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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5 年 9 月 20 号，第 497 戰術戰鬥機聯隊的菲利普 · 史密斯上尉駕駛一架備用的 F-104C 戰鬥機（編号 56-0883）起飛，前往北越執行任務。
這是史密斯第 80 次執行戰鬥任務，中隊指揮官千叮咛萬囑咐，一定要遠離海南島，不要飛到中國境内，否則後果很嚴重！
然而升空後的史密斯并沒有重視中隊長的警告，不知道什麽原因，他還真往海南島方向飛了過去（自稱因爲導航設備故障）。史密斯将爲這個錯誤付出慘重的代價……
▲美軍的 F-104 戰鬥機，注意翼下挂載的副油箱和翼尖的導彈，高空高速性能優異。
故事從頭說起，在越南戰争期間，美軍對越南北部進行了狂轟濫炸，有的目标距離中越邊界很近，經常有美機侵入中國領空。
駐紮在廣西、海南的我軍海空航空兵高度戒備，一有情況立即升空迎敵，将敵機趕出國境。
1965 年 6 月，海航 4 師第 10 團進駐海口機場，該團裝備的是殲 -6 戰鬥機。在當時世界範圍内，殲 -6 隻能說堪用，已經不算先進了。
▲上圖是兩架準備升空的殲 -6 戰鬥機，下圖是殲 -6 的機海。殲 -6 的原型是米格 -19 戰鬥機，該機在蘇聯空軍中屬于過渡性機種，在 60 年代已經不算先進了，但是在國土防空戰和越南戰争中取得了不少戰果。
9 月 20 号上午 10 點 47 分，我軍雷達發現了可疑目标，判斷爲 F-4 戰鬥機，高度 4000 米，位于海南島以西約 90 公裏處向北飛行，于是立即拉響了戰鬥警報。後來才得知是 F-104C 戰鬥機。
僅僅 7 分鍾敵機就飛到了儋州市峨蔓鎮西北（儋州不設區縣，設 16 鎮），不停地在國境線附近打擦邊球，時間長達 25 分鍾之久，這對我軍是極大的挑釁。
指揮所立即命令海航 4 師 10 團出擊，要求堅決擊落敵機，狠狠打擊敵人的嚣張氣焰。升空作戰的是大隊長高翔和副大隊長黃鳳生。
▲高翔（左）和黃鳳生
高翔和黃鳳生早就做好了準備，接到命令後迅速開車，僅用了 5 分鍾就完成了起飛。然而高翔剛離陸，一台發動機火警指示燈亮了，而且轉速表也指向 "0"。
他發現飛機的聲音、推力等均正常，因此判斷爲誤報。爲了完成任務，高翔決定不上報塔台，繼續按計劃行動。兩架殲 -6 沿航向 280 度，往臨高縣加來鎮上空飛去，等待敵機進入我國境内。
美軍飛行員很狡猾，通常幾十秒鍾就往回飛。想要在境内擊落敵機，一是要把握好時機，二是要一擊即中，否則敵機就跑了。
▲雷達發現目标時判斷爲 F-4 戰鬥機，戰鬥開始後才發現是 F-104。F-104 以高空高速見長，甚至犧牲了部分機動性。機翼前緣十分鋒利，真的有飛行員展示過前緣切蔬菜的經典場面。
高翔和黃鳳生在高空盤旋待機，不停地按照地面領航員的指令，根據美機動态飛向預定空域。他們心裏不免有些着急，因爲殲 -6 載油不多，拖得越久越不利。
反而敵人沒有這個顧慮，有時候美機的作戰半徑比俄制戰機的航程都大。當然這與作戰理念差異有關，這裏不多加評論。
機會很快就來了！11 點 19 分，這架 F-104C 再次侵入我國領空。地面領航員王立珠向兩人通報：" 敵機高度 10500 米，航向 65 度，橫穿雷州半島！"
高翔和黃鳳生立即投下副油箱，沿航向 360 度攔截敵機。然而 F-104C 的速度很快，按原定航線已經攔截不到了，而且敵機已經爬升到了 12000 米。
▲全副武裝的殲 -6，注意翼根的 30mm 機炮，機鼻右下方還有一門，攜帶了兩個副油箱，但是俄制戰機航程普遍不大，在攔截作戰中很受限制。
11 點 28 分，領航員王立珠命令沿航向 30 度追擊，敵機在左前方 30 公裏。爲了趕上敵機，他們都打開了加力，逐步爬升到預定高度。
F-104C 戰鬥機的最大速度達 2.0 馬赫，而殲 -6 的最大速度僅爲 1.36 馬赫，如果隻比直線速度，殲 -6 沒有獲勝的可能。
黃鳳生這麽回憶道：" 殲 -6 的速度不占優勢，我們很擔心追不上敵機，而且加力開久了，油料消耗太大。"
" 出乎我們的意料，僅 3 分鍾後，我就發現目标在左前方大約 8 公裏處，正在右轉。我猜測敵機應該沒有發現我們，否則他早就加速逃離了。"
▲此次空戰的追擊示意圖，美機從海南島西側一直沿海岸線北上，甚至橫穿了雷州半島，完完全全地侵犯了中國領空。
當時飛行員被告知是兩架 F-4 戰鬥機，然而他們隻看到了一架飛機，而且還是 F-104C，與指揮所通報不符，但也顧不上那麽多了。
