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白 / 文 近期,首都經濟貿易大學副教授、中國新就業研究中心主任張成剛在一檔節目中給出了一組數據,該校發布的《新就業形态勞動者的工資保障研究》顯示,全國外賣員的工資平均約 5000 元。與此同時,在以直播爲主要收入來源的主播中,月收入 5000 元以下的占比 95.2%。
張成剛的團隊近期針對中國就業市場,特别是靈活就業市場進行了深入的調研,在實踐基礎上得出的數據,是對過往公衆刻闆印象的一次 " 祛魅 ",比如在外界的印象中,騎手向來是一個辛苦且收入較低的工種;而主播這一崗位,卻因爲頭部主播所展現的财富效應而處于造富光環的中央。
騎手和主播,看似處于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領域,但他們卻有着鮮明的共性特征:作爲一種基于互聯網和平台經濟而誕生的職業,這兩者都未被正确對待過。可從規模上看,以騎手和主播爲代表的這類崗位,恰恰正在成爲就業的最大蓄水池和社會穩定的緩沖地帶。
每當我們談及外賣騎手時,往往夾雜着悲情叙事。但從張成剛的調研來看,事實并非如此。在接連不斷的裁員消息之下,爲什麽有越來越多的人把 " 大不了就去送外賣 " 作爲兜底選擇?還是因爲這是一個能很大程度上實現多勞多得的職業。對騎手來說,随着算法、費率的透明化,每跑一單的收入,是可以明明白白看得見的。大部分騎手隻要勤奮一點,基本都能拿到均值的收入。這種收入的确定性,也給一些有臨時職業過渡需求的人提供了選擇。
此外,官方數據顯示,截至 2022 年末,中國網絡表演(直播)行業主播賬号累計開通超 1.5 億個。也就是說,盡管 95% 的主播收入不如騎手,但這個行業直接或間接帶動的就業機會超過 1 億個。但在輿論場中,主播這一崗位卻走向了另一個極端,成爲了仇富的标的——李佳琦、薇娅的收入碾壓上市公司的年營收,這種消息足夠刺激人心,他們的财富和階層躍遷成就了直播造富的幻夢。頭部主播和尾部主播收入差距懸殊、多數人月收入不足 5000 元的真相,引發了對主播這一職業的巨大争議和攻擊。
張成剛的調研爲我們打開了就業市場的另一面。我們有必要重新思考的是,在就業壓力日趨增長、年輕人紮堆 " 考公 " 進體制内的背景下,像騎手、主播、網約車司機乃至導遊這樣傳統意義上所謂的 " 靈活就業 ",對于促經濟和穩就業究竟意味着什麽?
今年以來,很多城市都發出了網約車市場飽和的預警,但爲什麽網約車司機的數量依然在增長?背後的邏輯其實和騎手是類似的——網約車司機的入行門檻低、包容性強,且收入比較穩定。
國家統計局數據顯示,截至 2021 年底,我國靈活就業人員已達 2 億人左右。相信這兩年來,這一數字還在繼續增長。在當下的數字經濟環境下,無論是主播、騎手還是網約車司機、導遊等,這些靈活就業的崗位,絕大多數都由平台企業供給。在經曆了前兩年的平台經濟反壟斷之後,其無序擴張趨勢得到了有效遏制。今年以來,政策層面不斷釋放支持平台經濟發展的積極信号。
面對經濟下行壓力和就業保障壓力,以騎手和主播爲代表的靈活就業,已經不僅僅是個體的兜底選擇,它正在成爲經濟和社會穩定發展的關鍵所在。現階段,我們需要重新思考 " 可持續就業 " 的内涵," 靈活就業 " 不能簡單地與 " 不穩定 " 劃等号,數字平台帶動新就業形态的湧現,更具有包容性和普惠性,是科技密集帶動勞動密集的創新選擇。
支持和促進新就業形态釋放潛力,是解決新形勢下就業問題的重要途徑,也是實現高質量充分就業戰略的重要支撐。從這個角度來說,不止是騎手和主播,對于靈活就業這一形态本身,我們或許都需要重估其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