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 年,一部國産恐怖片火出了圈。
對于國産片來說尚還新鮮的僞紀錄片形式;
終于肯沉下心來好好講故事的态度;
恐怖的同時,還能夾雜着講述人性的可怕。
衆多影迷,翹首以盼,結果影片突然撤檔。
你大概也猜到了,說的正是橫漂導演馬凱的首部作品,《中邪》。
雖然未能上映,但馬凱也一直心心念着繼續拍一部純恐怖片。
如今,終于來了。
不是年初夾雜了喜劇類型的《了不起的夜晚》。
而是另一部,剛剛登陸流國内流媒體平台的《撞邪》。
比起前者,後者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更爲純粹的恐怖片。
在片中,你能看到美女極限下腰
你能看到拍拍肩膀,頭身分離
都是在院線片裏難以想象的畫面。
有一說一,中國恐怖片,最終還是得靠網大——
「撞邪」
2023.11.25. 中國網絡
邪煞降臨
故事發生在民國時期。
世上死亡方式千奇百怪,總有些斷肢殘體的情況出現。
入殓之前,需得派人先給他修修補補,至少讓人走得體面。
李大膽便是以此爲生。
這天,有人半夜裏給他送來一具來路不明的無頭女屍。
不知道是誰,不知道是怎麽死的,隻讓用上好的豬皮給她縫上頭。
雖然名爲大膽,但他碰見這事兒,心裏也發怵。
奈何人家給得實在太多。
結果,剛剛縫好頭,一不留神,女屍不見了。
四處尋覓,不見蹤影,卻隻聽得噔噔噔的腳步聲。
大膽不知,但觀衆卻看得真切——
一束黑發如瀑垂下,有人在天花闆上走。
不出所料,第二天,大膽就瘋了。
鎮上的醫生全都束手無策,隻好把寶押在了一位不請自來的神婆身上。
神婆看上去倒是挺靠譜,除煞儀式的陣仗,口中的念詞,都挺像那麽回事。
可萬萬沒想到,最後給大膽一碗黑狗血喝下去後,人直接給喝沒了。
首要嫌疑人,自然是那位神婆。
她居住在一個人迹罕至的小鎮裏,整個人瘋瘋癫癫。
警察趕到她家時,她正在進行着某種詭異的除煞儀式,家裏擺滿了各種咒符祭品。
據她所說,李大膽死于邪煞,也就是那具無名女屍之手。
而邪煞的下一個目标,就是她自己。
經法醫解剖,發現無頭女屍和的李大膽身體裏都有一種黑色顆粒。
這是一種非常罕見的植物的果實,會讓人産生非常強烈逼真的幻覺。
俗稱 "神仙草"。
答案似乎已經呼之欲出。
又是恐怖片裏喜聞樂見的幻覺套路。
影片也自然而然地走上了虛空鬧鬼和現實查案的路子。
一方面,利用神仙草這個設定,正大光明地拍攝一些恐怖橋段。
比如中毒後的人,會變得異常亢奮。
要麽瘋狂撞頭,要麽身體蜷曲得不成人形。
另一方面,既然沒有鬼神,那必然會有人禍。
随着調查的進行,另一樁駭人聽聞的陳年舊案,也漸漸浮出水面 ......
優缺點
作爲一部恐怖片,首先要聊的,當然還是到底吓不吓人。
不得不說的是,經過幾部電影的沉澱,馬凱塑造恐怖氛圍的能力有了很大提升。
就純粹吓人的橋段來說,《中邪》《了不起的夜晚》,主要用的還是 jumpscare。
但到了《撞邪》,馬凱已經很明顯地開始抛棄純粹的 jumpscare。
或者說開始更加注重視聽語言的設計。
《了不起的夜晚》
比如女主擦鏡子一段——
每當她看向鏡子,就會發現裏面的鬼影離她越來越近。
當她回頭看時,卻不見鬼影蹤影,直到發現鬼影已經趴在了鏡子上 ......
這其中的緊張感,就像一根弦,越拉越緊,最後再嘭的一聲,突然釋放。
這種玩法的恐怖程度,比單純的 jumpscare,高了要不止一個檔次。
又比如,男主和女兒玩花繩一段——
在他的視角裏,是在和女兒玩。
鏡頭拉遠,卻變成了他和無頭女屍在玩。
不僅僅有畫面上的恐怖感,還增添了一份劇情上的細思極恐。
此外,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網大的關系。
本片的有些鏡頭,尺度實在是大得令人驚奇。
比如一顆頭顱在地上滑來滑去,無頭女屍把頭慢慢舉起來裝在身上。
但神婆給李大膽喂狗血的鏡頭,卻又不知道爲什麽打上了馬賽克。
難道喂狗血的尺度,比一顆頭擺在桌子上還要大?
