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工越來越頻繁,卻好像越來越沒用。
這是我在看過最近的幾場知名罷工運動後得出的結論。法國抗延遲退休罷工,Reddit 拉閘停擺,都沒能争取到他們想要的。
但在一周前,電競史上最大規模的一次罷工卻取得了成果。《英雄聯盟》北美聯賽選手協會(LCSPA)在 6 月 9 日發出公告,宣布協會、拳頭公司和戰隊三方已經就聯賽重新開賽達成共識,這場由電競選手和教練參與的罷工将就此結束。
和另兩場罷工的無疾而終不同,在公告裏,LCSPA 以勝利者的姿态列出了他們爲選手争取到的權益,并用 " 曆史性 " 這樣的詞彙,來形容這次他們和拳頭間的斡旋。
隻是在這條公告的推特評論區,網友的形容卻是:" 他們什麽都沒做到,但勝利了。"
一個月前,當一切都還沒發生時,沒人想到事情會在 30 天後發展成一場罷工。事件的起因多少也受到了這份突然的催化,拳頭在和戰隊選手事先溝通不足的情況下,修改了北美聯賽的相關規則,不再強行要求每支頂級聯賽戰隊必須派出一支次級聯賽隊伍。
這對北美戰隊來說,本來是好事一樁。拳頭會宣布這條新規,正是由于戰隊一直向他們反映,賽事像 NBA 那樣聯盟化後,失去了升降級機會的二隊,不僅起不到人才培養的作用,而且商業價值低下,還會額外增加戰隊運營成本,拳頭才決定給戰隊們的錢包松松綁。
但沒想到拳頭話音剛落,10 支頂級戰隊裏的 7 支就直接遣散了自己的二隊,隻剩下 TL、EG 和 FLY 三支戰隊沒對旗下二隊開刀。
多支隊伍解散,意味着數十名選手和教練的突然失業。此時正值春夏賽季休賽期,距離開賽不到一個月。雖然拳頭要進行改革的陰雲,一直籠罩在北美次級聯賽的頭頂,但他們卻沒想到拳頭會選在賽季中段把扶新規上馬。
北美老牌戰隊 TSM 更是緊接着宣布,他們計劃将退出北美聯賽,在出售賽區名額後轉投其他頂級賽區。
就在這時候,選手工會 LCSPA 站了出來。
TSM 的離開也和他們的虛拟币贊助商 FTX 破産有一定關系
作爲以維護選手利益爲初衷成立的組織,LCSPA 在拳頭公布新規的第一時間就做出了反應,譴責了拳頭的所作所爲,指出了失業選手在事件中的被動,以及對北美聯賽的弊端。
C9 上單 Fudge、同時也是 LCSPA 的委員會成員:" 拳頭正在摧毀 NALOL 的未來 "
一開始,LCSPA 和選手這邊罵歸罵,還沒有提出更具體的訴求。見拳頭一直都沒有回應,LCSPA 才在 24 号以罷工作爲威脅,正式提出了 5 大訴求:
1. 在固定名額之外,開放數個名額給次級隊伍提供升降級通道。
2. 拳頭每年給次級隊伍補貼 30 萬美元。
3. 允許聯賽隊伍與其他機構合作分攤支出。
4. 今年奪冠隊伍的選手,次年能保證獲得聯賽底薪合同。
5. 次級隊伍解散或賣出時,至少保證 3 名原隊選手能獲得優先聘用。
并在 5 月 29 日在北美的職業選手間發起了罷工投票,以 " 壓倒性的優勢 " 通過并開始了這次罷工。
見 LCSPA 祭出了罷工的大招,拳頭也終于做出了自己的應對,但不是服軟,而是更加強硬的态度。
他們先是宣布北美夏季賽延期兩周舉行,接着打出了一套讓人始料未及的七傷拳。他們宣布夏季賽即使過了轉會窗口,戰隊依然可以自由簽約選手。并且取消了一系列能保證賽事底線的硬性限制,允許戰隊選手遠程在線參賽,取消了職業選手的最低段位限制(美服鑽一)。
也就是說,不管你是青銅還是黑鐵,隻要你的網絡條件跟得上(其實跟不上也行),你就可以聯系戰隊開始自己的職業生涯。此舉一出,有沒有業餘選手心動不知道,反正網友們都立馬化身 " 我上我也行 " 的樂子人,開始讨論牛鬼蛇神上場比賽的盛景——由此也能看出拳頭破罐子破摔的強硬,或者說破釜沉舟的決心。
在此基礎上,拳頭還不忘繼續加碼施壓,威脅如果兩周後仍不開賽,将取消 LCS 的夏季賽,同時他們身爲四大賽區的 3 個 S 系列賽名額也将同時取消。
同時,對于 LCSPA 提出的幾項訴求,拳頭也不是完全沒理會。他們逐條進行了回應,除了本來就和他們理念不沖突的第三條,允許戰隊和其他機構合作運營,其他幾條全都明确拒絕。不過在第二條的基礎上,他們也小退一步,答應給每支次級隊伍 30 萬美元的一次性補貼。
盡管這個回應還算不上一個台階,但作爲打完一巴掌給的一顆棗,也足夠 LCSPA 踩着下台了。
于是在 6 月 9 日,在五大訴求隻有最無關痛癢的一條被滿足的情況下,LCSPA 就坡下驢地宣布将結束罷工,并會繼續就未達成一緻的條款和拳頭談判。但結果我們也可以預料到,沒有了罷工的威脅,那些本就存在不合理之處、也更難滿足的訴求很快就會被遺忘。
" 夥計們,我們談判了所有要求!城市得救了 "
回到這次罷工的起因,歸根結底還是因爲北美聯賽的成績低迷。本來聯賽的聯盟化,就讓失去了升降級渠道的次級聯賽投資價值下降不少,再加上北美電競市場的廣告和贊助本就不算多,打不出成績,自然沒人願意一直給摘不下 " 北美撈比 " 帽子的聯賽投資。
而電競項目所屬公司的強勢,也在這次罷工裏顯現了出來。拳頭既是遊戲品牌的擁有者,也是服務提供方、組織者、以及賽事宣傳的最大受益者。它在其中的角色太過複雜也太過重要,也就意味着它有更多方式把事情推回自己想看到的那條正軌。
這次罷工是 " 曆史性的 ",但正如 LCSPA 在公告正文裏所說的一樣,他們的勝利是 "90% 以上的選手投票促成了這次罷工 ",結果其實并不包括其中,隻能是一次注定充滿了局限的 " 曆史 "。
而在 " 罷工勝利結束 " 的第二天,一切導火索的北美次級聯賽先于頂級聯賽一步恢複了正常。7 支解散的次級戰隊并沒有重回賽場,他們的位置則是由春季賽的 3 支臨時隊伍,和 4 支半職業隊伍替代,其中一支還被戲稱爲 " 主播隊 "。
新的 10 支戰隊
曾經成爲罷工大旗的那數十個失業的選手和教練,消失在了最後的勝利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