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我一口氣追完宋慧喬的複仇爽劇《黑暗榮耀》，太好看了，編劇和演員尊重觀衆智商。
這部劇接檔宋仲基的《财閥家的小兒子》，一次性放出全季，拿下豆瓣 8.8 高分。
同樣是頂流，同樣是複仇爽劇，前夫和前妻的 " 較量 "，難免被拿來比較。比誰離婚後 " 赢麻了 "，" 輸慘了 "。
其實大可不必，很多時候，當事人都已經放下并且重新來過，遲遲不肯散去的隻有看客。
但要是作為同行比作品，不少觀衆倒是覺得：雙宋對決，宋慧喬今年略勝一籌。
宋仲基的《财閥家的小兒子》，是窩窩囊囊的小職員，被無辜卷入家族紛争喪命，重生成财閥家的小兒子，查明真相為自己報仇。
既然是重生穿越劇，注定要用 " 大夢一場 " 來收場，也就是網友吐槽的結局爛尾。
而宋慧喬在《黑暗榮耀》中是以現實的校園暴力切入，更讓觀衆有字面意義上的 " 切膚之痛 "。
女主文東恩，高中時屢次被學校小團體霸淩。
這種霸淩，已經不僅是簡單意義上的拳打腳踢和言語羞辱，她們甚至用卷發棒和電熨鬥，把她燙的體無完膚。
這些巨大醜陋的傷疤，常年伴随女主，動辄就會發癢，抓撓幾下便血肉模糊。
報告老師沒用，報警同樣沒用。為了保命，文東恩隻能退學，卻因為不肯更改 " 遭到霸淩 " 的退學理由，被惱羞成怒的班主任當衆暴打；而文東恩的親生母親，剛好是不管女兒死活的那一種，為了錢而選擇和解。
——我看到這裡，代入感特别強，假如自己是東恩的母親，一定拼盡全力保護孩子，哪怕這 " 全力 " 隻是以卵擊石，也要讓孩子知道：媽媽永遠、永遠、永遠，和她在一起。
退學後的女主，無數次想過一了百了，最終求生欲和複仇心占據上風。她改變自己想成為建築師的夢想，開始新的人生目标：要用一生來報複所有霸淩過她的惡人。
許多年後，在惡人們事業越來越成功，生活越來越美滿，已經把高中時作的惡抛遠遠在腦後時，她隐忍和籌劃 18 年之久的複仇大戲，開始上演。
第一季結束，炸裂的複仇，呼之欲出，又懸念叢生，吊足了觀衆胃口——不得不說，編劇太厲害。
《黑暗榮耀》很出彩的一點，是尊重了人性的複雜和多面。
能從一個腹黑的複仇者身上挖掘出善意，能讓破碎如同廢墟的靈魂亮起一閃即滅的火花，也能逼出一個溫良恭儉讓的人骨子裡的毒汁。
在女主被霸淩前，她也曾隻是個旁觀者，那時她還沒意識到，下一個會輪到自己。
成年後的女主，乏善可陳的裝扮，黯淡無光的眼神，都是無聲勝有聲的戲。一臉的冷漠和疲态下，是籌謀已久的深藏不露，也是讓惡人不寒而栗，捉摸不透的下一步棋。
她的複仇之路，巧妙的暗合了劇中的圍棋對弈：一種通過奪取對方精心建造領地獲勝的遊戲，從角落到中央，一步步圈好自己的領地，破壞對方的領地，在寂靜中猛烈地逐漸逼近。
她冷酷狠辣，以劊子手自比，一切行迹都有着複仇的終極目标導向。不與人親近，不論及感情，也幾乎不笑，因為害怕笑多了，就會忘記自己的憤恨，動搖複仇的決心。
對于表白的回應，也是瞬間想到自己為複仇而活的人生，" 我需要的不是王子，而是一個能和我一起跳劍舞的劊子手。"
女主的跟拍助手大嬸，是個随時可能被丈夫打死的家暴受害者。她加入女主的複仇者聯盟，目的就是讓女主幫她殺掉丈夫。
大嬸的故事雖然是副線，交代的不多，卻特别細膩立體。
她會在女主一本正經的分析豪門私密醜聞時突然爆笑，看到女主詫異，紮心反問：" 你以為整天挨打的女人平時都不會笑嗎？雖然我總被打，但我是個開朗的人。"
也會在跟蹤失敗的時候，突然被黃昏的景色迷住，嘟囔一句，" 什麼破晚霞，還美成這樣。"
兩個 " 緻命女人 " 的人生，已然深陷在破爛不堪、萬劫不複的廢墟裡，卻也有帶着血色的浪漫瞬間。
複仇爽劇中，最能激發普通人憤怒的，莫過于有錢有權有勢，就可以随意踐踏别人的人生嗎？
加害者站在物質和權力的金字塔頂端，把受害者的痛苦當成是調劑無聊生活的找樂子。
文東恩蟄伏 18 年，為了複仇大計，吃盡苦頭受盡磨難，而傷害她的那些惡人，甚至在摧毀别人的人生後，完全不記得自己做過什麼，繼續她們光鮮亮麗的生活。