高翔心想，既然看見敵機，就立即攻擊，雖然還有一架不知所蹤，但我也有僚機掩護。此時 F-104C 的飛行員仍然沒有發現身後的威脅，正在繼續右轉。
由于 F-104C 戰鬥機的設計重點在高空高速性能，水平機動性并不好，導緻轉彎半徑很大而且耗時很長，殲 -6 的機動性較好，這就有了可乘之機。
▲原圖爲 F-16 和 F-4 戰鬥機轉彎半徑比較圖，爲了調侃 F-104 糟糕的機動性，熱心網友 P 上了直線軌迹的 F-104。
我軍兩名飛行員抓住機會，切入了敵機的内圈，一前一後迅速接近 F-104C，占據了有利的攻擊位置。
高翔這麽回憶道：" 由于敵機正在轉彎，我們從内圈進行攔射會有一個夾角，射擊窗口很短，難度不小，應該等到敵機改平再射擊。"
" 殲 -6 裝備的是 30mm 機炮，射速不高，共備彈 225 發，必須一擊命中，否則敵人加速逃跑，殲 -6 就追不上了。" 其實解決辦法很簡單，即抵近射擊。
▲米格 -19 戰鬥機 3 門機炮的供彈系統。30mm 機炮威力巨大，但是備彈不多，不能像機槍那樣随意潑灑。
當時航空兵有句口訣：" 下決心，向近靠，不到兩百不開炮，跑響開火敵機掉。" 頭号空戰王牌哈特曼也說過：" 讓敵機充滿風擋才射擊。"
然而這對飛行員提出了極高的要求，面對迅速變大的敵機，有的新手承受不住壓力會提前射擊，沒能命中目标。有的是脫離太遲直接撞了上去，與敵機同歸于盡。
當 F-104C 改平後，兩機相距 1000 米，高翔将敵機套入了瞄準光環裏，座機速度達到了 1200km/h。
▲模拟飛行中的米格 -19 座艙。其實正面的視野并不出色，但裝備了 3 門 30mm 機炮威力巨大，拆飛機是分分鍾的事。
一般來說距離六七百米就可以開炮了，但他頂住了壓力，一直接近到敵機後方 290 米的位置才開火。
殲 -6 戰鬥機的 3 門 30mm 機炮齊射，曳光彈刷刷地劃過。由于 F-104C 截面不大，炮彈命中的不多，沒能擊落敵機。高翔按住機炮電鈕不放，不斷接近。
越來越多的炮彈命中并爆炸，F-104C 被打得起火，殘骸碎片四處亂飛。高翔趕緊使出全身力氣脫離，由于過于驚險竟忘記松開炮鈕，把炮彈都打光了。
▲高翔擊落 F-104C 瞬間，由照相槍拍攝，高平尾特征很明顯。注意 30mm 炮彈爆炸的火光，下方長條狀物體難道是被打飛的導彈？
當他改平後壓坡度觀察，發現敵機傾斜 60 度，拖着黑煙向下墜，于是報告：" 敵機被擊落。" 此時是 11 點 33 分。
然而由于距離實在太近，高翔的座機受到敵機碎片的波及，被打出 51 個洞，一台發動機停車，另一台發動機也受到損傷但還能繼續工作。
美機飛行員菲利普 · 史密斯上尉回憶道：" 我做了右轉後突然遭到攻擊，就像拿錘子咣咣敲鐵桶，飛機劇烈抖動。"
" 我不知道炮彈是從哪裏射來的，以爲是被防空炮命中，座艙的所有警告燈全亮了，覺得自己九死一生了。"
▲實際上史密斯的 F-104C 經曆過空中加油，否則不能滞空那麽久，他自稱迷航了，還試圖用鉛筆做日晷判斷方位。
F-104C 的右翼首先被命中，打飛了右側的 AIM-9B 導彈，緊接着發動機也被打中了。
高翔的殲 -6 從 F-104C 附近高速掠過，紅紅的尾噴口清晰可見，耳機裏傳來了導彈鎖定目标的 " 嗡嗡 " 聲。
這時史密斯上尉瞬間覺得可以再搶救一下，甚至想反咬一口，他推了油門發現沒反應，原來發動機早就被打壞了，他隻能跳傘逃生。
▲被俘後的菲利普 · 史密斯上尉（軍号 4360）正在接受審問。
後來經過照相槍判定，脫離距離僅 39 米。實際上從 290 米逼近到 39 米隻有 3 秒左右，常人幾乎無法反應過來。
本來座機受損，高翔應該棄機跳傘的，但他認爲：" 不僅要擊落敵機，還要保存自己的戰鬥機，一定要把戰機飛回去。"
因此他放棄了跳傘，沉着地操縱戰機，依靠一台受傷的引擎，首次創造了殲 -6 單發落地的記錄。11 點 48 分，兩架殲 -6 安全返航。
▲擊落敵機的高翔，雄姿英發，可能是一張宣傳照，注意白手套，沒準是祖傳的白色勞保手套。
跳傘的史密斯上尉很快被海南民兵俘虜，得知自己早就被殲 -6 咬尾了，而且打到 39 米才脫離，他驚呆了，心有餘悸地說：" 這麽近的距離，簡直太可怕了。這是一次我不敢想，也不敢看的戰鬥。"
這次攔截作戰反映了我軍飛行員過硬的心理素質和高超的飛行技術，成爲國土防空的典型戰例，參與作戰的有功人員受到了中央首長的嘉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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