不懂,也沒辦法懂。
至于劇情方面,個人覺得,還算不錯。
影片早早就将神仙草這個概念放了出來。
是爲了好拍鬼怪橋段,也是爲了埋下一個懸疑點——
如果不是鬼怪作祟,那麽爲何會有人接連中神仙草的毒?
鬼怪故事,其實在無形中變成了一個探案的故事。
邏輯是沒問題的,基本的懸念也有。
隻可惜,破案的過程基本靠機械降神,感受不到一點男主的智商。
最後加的夢境設計,更是讓人無語。
原來,所有的一切,都隻是男主因爲愧疚産生的夢境。
神婆曾經不是神婆,而是隔壁鎮上的大家閨秀。
她喜歡上了男主,而男主也貪圖榮華富貴,不顧妻女,悄然變心。
男主自稱并不知道神婆會派人殺害妻子。
但他的變心之舉,也讓女兒從此之後再不跟他說話。
多年後,男主垂垂老矣,躺在病床上,回憶起了這些難堪往事。
因爲對妻女的愧疚,他在夢中将自己化身成了一位不信鬼神,尋找正義的警察。
妻子和無頭女屍長得一模一樣,女兒無法說話,都是現實的對照。
這個概念,說不好是不是因爲迫于審查壓力而拍。
因爲前面的神仙草,其實已經解釋了關于鬼怪的問題。
個人猜測,這是出于編劇個人的考慮。
一言以蔽之,想拍個夢境版《薔花,紅蓮》。
隻可惜,有那個想法,卻沒有人家那個水平。
原來的精神分裂幻化多重人格,變成了簡單直白的夢境。
原來的種種令人生疑的驚悚細節,變成了直給的幻覺鬼怪吓人。
原來靠觀衆自己感受角色的悲傷,變成了角色跳出來指着男主的鼻子讓他醒醒。
無論是視聽技巧還是編劇水平,兩者都差了太多太多。
然而,這已經是我們能看到的及格線以上的恐怖片。
國産恐怖,路在何方
曾幾何時,國産恐怖片也有過自己的輝煌時刻。
古早的,1989 年,《黑樓孤魂》,中國首部被定義爲 " 少兒不宜 " 的影片。
作死的主角,破爛的場景,以及那個堪稱經典的結尾——精神病人講故事。
本以爲它會一腳踹開中國恐怖片的大門,沒想到出道即巅峰。
拍了幾十年,還在拍這些東西。
大家也并不是一開始就在擺爛。
從 90 年代開始,便一直有人在探索恐怖片的出路。
尤其是 2002 年的《雙瞳》之後,很多人都看到了恐怖片可以拍得很精緻。
也曾出現過一些創下紀錄的例子。
比如 2011 年的《孤島驚魂》,9000 萬票房。
比如 2014 年的《京城 81 号》,4.1 億票房。
隻可惜,終究是天時地利人和的特例。
因爲限制多,競争少的關系,國産恐怖片最終還是走向了掙快錢的道路。
幾十萬成本,幾星期拍完,院線一周遊,開分不破三,它還真能賺。
很多片子完全就是靠海報擦邊,以及直白得不能再直白的片名吸引觀衆。
裏面的内容就不用多提了,基本不是人類能想出來的東西。
再高的浪,也總有會落下的時刻。
熱潮退去,這類粗制濫造的國産恐怖片也在漸漸消失。
是喜歡看恐怖片的觀衆消失了嗎?當然不是。
前年的《靈媒》,去年的《咒》,今年的《祭屋出租》《回應我》。
無論是票房還是關注度,全世界的觀衆其實都一樣。
喜歡看恐怖片的那批人,一直都在。
他們隻是不喜歡再被塞屎。
《咒》
好在是,一些網大甚至是短視頻創作者開始異軍突起。
開始出現了一些願意好好講故事,甚至偶有驚喜創意的國産恐怖片。
比如《興安嶺獵人傳說》,采用了難得一見的三段回環式故事結構。
又比如《山村狐妻》,套用了 " 羅生門 " 的結構,巧妙地緩解了不能有鬼的尴尬。
《山村狐妻》
從故事背景上來看,就能很明顯看到他們與那些國産 " 恐怖片 " 的區别。
非現代的故事,代表的是更複雜的置景,以及更多的預算。
從《雙瞳》延續下來的探索勁兒,似乎又回來了。
至少在特效上、視聽上、故事上,他們開始把恐怖片當成了電影在拍。
不敢說有多期待,但我還是願意保持希望。
畢竟,經過了各種爛片的洗禮,咱們的要求,真不高。
你隻要拍得有良心,有腦子,就已經是善莫大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