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工人日報》報道,2020 年 9 月,山東女子學院和上海工程技術大學成爲全國首批設立養老服務相關專業并于當年招生的本科院校。
4 年後的夏天,兩所學校近百名養老專業本科生畢業,成爲首屆養老專業畢業生,被衆多養老機構搶聘。而今年,山東女子學院也迎來了 2024 級的新生報道,養老服務管理和健康服務與管理兩個專業共迎來本科新生 473 人。
在人口老齡化的社會背景下," 養老 "、" 銀發經濟 " 這兩年熱度一直很高,成爲不少人的學習、就業的選擇方向。那麽,站在個體角度,從事養老行業工作到底怎麽樣?
10 年前,周州報考老年服務與管理專業,當時其實也不知道這專業是學什麽的,但聽說畢業之後能直接去民政單位工作,就留了下來。畢業後,周州如願進了民政局直屬的一家公立養老院,能有個月薪 2000 多,包吃包住。
養老院的工作具體是什麽呢?
很多人以爲是照顧老人的吃喝拉撒,但這主要是護工的事兒,更多工作是圍繞 " 哄老人開心 " 展開的。比如,設計老年人學習的國畫、聲樂、鋼琴、古筝、英語、芭蕾、哲學、電影賞析、等課程,有些養老院還會爲老人開發遊戲,帶他們出去攝影采風。
在老年人的世界裏,工作可能細分到如何安排兩個脾性不相投但同樣熱衷表演的老人演出,如何不讓愛唱歌的老人打擾到愛打牌的老人,在老姐妹爲同一個老頭争風吃醋時該如何應對。而這些,在經濟效率爲先、高唱進取論調的主流世界裏,很少被關注到。
周州值班時遇到過各種各樣很多問題,比如老人家向工作人員求愛未遂後大鬧、吃假保健品吃壞身體、吃錯藥、把幹燥劑沖水喝、吃了過期變質的東西等等,甚至在職業期間還遇到過老人跳樓自殺的情況。
" 根本沒時間害怕,滿腦子想的是留好證據,遺留物品的處理,而且不能讓其他老人恐慌。"
周州坦言,在養老院的工作學到了很多,老人們經常會以過來人的身份分享自己的故事,讓她在老人的相處中看懂了很多人情世故,也看淡了很多事。
但随着逐漸增長的年齡和上漲的家庭開支,他也開始矛盾,到底還要不要繼續這份工作," 畢竟未來還要成家立室,開支隻會更多 "。
和周州同樣困擾的還有 5 年前的黎果,她在養老院工作了一段時間後,因爲現實層面的原因選擇了離職,去做過其他工作,但兜兜轉轉後還是回到了養老行業,自己開了一家養老院。
讓她重回行業的原因可能很多,但印象最深刻的還是一件事,她有次幫一個 85 歲的老人舉辦了個攝影展,那個老阿姨握着她的手激動了很久,說活了八十多年,沒想到自己還能搞個這樣的展,還有觀衆。
" 都是小事兒,但就是特别打動你 ",黎果相信,養老這行的前景如何她看不透,但養老院每一天發生的這些事,才是讓她真正感受到工作的意義,還有人活着的一些價值。
麗麗這兩年陰差陽錯成了一名 " 養老經紀人 "。最開始,是因爲隔壁鄰居的一對夫婦,需要在緊迫的時間内找到合适的養老院,而她因爲之前的社區工作積累了相關的養老院資源,便機緣巧合地幫助這戶家庭匹配了合适的養老院。
在這樣的契機下,麗麗發現了那些迫切需要找到合适養老機構的家庭,和閑置的養老院市場中間,隔着一條鴻溝,在這中間蘊藏着機會。
她開始通過拍攝養老院的探院視頻,幫助那些急需找到合适養老機構的家庭,一面鏈接各個養老機構的資源,一面提供養老咨詢服務,給有需求的家庭提供養老方案,入住順利,機構會支付渠道費用,此外通過拍短視頻還能賺取廣告推廣費,目前月收入能有 2 萬多。
不過,比起那種依托保險機構的養老中介,這還是小錢。
保險養老需要老人先買 200 萬的保險,才能獲得入住資格。每月租金、吃飯另外交錢,提供免費的管家、維修、保潔、活動等基礎服務,但外出就診等個性化需求要另外收費。也就是說,保險養老中介的主業是賣保險,養老機構是副業,而爲了更好的養老條件,有很多老人願意付費。
" 我們這個行業月入 10 萬不是什麽奇怪的事 ",何姐在一家高端養老社區做代理制的養老規劃師,銷售保險和自建養老社區的居住權," 特别優秀能拿到 50 萬,比如客戶簽了 1000 萬的保單 "。
盡管收入可觀,市場龐大,但在更多養老中介們眼中,養老行業尚未形成成熟的發展模式,從需要養老的家庭,到掙紮求生的機構,所有人都在摸着石頭過河。
随着短視頻的興起,養老院自媒體如雨後春筍,37 歲的阿法正是上海的一名養老自媒體博主,這兩年他探訪了上百家風格迥異的養老院,包括日資和法資養老院。
" 日資的養老院,會秉持 " 自立支援 " 的理念,比較在乎老人的自尊,老人能做的事情盡量讓他自己做,能借助輔具站立就不靠護工扶。法國的就會偏向于康複理療,因爲歐洲的運動康複在全球都走在比較前面。" 阿法說到。
在探訪過程中,阿法也打開了自己的生命體驗,比如在法資養老院裏體驗非藥物療法、水中康複鍛煉等,這些都能幫助老人們提高健康水平。
談及對這個行業的理解,阿法從相對成熟的日資養老院裏看到未來的影子," 随着這個行業和老齡化的發展,我覺得未來會有更加系統化、平台化的生态出現。"
想要了解這個問題,就需要先了解下國内大部分人的養老方式怎樣的呢?
