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月 8 日 -9 日,36 氪 WAVES 新浪潮 2023 大會在北京金海湖國際會展中心順利舉辦。「WAVES」作爲 36 氪全新推出的峰會 IP,靈感來自于世界電影史上知名的 " 法國新浪潮電影運動 "。我們想借此表達:年輕一代人不滿足于現狀、勇敢開拓和創造的精神。所以本次 WAVES 大會的 slogan 是:浪潮偏愛年輕人。
我們認爲," 年輕 " 不止是一個年齡上的概念,而更是一種對活力、想象力的描述。某種程度上,36 氪就是一個伴随着年輕一代創業者、或者說 " 創新精神 " 一起成長起來的公司。這也是我們一直引以爲傲的一點:在多數媒體還在追逐大公司的時代,我們就将目光着眼那些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或 " 小人物 " 身上。
WAVES 新浪潮 2023 大會集聚創投、科技、人文、音樂多元場景,緻力于打造出一場聚焦青年創始人和投資人的商業新勢力派對。
6 月 9 日下午,綠洲資本創始合夥人張津劍以《投資中的節奏與結構》爲題進行獨立演講。
綠洲資本創始合夥人張津劍
熟悉我的朋友都知道,2012 年以前我修過 7 年的雷達,專注在信息工程領域,研究信号與噪音的處理。2012 年之後,我加入摯信資本學習投資,7 年之後創辦綠洲,前後加在一起 11 年了。
在這 11 年的投資過程中,我遇到過很多問題,回頭來看,這些問題都可以歸爲兩類,一類是節奏性問題,一類是結構性問題。這兩類問題的區别在于驅動問題的是随機性的外因,還是結構性的内因。
我舉個例子:有個創始人,和合夥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最開始找我咨詢與合夥人交流的經驗,後來竟然去上了一個補習班,學習如何高效溝通。在他看來,每次吵架的原因都是不一樣的,有的因爲投放策略,有的因爲招人,看上去都是随機性外因。其實在我來看,本質是他與合夥人之間價值觀不同、目标不一緻導緻的結構性内因。他不需要學習溝通技巧,而是需要和合夥人坦誠溝通,面對價值觀和目标差異的現實和真相。
再比如有個創始人做了款産品,市場前景光明,需求明确,但市場低迷,政策監管不清晰,于是他認爲這是産業的結構性内因,問投資人:是否應該換方向?但這個問題可能不是結構性問題,而是随機性外因造成的節奏性問題。
所以生活中的諸多煩惱,很多是因爲我們誤判了問題的節奏性和結構性,進而做出錯誤的行爲:該面對的時候沒有面對,該堅持的時候沒有堅持。
回到大家最關注的 AI 領域。在過去半年多的時間裏,綠洲是這個領域最積極、出手最頻繁的基金之一,我們投資了不少 AI 公司,也感受到不少焦慮:算力限制下,中國大模型行不行?頭部公司很多,Open AI 都親自下場,創業公司還有沒有機會?諸如此類。那麽這些問題是節奏性還是結構性?我們應該直面真相,還是堅守初心 ?
這讓我想起德魯克說過的觀點,大概意思是企業家的核心能力就是将外部變化轉換爲内部機遇。所以忽略節奏性問題,抓住結構性變化就是核心。那我們應該如何做呢?
