變成了白天，但很快又回到了黑夜。雷達官看到信号突然消失，還以爲是雷達壞了。"
爆炸波及到了 " 海獅 " 号，指揮塔和控制艙所有沒有固定的東西都被震到了地闆上，艇内的成員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還以爲遭到了攻擊。
▲爆炸沉沒的戰列艦，由于彈藥庫發生爆炸，金剛号迅速沉沒，超過 1200 名水兵陣亡。
賴克少校繼續下令追擊前方的大和号和長門号，但海況越來越糟糕，而且雷達探測到它們速度達到了 19 節，距離超過了兩萬米。
然而賴克少校沒有放棄，柴油發動機在超負荷運轉，海水沖進了指揮塔和控制艙，無線電艙積水深達 15 厘米。
就這樣 " 海獅 " 号追擊了兩個小時，日艦的距離越拉越大，已經相距超過 3 萬米，無論如何也追不上了。
此時賴克少校才放棄追擊，早上 7 點 44 分，" 海獅 " 号下潛躲避。在當天餘下的時間裏，它一直呆在水裏，艇員們清理着積水，等待着上級的回應。
第二天 " 海獅 " 号接到命令，返回交戰區，設法抓捕一名俘虜。淩晨 5 點 50 分，他們回到了金剛号沉沒的地方。
▲ 9 月 12 号，" 海獅 " 号在海南島附近擊沉了一艘搭載盟軍戰俘的運輸船，此照片爲搭救盟軍落水者。兩天後日軍驅逐艦趕到相關海域，掃射海面上的盟軍幸存者。
中午 12 點 30 分，" 海獅 " 号瞭望員發現兩架貌似九六陸攻的飛機，對方迅速從潛艇右舷逼近。
" 海獅 " 号緊急下潛，以一個極其陡峭的角度往水裏鑽，終于在轟炸機飛到之前潛入了海裏。他們在潛望鏡深度，輪流觀察環繞飛行的轟炸機。
瞭望員福德說：" 好像是兩架 B-25 轟炸機，如果是日本人的話，早就投彈了。" 這個判斷不是沒有道理，他們很可能是被派來确認擊沉戰果的，因爲在天上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七八十米深的海底，何況這艘潛艇呢？
賴克少校提出了不同的意見，他認爲附近沒有 B-25 機場，于是決定暫時不上浮，等飛機離開了再說。
警惕的賴克少校救了他們一命，事實上那的确是兩架日軍九六陸攻，可能是沒有攜帶炸彈，所以未攻擊。
▲上圖是日軍的九六陸攻下圖是美軍 B-25。兩者都是雙發雙垂尾布局，遠遠看去的确相似。
" 海獅 " 号下潛到 35 米深，花了一天時間巡邏，但毫無結果。後來潛艇回到珍珠港，上級通過情報确認了 " 海獅 " 号的戰果。
面對包括 3 艘戰列艦在内的龐大艦隊，賴克少校率隊勇敢地發起了攻擊，成功擊沉了一艘戰列艦和一艘驅逐艦，後來又憑借敏銳的直覺躲避了日軍飛機，體現了過硬的素質。
反觀日軍方面，其探測設備嚴重落後，無法确定潛艇的位置，驅逐艦沒有辦法進行反潛，龐大的艦隊被一艘小小的潛艇滲透，遭到攻擊後隻能被動地跑路，反映出與美軍巨大的技術差距。
▲大勝而歸的 " 海獅 " 号駛入港口，該艇進行了 6 次戰鬥巡邏，擊沉了衆多日軍艦隻。
▲ " 海獅 " 号的戰果圖，左上角是艇徽，右下角是浦風号和金剛号的戰果标記。
美軍潛艇司令洛克伍德中将和尼米茲上将都發來嘉獎令，賴克少校被授予海軍十字勳章。1945 年 10 月 10 号，杜魯門總統向 " 海獅 " 号全體成員頒發了總統集體嘉獎。
（此處推薦一本書：《擊沉一切——太平洋艦隊潛艇部隊司令對日作戰回憶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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