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惡棍
編輯 | 烏蠅歌
小風小浪原創出品
3 月 7 日,BBC 曝光日本演藝圈教父,日本最大的藝人經紀公司傑尼斯事務所的始創者,傑尼 · 喜多川的性醜聞。
紀錄片《獵食者:日本流行音樂的秘密醜聞》播出,引發了日娛大地震,甚至在全世界引起轟動。
戀童,性侵。延續了數十年的罪惡,直到喜多川死後,才有了被真正公之于衆的可能。
喜多川其人,即使是我這種完全不了解日娛的人,也久聞其名。
從六十年代以來,喜多川打造了一代又一代偶像組合。
他是練習生制度創始人,是愛豆工業締造者。80 年代偶像風潮席卷日本,甚至影響了整個亞洲娛樂圈。
K-pop 韓流,港流,都有喜多川和他的傑尼斯的影子。
正如紀錄片開頭接受采訪的路人所說,在日本,喜多川是神一樣的人物。他所締造的,是或許再也無人能夠企及的神話。
19 年,87 歲的喜多川因病去世,葬禮以 " 家族葬 " 的形式舉行。傑尼斯的藝人和 Junior 們約 150 人前來悼念,像是龐大的家族在送别一位英雄父親。
媒體報道這位傳奇老人的去世,回顧他一生的赫赫功業。
喜多川和他的傑尼斯帝國,統治了日本娛樂界不止一個時代。
統治意味着權力,權力者将璀璨群星推上高台,給無數幻想成名的日本男孩編織了一個又一個幻夢;
也在暗處滋養肮髒,成全龌龊。
先簡單介紹傑尼斯事務所的培養制度。
然後接受培訓,進行練習,做一些雜活,等待出道成名的機會。
練習生期間,男孩們共同住在 " 集體宿舍 ",地點就在喜多川的私人公寓。
這是是男孩們的造夢所,也是喜多川的罪惡樂園。
BBC 記者找到了曾經報道過這樁醜聞的《文春周刊》的記者,和四位當年的 Junior,通過他們的講述,我們可以還原出喜多川數十年來的罪行。
" 啊,下次要輪到我了。"
文春的記者回憶起二十多年前,受到性侵的幾位青年人的講述。
有人在十六七歲的時候加入傑尼斯,很快就受到了喜多川的侵犯,一二十次之多。
十幾歲的孩子們擠在集體宿舍,床挨着床,可以清楚地聽見旁邊床上的聲音。
他們回憶起那些無法入睡的夜晚,聽着另一個被窩裏聲音,心裏想着:
這次輪到他了嗎?啊,下次要輪到我了。
好像一切都理所當然。
曾經的傑尼斯少年 Hayashi,此時已經是個中年男人。但提起曾經在那間 " 宿舍 " 裏遭遇的一切,還是會情緒崩潰。
他回憶起進入傑尼斯不久後的事,喜多川要求他去洗澡。
喜多川脫光了他的衣物,把他推進浴室。浴室裏,喜多川搓洗着他的身體,就像洗刷一個布娃娃。
被洗刷幹淨的男孩,緊接着遭受了侵犯。
喜多川撫摸他的身體,直到第二天早晨。
其他男孩告訴他,想要成功,就必須得忍受這樣的事情。
采訪中,Hayashi 提出了或許多年來都沒有找到答案的問題:爲什麽,他們什麽都不說出來呢?
" 他們 ",不止是那些和他有着相同遭遇,卻默默忍受的男孩,也是所有默認一切就這樣發生的人們。
甚至是男孩們的父母。
" 你敢信嗎?發生那件事的時候,我的父母就睡在隔壁。"
BBC 記者找到了《文春周刊》曾經的文章,記錄了受害者關于被侵犯的回憶。
" 他會邀請我去宿舍吃飯,他問我,你爲什麽不睡覺?"