我們先換個視角來看這個問題。過去提到工業革命,教科書裏有一句話——瓦特改良蒸汽機。讀起來,感覺就像他晚上刷了一晚上小紅書,早上起來就改良了。當然不可能,但是我們作爲人思考問題,總是喜歡将注意力集中在變化最大的地方,就是我們日常說的高光時刻:浪子回頭,英雄救美,立地成佛,我們期待某種 " 大絕招 " 式的發展。
然而世界從來不是戲劇性的 " 大絕招 ",而是結構性的 " 日拱一卒 "。
事實上,瓦特改良蒸汽機是一段接近 30 年的曆史,這個過程充滿曲折。1763 年,瓦特受托改良一台蒸汽機,在之後長達 6 年的時間裏,他才有了一些突破。大家可以想象,那時候的蒸汽機看起來很美好,用起來很糟糕,就像今天的大模型。這裏面有兩個原因,一是效率極低,二是能耗極高。但蒸汽機在那個時代很時髦,大家也都在尋找改良的辦法,瓦特就是其中之一,一直到 1790 年他才完成全部改良,整整 27 年。
同時代有一個人,叫斯密頓,他在後期對工業革命有很多貢獻。但即使是他,在早年看瓦特蒸汽機時,依然提出了很多質疑,認爲蒸汽機效率太低,可行性不高。到 1779 年,瓦特蒸汽機的作用逐漸體現出來,英國又爆發了盧德運動。盧德運動是什麽?是工人說工業革命搶了他們的飯碗,他們認爲社會不應該擁抱工業革命。大家試想,盧德運動過去發生過,未來還會發生嗎?工人拼了命想保證飯碗,認爲機器是競争對手,這在今天看來挺可笑,如果回到當年呢?
工業革命能不能繼續下去?今天看來很簡單的問題,當年卻受到社會廣泛質疑。27 年裏,瓦特一步步改良他的蒸汽機,但整個社會層面的質疑從來沒有停止過。1781 年,蒸汽機的效率大幅提升,依然有知名化學家質疑能源消耗太大、效率太低。所以如果我們回顧科技發展史,革命性産品從來不是想象中的靈光一現或萬衆矚目。科技發展史從來都是以年爲單位的日拱一卒。
如果我們在場的創業者、投資人生活在那個時代,都把時間精力花在追逐蒸汽機每天的改良上,我們注定是焦慮的,就像我們今天專注在大模型的進展上一樣。因爲回頭來看,這些都是節奏性問題,我們真正應該花時間的是思考這些科技帶給整個社會的結構性改變。
展開一百多年工業革命的曆史,1763 年可能瓦特自己都不知道即将承載什麽使命。當他拿到蒸汽機,那神聖的第一步開始,會給社會帶來多大的結構性改變:之後的 80 年裏,英國紡織品産量翻了 50 倍。蒸汽機改良之前,所有紡織生産者都是小家庭、小作坊,太太給丈夫孩子編織衣服。工業革命之前沒有冗餘勞動力,正因如此,沒有商品的概念。沒有商品,也不存在買賣。沒有買賣,也就沒有整個零售産業。
再看交通産業,工業革命後 100 年的曆史,或者鋼鐵産業後 150 年的曆史,都發生了迅猛的增長。如果拉開曆史,工業革命還有十幾個大産業在緩緩展開。而這一切,都始于 1763 年瓦特拿到改良蒸汽機的訂單。
退回 1763 年,你是創業者,你是投資人,你真的需要關注蒸汽機有什麽進展嗎?真的需要關注效率和能耗問題嗎?這些問題真的重要嗎?今天在場的每一個人真正應該花時間去思考:我是紡織業的人,還是零售行業的人。在巨大的浪潮裏,社會的結構性機會到底是什麽?
