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 " 上野千鶴子 " 這個名字在熱搜上被讨論了很久。
起因是一個北大自媒體博主在和她的對談裏,頻頻問出諸如 " 您不結婚是因爲被男人傷害過嗎 "" 會有戀愛腦的瞬間嗎 "" 可以和直男癌戀愛嗎 " 等問題。
上野老師一一認真回答,不過也笑着反問了一句,
" 大家都是有戀愛經驗的人了,還要像十多歲的小姑娘一樣讓我給建議嗎?"
這一下,讓整個互聯網吵得天翻地覆。
有人覺得三個女生問出了自己也時常不解的問題,也有人認爲人家上野老師這種級别的學術大牛好不容易接受一次來自中國的采訪,居然被問這麽 " 小學生 " 級别的内容,簡直是浪費學術資源。
關于這個視頻,感興趣的可以自己去找完整版來看,上野老師的回答部分還是很值得一看的,金句頻出,其他的就不在這裏過多評價了
不過可能有更多人疑惑的是:上野千鶴子到底是什麽來頭?怎麽她的采訪能引起這麽大的争議?
她告訴大學新生:即使努力也不一定會有回報
如果你看過上野千鶴子 2019 年在東京大學開學典禮上的緻辭,大概能了解到她的說話風格。
她沒有對着新生們大肆誇獎學校,也沒有給出什麽來自長輩的建議。
而是大談大學的招生醜聞——隔壁東京醫科大學被曝搞招生歧視。
他們歧視女生和複讀生,理由是他們覺得女生在畢業後就帶孩子去了,又不在醫療行業裏幹活,那這樣的話招他們也是白招了。
緊接着又說,咱們學校也不咋地,常年女生錄取率不超過 20%。
還有,咱們學校還發生過一起五名男大學生性侵另一所私立大學女生的事件,其中一名施暴人在審訊的時候竟然還說 " 性侵她是因爲她腦子笨 "。
這不是臨時搶話筒,而是上野千鶴子認真準備過的内容。
她真正想要讓入學的新生們明白的是,這個社會本身就是一個非常不公平的社會。
" 你們生活的學校是一個表面平等的社會。
但當你們真正進入大學的那一刻起,隐性的性别歧視便開始萌芽。當你們走出校園踏上社會後,性别歧視将會更加肆無忌憚 ….
你們應該都是抱着 " 隻要努力就會有回報 " 的信念來到這裏的,但今後等待着你們的,将是 " 即便努力也不一定會有公平回報 " 的社會 .…."
她談到女性被塑造、被束縛,被戴上意識枷鎖;談了女性的一生似乎注定與生育、家務鎖定的沉重感;談了同是東大學生,女孩卻隻能說 " 東京的某所大學 ",因爲她們的優秀反而是一種負擔 ……
這樣的話說出來後,有人留言說 " 這老太也太敢說了吧 "。
而事實上,她不是說說而已,是真的有努力去 " 改變世界 " 的。
" 隐形性别剝削 " 理論
1948 年,上野千鶴子出生在日本富山縣。
家庭算得上是富裕,畢竟上野爸爸是當醫生的。但卻算不上和諧,父母的關系并不好。
千鶴子的爸爸媽媽是非常傳統的日式家庭的配置,爸爸是典型的大男子主義者,媽媽是從未參加過工作的家庭主婦。爸爸和媽媽經常吵架,媽媽爲家庭付出了辛勤的勞動,覺得辛苦,但爸爸則覺得這就是女人應該做的。
媽媽經常把自己在婚姻家庭中的痛苦向孩子撒氣,對孩子說 " 我不離婚,還不都是因爲你們 "。
而成年後的千鶴子就覺得,要是自己以後也過上這樣的日子,就太劃不來了。
她選擇靠自己 " 走出去 "。
18 歲那年,千鶴子考上了京都大學,攻讀社會學。那時女生通常會選擇去讀兩年制的短期大學(換算到現在就是專科),因爲可以很快地就念完去嫁入了。但千鶴子還是選擇了四年制的長期大學。
爲此她和父親大吵了一架,最終她還是勝利了,上了大學從自己的原生家庭中逃了出來," 我覺得自己除了離開那個家以外,别無出路。"
讀大學的時候,上野千鶴子加入了京都大學學生組織,在校園裏的 " 戰鬥堡壘 " 中度過了二十歲的成人節。
而對此男女回憶起來卻有很多不同。" 活動中男生負責扔石頭,女生體力不夠,隻能在後方當搬運,作爲‘二等戰鬥力’的女生,扮演的角色不過是給男生們提供慰藉,這其中包括 X 服務 "。
那次體驗也決定了此後上野一生的方向——成爲一名以女性視角觀察思考社會的學者。
在那個年代女性就職也隻會被視爲是男性職員的輔助的年代,上野千鶴子就開創了 " 女性學 ",一個從未在日本出現過的學科。
她把女性作爲研究對象,把 " 無償勞動 " 這一概念第一次引進日本,提出了 " ‘家務’也是勞動,而且是一直沒有得到報酬的‘無償勞動’ " 的觀點。
沒想到卻遭到了大批強烈反對的聲音,沖在最前方的就是家庭主婦。