《黑暗榮耀》中女主的高明之處，也在于這是一場兵不血刃的複仇。
她利用調查的豪門醜聞打點關系，也敢于拿捏人性，借刀殺人。
第一季中最先被複仇的，是當年的班主任。
文東恩拒絕修改退學理由時，曾請他換位思考如果是他心愛的兒子遭遇霸淩又當如何。這個班主任不能容忍兒子遭到絲毫亵渎，頓時怒不可遏，一路追打自己的學生，扇她耳光。
18 年後，班主任的兒子不僅是文東恩的親切學長，而且剛剛考上公務員。在得知父親的過往一旦被揭發，會危及自己的錄取時，竟然親手用一屋子的百合送走了對花粉過敏有哮喘病的父親。
班主任死在了他最引以為傲的兒子手裡。在女主的複仇裡，這才隻是開胃菜。
很多人不能理解那些一輩子活在仇恨裡，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以傷還傷，耗盡一生力量去報複的人生意義在哪裡。
那大概率是未經他人苦吧。文東恩有句台詞，倒是讓人不寒而栗：你問什麼是憎恨嗎？我從來沒有一天忘記過她，有些憎恨就像思念，怎麼也無法停止。
何況生活在現實中的普通人，即使心有不忿，多半既沒那個能力，也不可能那麼開挂，隻能聽命于善良和軟弱的内心：算了吧。
這也正是爽劇的意義所在。
這幾年，複仇爽劇的流行，其實暗合道理。
有項統計，95% 以上的爽劇男主或女主，在開場時都非常普通，甚至是最不受待見的那個。
不僅降低觀衆的看劇門檻和心理預期，也更容易讓觀衆第一時間代入自己。
而這三年，坦率地說，格外艱難，更加需要一個原本弱小、委屈、困難重重的主角，代替我們自己，完成對生活的反擊。
趙麗穎的《風吹半夏》就是。收廢品起家的年輕女孩，如何在男人紮堆的鋼鐵行業，闖出天地，同時收獲幸福。
許半夏的爽，是一種 " 翻身農奴把歌唱 " 的快樂，在于原本要巴結賠笑的那些瞧不上她，不帶她玩的大佬們，有一天也要看她臉色，拍她馬屁。
唯一可惜的是原著中，許半夏是個亦正亦邪的狠角色，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而在劇中，大量削弱了她的惡女色彩。
2022 年另一部很火的爽劇《安娜》，就是窮苦女孩竊取上流名媛生活、從社會底層走向人生巅峰的惡女行為，但觀衆樂于共情的點，其實是普通人對階級固化的颠覆，對年輕人無法用勤奮努力填平貧富溝壑的抗争。
假安娜的欺詐行為當然不光彩，但足夠痛快和解氣，在觀衆看來，如果以能力對标榮譽，她才是更有資格的那個 " 真安娜 "。
從某種意義上說，《安娜》是一次對上層社會的複仇。
《财閥家的小兒子》成為 2022 年韓國唯一一部收視率超過 20% 的劇集，是可憐社畜含冤而終逆天改命的爽劇；
《黑暗榮譽》上線短短幾天，沖上全球收視第 5 名，是黑化弱女卧薪嘗膽 18 年，絕地反擊，讓惡人惶恐度日、跪地求饒的爽；
說白了，這些複仇爽劇，是在替我們狠狠地還擊生活。
這種爽，不僅源遠流長，而且永不過時。
從古希臘的《奧德賽》，到莎士比亞的《哈姆雷特》，大仲馬的《基督山伯爵》，複仇主題從未在西方主流文學中缺席。
甚至于，如果去除複仇相關的故事，那麼整個希臘神話都所剩無幾了。
在中國，僅僅一部《史記》就記載了很多跌宕起伏的複仇故事，趙氏孤兒，卧薪嘗膽，伍子胥鞭屍，豫讓刺趙襄子等等。
今天盛行的複仇爽劇，也是一個縮影。除了一脈相承的故事性，更有心理上的暗示意義。
就像連續三年都被迫活得灰頭土臉的我們，很難不對被蹉跎的這一段人生，産生發自内心的不甘和不忿。
沒能好好的健康，沒能好好的玩耍，沒能好好的成長，沒能好好的賺錢。
這種壓抑在心裡的 " 複仇感 "，更像是鉚足了一口氣，想要在未來的日子，把自己失去的東西竭力挽回一些，彌補一些。
希望我們的 2023，可以對過去徹底告别：滾蛋吧，這糟糕的生活。
加油呀，普通但不平庸的我們自己。
你的朋友：筱懿
李筱懿，作家、" 靈魂有香氣的女子 " 創始人。
羅拉，靈魂有香氣的女子作者。這雙眼睛看透太多，人慫嘴不慫的紅發毒舌小娘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