所以太多人強調科技的節奏性問題,而忽略了社會的結構性變化。
在這裏我不得不提一下,像瓦特這般神人,第一次創業時因爲找錯合作夥伴,也失敗破産了。然後重新找了投資人和合夥人,才在紡織行業賣了 1165 台蒸汽機,賺了錢。神如瓦特都得創業兩次,所以無論投資人還是社會,都是需要對巨浪下的創業者有更多耐心。
工業革命這段曆史可能對大家太遙遠,那我們聊聊移動互聯網時代。移動互聯網的關鍵詞:"iPhone 時刻 "。有了 iPhone 才有了今天的移動互聯網,但這個時代誕生的優秀公司,是科技帶來的嗎?其實不是,和工業革命一樣,他們都是受益于科技革命帶來的整個社會結構的變化的公司。
和蒸汽機一樣,如果我們隻關注智能手機,看到的全是節奏性問題:2010 年 iPhone 4 上線,很多人說這是一個不能打電話的手機,因爲它深陷于 " 天線門 " 危機。如果我們再往前看看 2008 年博主是怎麽評判 iPhone3G 的,當年排名第一的差評竟然是手機不能換電池!那個諾基亞和摩托羅拉的時代,換電池是手機的标配,2009 年居然還有個得獎配件——在 iPhone 後面裝了一個巨大無比的太陽能闆,認爲有了這個 iPhone 就可以長時間續航了。
當時仿佛很嚴重的續航、算力、流量問題,今天你覺得這些有價值嗎?在曆史長河裏,我們糾結的很多問題不過是節奏性問題。然而就在 iPhone4 上市那年,就是所有人質疑這不是一個手機而是一個磚頭的那一年,微信成立了,小米成立了,美團成立了。之後的五年時間裏,每一年都能去創辦一個優秀的公司,每一年裏也都可以投到一個優秀的公司。2010 年之後有快手、滴滴、頭條、米哈遊。即使我們可能以爲是很後期才出現的小紅書,其實在 2013 年就成立了。
2015 年,資本寒冬,巨頭合并,滴滴快的合并、美團點評合并、攜程去哪兒合并,大家可能在想是不是巨頭合并就沒有機會了。實際上呢?那年王者榮耀出現了,拼多多成立了。即使你這會才認定誰是龍頭,在 2015 投資合并後的美團點評,到 2021 年依然有超過 20 倍的回報,年化超過 60%。所以很多時候節奏性問題在曆史長河中微不足道,重要的是我們是否去關注科技帶來的社會機遇。
我經常在想,如果 AI 是工業革命級别的變革,那這個科技會帶來哪些社會機遇?哪個産業是工業革命的紡織業?哪個産業是移動互聯網的餐飲行業、出租車産業?
在過去的投資生涯中,每當遇到問題,我都嘗試從我學過的信息工程中尋找答案。我喜歡信号和噪聲的處理方法,因爲它有一種魅力,就是複雜的問題往往可以用簡單的公式來表征,而這個簡單的公式裏面藏着簡單、常識和美感。這也是我一直以來的相信:最簡單的道理往往能解決最複雜的問題。
要思考這個問題,我們可以引入通訊裏的一個概念叫 " 阻抗 "。每一種介質都有對應的 " 阻抗 ",所以信号在不同阻抗的介質中傳播時,遵循一個很樸實的道理:介質之間阻抗相同,信号高效傳播,無論介質是空氣還是水,亦或者大理石,隻要阻抗一樣,信号就能無損傳播。
相反,阻抗不一樣,信号就不同程度的反射,阻抗相差越大,反射就越大。所以調節信号傳播效率的過程,就是一個阻抗匹配的過程。
其實這個和我們溝通很像,每個人因爲認知結構不同,接受和傳輸信息的 " 阻抗 " 也不同,而溝通的過程就是一個 " 阻抗 " 匹配的過程,也就是我們說的 " 同理心 "。相反,和沒有同理心的人溝通,就是雞同鴨講,牛頭不對馬嘴,全是反射。
其實産業也有阻抗,科技行業變化很快,信息很高效,這是阻抗低的表現,所以自然也是社會中阻抗低的産業先接收到信号。同樣材料的介質,材料分布越是勻均,阻抗越低。同理,我認爲産業也是一樣,産業中的每個參與者,分布越是均勻且單點對整體的影響越小,阻抗越低。譬如紡織業,在工業革命之前,就是遍布英國本土每一寸土地的小家庭作坊構成的産業。這也類似于移動互聯網時期出租車、餐飲和小商品賣家,他們都是散點的。反過來,也可以理解互聯網發展爲什麽先發展消費互聯網,然後才是産業互聯網,因爲産業互聯網的阻抗更高。
一個産業、一個公司、一個人都是如此。
低阻抗的狀态是 " 開放 " 的、" 透明 " 的、" 柔軟 " 的;高阻抗的狀态是 " 保護 " 的、" 約束 " 的、" 僵硬 " 的。
當我們認爲某個事物 " 一定 " 要按照某種方式去發展和組織的時候,阻抗就在不經意間升高了。而這背後,就是我們給了自己太多前提假設和約束條件。而這些條件成爲的 " 執念 ",在不經意間影響了我們的選擇和判斷。
我們經常說投資的過程就是一個去噪的過程,因爲信号一直在那裏,不是你看不見信号,而是噪聲太多,蒙蔽了你的接收器。這個噪聲就是前提假設,就是 " 執念 "。我們創業、投資都有太多的噪聲:假設算力是大模型的瓶頸,中國人可能沒辦法突破;假設計算成本太高,大規模的普及還早。這些都是噪聲,甚至假設大模型、假設應用,也都是噪聲,如果去掉這些噪聲,綠洲看到了什麽信号?