她們反對的理由是這一切都是自己 " 愛 " 的行動,不容如此貶低,更不能用金錢來衡量。
而上野老師則用更專業的角度進一步解釋了自己的這一說法。
" 如何評判一種行爲是不是勞動?有一個很簡單的定義标準——第三者标準,即能夠轉移給第三者的活動就是勞動。而家務裏的大部分事情都是可以交由他人來做的。"
家庭主婦爲了這種勞動,不僅付出了更多的時間和精力,還被當作是 " 理所應當 ",甚至都得不到任何尊重。
市場需要勞動力,而在市場之外,照顧即将成長爲勞動力的兒童、無法繼續作爲勞動力而存在的老人的工作則被推到了女人身上,可以說經濟的運轉就是這樣建立在女人在家庭中的免費勞動之上的。
同時,家庭主婦又因沒有報酬喪失了經濟能力,從而造成了地位低下。
經過不斷地深入分析,上野千鶴子的理論揭開了家務、育兒、看護這些事背後的 " 隐形性别剝削 "。讓大衆通過她的理論,更好地理解家庭主婦的生存現狀。
改變世界的責任需要傳承
從上個世紀八十年代開始,上野千鶴子就在爲女性奔走。
1987 年,日本當紅的華人女歌手因帶着自己幾個月的小孩來到工作場合而被诟病說是給職場添麻煩。
上野老師就站出來爲陳美齡辯護,投稿稱 " 每個職業母親都不得不帶着孩子 ",不讓她們把孩子帶到職場中來是壓制了育兒婦女的權利。
最終這場 " 美齡争論 " 被收錄進日本 1988 年熱詞裏,并推動了日本《育兒休業法》的成立。
2000 年,她又将研究課題從家庭主婦擴大到護理工作。
她扶持着看護機構的運行,支援了老年共享公寓。讓無論是需要看護的、還是迎來臨終期的老人,都得到需要的幫助,自由自在地生活。
此外,她在過去的幾十年間,還出版了三十多部個人著作,二十多部共編著作,積極在各地開展講座,退休後,還堅持一年做 100 場演講。
正是因爲有上野千鶴子等人不斷奔走、不斷争取,才有了現在這個不斷變好的世界。
她說:" 世界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是因爲有人給世界帶來了改變。"
" 所以你們也一定能改變一些什麽。"
她很多在公衆場合上看似犀利的表達,其實是在給人一劑溫柔的鼓勵,去告訴那些被視爲 " 弱者 " 的人:你們是有力量的,你們也有改變世界的能力。
E 姐結語
誠然,上野千鶴子是東亞乃至世界最著名的女性主義學者之一,可我們在她身上始終能夠看到一種超越具體的 " 主義 " 與 " 主張 " 的闊大視野,某種 " 更高處 " 的情懷。
有人曾這樣質疑過上野:你一直講女性主義,不就是想變成男人嗎 ?
她的回答是:" 變得像男人?成爲強者、支配者、歧視者?我們女人才不要變成男人。"
就像她在東京大學開學典禮上說的那樣:
" 女性主義絕不是讓女性像男性一樣行動,也不是讓弱者變身爲強者的思想。女性主義追求的是一種身爲弱者也能受到應有尊重的思想。"
" 請不要隻爲了一己輸赢而努力,請不要将你們所獲得的優越環境和能力,用來貶低那些沒有你們那麽幸運的人,而是用來幫助這群人。最後,請你們不要逞強,勇敢承認自己的弱點,互相支撐着活下去。"
性别戰争的對象并不是另一個性别,而是不合理的社會結構與現狀。女性不是要成爲男性,弱者并不是要成爲強者,如果僅僅是弱的變強,去踩踏現在的強者,那當前所有的不公平仍會繼續,世界也并沒有變得更好。
女性主義在底層邏輯上,是要求社會放棄叢林法則,跳出 " 強者——弱者 " 的二元結構,抵達那個更多元、更包容,更和諧穩定的彼岸。
因此我們完全不必去探究她的個人經曆,她所提出的,是關于人類社會理想的模型,并不構築在她個人隐私的基礎上。就像馬克思私下裏如何,與政治經濟學原理是沒有關系的。
至于我們如何到達那彼岸,更不是上野千鶴子一個人的問題,她隻是率先開始思考,帶領公衆以一種高遠的視角,看到我們從前未曾看到的東西。這種視角價值萬金。
今天的深夜話題是:
你如何看待上野千鶴子的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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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小仙女 E 姐,專業的阿菠蘿,睿智的河馬君
值日生:樹懶、小椒 美術:樹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