目前來看,家人仍然是養老的主力軍,許多父母更願意待在自己家裏,而不是搬去和子女同住,這就導緻我國空巢老人比例超過 50%。子女通常住得離父母家較近,常去探望,幫忙做飯或做家務。如果這些做不到,他們就會花錢雇照護人員,讓年邁的親屬在家安度晚年。
由社區組織提供一系列養老服務,幫助老人在家生活,包括定期家訪、日托中心和其他個性化服務。目前有一些從傳統養老院工作過的人出來創業,成立了一種社區養老機構的業态,主要是将老人的需求對接給上下遊,比如家政、助浴、陪診、住養老院、買器材等,從中賺取抽成。
機構養老大緻分爲三種。一種是社會福利院,由稅收和福利彩票公益金資助,過去隻有無在世親屬、無收入、無工作能力(稱爲 " 三無 ")的老人才住這類機構。
直到 20 世紀 90 年代末,随着中國福利事業的分散化,許多公共機構開始接受付費住戶,現已成爲機構養老的熱門之選。因爲屋子的配置相對不錯,而價格遠遠低于外面的市場化機構,因此供不應求,往往要排隊兩三年才能住進去。
另一類是醫院養老,像上海等大城市的新型醫療機構,會提供住院照護、醫療照護或長期的分級照護,更受大衆信賴,還能進行醫保報銷,但也導緻了過度擁擠。
最後,是市場化的養老機構,價格相對昂貴,性價比低,被大量閑置。以北京爲例,截至 2024 年 3 月,北京共有 578 家養老機構,但養老機構床位總體入住率僅 45%。
從目前的狀态來看,養老行業仍處于蹒跚學步的階段,想要從名不副實的 " 朝陽行業 ",成長爲 " 黃金行業 ",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日本從 1970 年起進入老齡化社會,54 年時間,經曆了萌芽期、增長期、爆發期和成熟期四個階段,也是逐步發展才萌生出新的職業形态。
如 2000 年《介護保險法》的實施,極大推動了日本護理業發展,許多企業,如日醫學館、倍樂生及和民,都是乘此政策機遇進入護理業,日本大量優質的護理人員也是從這個時候慢慢開始被培養起來的。
而新的保險制度也爲醫療、康複、福祉、家政服務等領域提供了新的發展空間,同時也産生了新職業 " 介護經理人 " —— 一個爲了介護保險制度健全運營的綜合管理角色。
此外,日本在智慧養老方面每年投入大量經費,研發适合老年人使用的設施。如爲了彌補介護人員短缺問題,政府大力提倡開發具有護理功能的智能機器人,目前這類機器人市場達 2000 萬美元規模,這也間接帶動了人工智能領域相關職業發展。
我國目前養老保險體系尚待完善,未來還有很大的想象空間和政策機遇。
如一些地方推出了長期照護險,爲護理培訓業的繁榮提供了政策保障。另外,目前國内老年理财市場混亂,老年理财行業在國内也可能成爲新熱點,相關職業人員可借鑒日本生命保險(Nippon Life Insurance Company)等理财機構的成熟經驗,爲老年人提供合适的理财産品。
老齡化社會是必然趨勢,而如何讓這一代的老人安心老去,并不是一個純靠停留在孝道等道德層面的話題,構建尊重和支持老年人的社會是一種愛的延續。
正如對日本老齡化社會有着深刻洞察的上野鶴子說的那樣:" 面對衰老與養老,我們不僅是在關懷老年人,更是在爲未來的自己鋪路。"
本文來自微信公衆号 " 獵聘 "(ID:liepinwang),作者:狼女 Canamy,36 氪經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