綠洲看到了一個 AI 驅動的 " 超級個人創造者 " 時代。中國爲什麽沒有好萊塢?不是因爲中國沒有好導演、好演員,而是中國沒有好萊塢的工業化的制作流程,好導演要自己去搭建團隊,構建整個影視供應鏈。在好萊塢隻要有好的想法,就有成熟的體系去支持你。
爲什麽中國沒有日本那樣層出不窮的動漫作品,不是因爲沒有好的 IP,是沒有日本幾十年培養起來的完善的動漫供應鏈體系,所以沒有辦法把好的 IP 和想法變成優秀的作品。而随着 AI 時代的到來,每一個人都會成爲 " 超級個人創造者 ",你隻要有想法,你可以擁有:星海城級别的背景美術;宮崎駿級别的人物與叙事;富野由悠季級别的編劇;大河原邦男級别的機設。世界上這些大師經驗會以 Bot 的形式爲你服務。隻要你想,就能創造。這就是我們看到的信号。
所以,我們不是在投資應用或者模型,我們投的是那些爲未來個人創造時代服務的基礎設施。這些基礎設施當然會有一些特點,例如:
1、設施都是全球化的;
AI 時代跨越了語言的限制之後,隻有當地經驗,沒有當地專家。專家系統會以 Bot 的形式不受空間和時間的限制,你過去的老師是當地最好的,之後的老師是全球最好的,未來的老師是曆史上最好的,即使他已經去世,我們也可以通過他的作品還原出來。
2、設施的服務對象是人與 Bot
未來基礎設施的服務對象不僅僅是人,還包括 Bot。過去,是 " 服裝 " APP 根據你的喜好推薦搭配,APP 是平台,人是服務對象。未來,你會訓練了解你生活喜好的 Bot 爲你 24 小時全球發現各種搭配,再推薦你下單。這個階段," 逛 " 小紅書的不一定是個人,TA 可能是個 Bot。所以那個階段的基礎設施必須具備服務 Bot 的能力,因爲相比人,Bot 的 " 注意力 " 是無限的。
關于我們理解的基礎設施,還有很多特點,未來有機會再展開分享。其實這些答案同樣在每個人的心中,隻是 " 執念 " 蒙蔽了他們。
這個去掉 " 執念 ",去掉噪聲的過程,不禁讓我想起老子說過的一句話:" 爲道日損 "。就是說 " 道 " 本來就在那裏,是你心中的 " 我 " 阻礙了你看見 " 道 ",你隻要不斷通過 " 損 " 的方式放下 " 自我 ",你自然就入道了。結合今天的分享,我想加上一句," 去僞存真 "。因爲真理從來都在我們内心,相反我們吸收了太多的噪聲,來自于身邊人,來自于社會,他們是 " 做人做事 " 的方法,他們是你 20 歲、30 歲、40 歲應該知道的 " 道理 ",但這些本質上都是前提假設,都是約束條件,都是噪聲,去掉它們," 真 " 自然會顯現出來,我們自然會被時代感召,與大道圓融。
講了這麽多,希望大家在這個信息爆炸的年代,做一個低阻抗有同理心的人,不要因爲節奏性問題忽略了社會的結構性機會,放下執念和前提假設,去掉噪聲,保存道心。
最後的最後,希望大家能回到樸實的生活裏,保持善良、保持歡喜、保持生命力。這也是綠洲成立的初心:參贊生命力。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