" 他來到我的房間。他爬上我的床,他撫摸我,他舔我,還塗了一些黏糊糊的東西。"
" 他把手指放進去,然後是他的陰莖。"
" 很痛,真的很痛。"
字字帶淚。
可他們求告無門。
集體宿舍裏,喜多川是唯一的成年人,唯一的上位者。
某次做客拜訪時,一位 Junior 被父母安排和喜多川住在一個房間。
那天晚上,喜多川将生殖器放進他的嘴裏。發生這件事的時候,他的父母就睡在隔壁。
BBC 記者感到難以想象,但他采訪的另一位前傑尼斯 Junior 的話,證實了父母們的漠然。
Junya 在 1980 年進入傑尼斯,當時隻有 13 歲。與 Hayashi 不同,他似乎并不爲自己和同伴遭受的侵犯感到痛苦。
他輕松地談起喜多川對未成年男孩的 " 特殊癖好 ",而男孩們的父母心知肚明。
他們說,你最好把自己獻給喜多川先生。
喜多川、傑尼斯、父母、同伴 …… 乃至整個社會,都在告訴這群心智尚不成熟的孩子們:
爲了夢想,這又有什麽呢?
否則就不會成功,就永遠不會成爲在舞台上閃閃發光的偶像。
這甚至不是通往舞台的捷徑,而隻是一張入場券,是不必言明的必要不充分條件。
日本社會接受這樣的事。
他說,是這個社會把喜多川的事業推向頂端。
也容忍了這一切的發生。
" 我的夢想就是出名,所以我可以接受這些。"
這樣的環境下,并非所有遭到性侵的孩子,都認爲這真的是一種 " 侵犯 "。
在 Junya 看來,有些孩子非但不介意 " 被侵犯 ",甚至會主動 " 争寵 ",以此獲得喜多川更多的注意。
有人甚至把喜多川的侵犯當成恩賞,或是一種愛。
即使 " 獻出身體 ",Ryan 也沒能換來出道的機會。
但提起喜多川和在傑尼斯的遭遇,他也并不感到屈辱或傷心。
" 我并不讨厭喜多川先生 ",他說。
" 我很喜歡他,甚至現在我都很愛他。"
Ren 是更年輕的 Junior,直到 2019 年喜多川去世,他都呆在傑尼斯。
他給記者的回答更加直白:
" 我不覺得這是一件壞事。"
" 我的夢想就是成名,所以我可以接受這些。"
正如前面提到的,喜多川的戀童、性侵醜聞并不是第一次被公之于衆。
1988 年,原 Four leaves 成員北公次出版《光 GENJIへ》,赤裸地描寫了喜多川對未成年 Junior 們的性虐待行爲。
書中的喜多川,被描述爲 " 罪犯 "。
1996 年,平本淳也出版了《少年愛の館》,記錄在傑尼斯的 5 年 Junior 生活,提到了一系列曾遭到喜多川性侵的藝人。
和北公次不同的是,提及往事,平本淳也的态度更像是紀錄片中接受采訪的 Junyan 和 Ryu,并沒有流露對喜多川的憎惡。
1999 到 2000 年,《文春周刊》采訪了十幾位曾遭到喜多川性侵的男孩,推出一系列報道。
喜多川和傑尼斯事務所以诽謗爲名将文春告上法庭,經過兩次審理,法院認爲喜多川的性侵行爲屬實,喜多川敗訴。
即使法院認定喜多川性侵未成年屬實,當時日本的主流媒體,無一選擇跟進此事。
05 年,光 GENJI 候補成員木山将吾出版《Smapへーそして、すべてのジャニーズタレントへ 》,詳細記錄了自己和其他傑尼斯少年遭受性侵的往事。
這本書裏,木山将吾還提到,喜多川會給未成年男孩們注射雌性激素。
男孩們發育延緩、喉結變小、皮膚細嫩,傑尼斯于是能夠批量産出中性風的美少年。
如此種種,都沒有在日娛掀起浪花。人們即使有所耳聞,大多也将其當作尋常桃色事件。
直到當事人喜多川去世的四年後,直到那些受到傷害的孩童成爲中年人,喜多川的罪惡才因爲一部紀錄片引起關注。
喜多川和他所代表的偶像産業當然是扭曲的。
以至于整個日本社會,包括受害者們都在默許這一切的發生,甚至并不承認傷害的存在。
紀錄片裏,BBC 記者震驚于受害者們對遭到侵犯的淡然态度,震驚于父母和路人對喜多川性侵之實如此延續多年的習以爲常。
但受害者和旁觀者,何嘗不是被支配和塑造着的人?喜多川們構建起的權力系統具有這樣的能力。
罪惡就是罪惡,高位者的侵犯和壓迫,不應該被輕巧地歸罪到普通人的 " 不作爲 " 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