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家長總是擔心爲何孩子經常感冒，是不是孩子的免疫力有問題。除此之外，網上各種對于兒童傳染病研究的 " 胡亂解說 "，也讓一些家長産生了嚴重焦慮，甚至開始懷疑接種疫苗沒有作用，還有家長認爲應當避免孩子感染任何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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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接種疫苗到底有沒有作用？孩子每年到底會感染多少次、哪些情況我們需要擔心以及作爲家長真正要做的是什麽呢？希望今天大家能夠認真看一下這篇文章。
孩子接種疫苗到底有用嗎？
首先，保護孩子是家長的天職，人類會通過各種辦法避免孩子生病。而其中最重要的護盾，是孩子自身的免疫系統。
保護始于孩子出生前。在胚胎期的最後 3 個月，媽媽會把抗體
（主要是 IgG）通過胎盤傳給寶寶，這些抗體以及出生後來自于母乳的抗體（主要是 IgA）被稱爲母傳抗體（maternal antibody），靶向上百種不同的病毒和細菌，它們在寶寶剛剛來到世界時構成了重要的特異性免疫護盾。
在人的一生中，
母傳抗體是唯一一種來自于另外一個人的抗體——這是來自于她生命本能的禮物。
母傳抗體會一直保護寶寶到出生後 6 個月前，這些抗體的水平會随着時間推移而降低。從這個過渡期開始，寶寶就要自己面對這個滿是病原體的世界了，他們的免疫系統還沒有發育完全，針對一些特定病原體的免疫水平要到幾年之後（甚至要到青春期）時才能發展完全，比如針對肺炎鏈球菌的免疫，這就是疫苗接種的重要性。
我們國家目前有十幾種兒童時期免疫規劃内的疫苗，它們幫助孩子在不感染的情況下誘導特異性免疫，包括抗體反應和 T 細胞反應等。下圖是中國 1949 年到 2016 年兒童傳染病發病率的變化，一些傳染病的病例數量減少了 99% 以上，其中發揮了最重要作用的，就是大規模的疫苗接種。
1949~2016 年中國疫苗可預防的疾病控制情況。數據來源：參考資料 [ 1 ]
不過，疫苗數量畢竟是有限的。實際上如果你認真看了下你家孩子的疫苗本，把免費和自費的疫苗都算上，你會發現能夠預防病毒性呼吸道感染的疫苗其實很有限，幾乎隻有新冠疫苗和流感疫苗兩種，呼吸道合胞病毒疫苗今年 5 月才獲批，而且這幾種疫苗在預防感染方面的保護力也不太高（相對于脊灰、麻疹等病毒的疫苗而言）。
而絕大多數（＞99%）病毒性呼吸道感染，是無法通過疫苗接種預防的。這也意味着孩子們在出生的頭幾年，要頻繁經受這些病毒的攻擊。
孩子一年會感染幾次病毒？
那我們如何知道孩子是感染了哪一種病毒？一種方法是他們在感染後可能會不舒服，我們帶他們去醫院後通過實驗室檢測确認（比如核酸檢測或抗原檢測），但是這種方法能發現很有限，因爲大多數症狀較輕的孩子并不會去醫院；另外一種方法主要是科研用的，就是通過血清學的抗體确認某種病毒的感染情況，以及在人群中的感染率，這是相對來說比較準确的。
孩子們每年的感染次數，可能
超過你的想象。嬰幼兒每年平均有 6~8 次病毒性呼吸道感染，主要的病毒包括鼻病毒、流感病毒、副流感病毒、 呼吸道合胞病毒（RSV）、 冠狀病毒和某些腺病毒等，其中有些引起上呼吸道感染（症狀主要出現在鼻和咽喉），有些引起下呼吸道感染（症狀主要出現在氣管、支氣管和肺部），但有些時候也可能兩者兼得。
一些孩子生病次數可能會更多，每年出現的感冒症狀多達 12 次，并且兒童的症狀持續時間通常也比成人更長一些，可能長達兩周，咳嗽可能長達 6 周。
以上這些還是被動報告的有症狀感染，根據一些主動監測，兒童每年接觸病毒的時間會更長。2015 年《臨床傳染病》 （Clinical Infectious Diseases）上發表了一項研究，研究人員通過定期對人群進行鼻拭子監測，發現 5 歲以下的兒童有 50% 的時間都會檢測出呼吸道病毒陽性（如果是多孩家庭的話比例更高），其中博卡病毒和鼻病毒檢測陽性通常沒有症狀，而冠狀病毒、人類偏肺病毒（HMPV）和甲流檢測陽性通常有症狀。
孩子經常感染的 4 類病毒
這裏我們挑幾個比較典型的呼吸道傳播病毒說下：1. 冠狀病毒是大家可能比較熟知的病毒，大家現在聽得最多的應該是新冠病毒（SARS-CoV-2），但是冠狀病毒其實是個大家庭，普通感冒有大約五分之一就是人類冠狀病毒感染引起的，常見的有 229E 和 HKU1 等；2. 鼻病毒是全世界兒童呼吸道感染的最常見原因，導緻了一半以上的普通感冒。這類病毒有上百種血清型，不同血清型之間幾乎沒有交叉保護，雖然大多數孩子感染之後症狀輕微，但是一部分孩子在感染後會出現急性中耳炎、鼻窦炎，或者發展爲下呼吸道感染（哮吼及肺炎），并且提高其他疾病的長期風險，比如哮喘；3. 人類偏肺病毒（HMPV）是最近上過幾次熱搜的病毒（就是那個謠傳 " 感染後 100 天死亡率 43%" 的病毒），但大部分兒童其實都會經曆過 HMPV 感染，在 5 歲以上的兒童當中超過 90% 都能檢測到 HMPV 抗體。根據美國肺科學會的報告，HMPV 在兒童中通常引起普通感冒的症狀，症狀持續 2~5 天。每年的 HMPV 病例數很難估計，因爲大多數有輕度至中度症狀的患兒并不會去醫院做檢測，但是也有一小部分（約 10%）孩子在感染 HMPV 之後會出現肺炎；4. 臨床症狀和 HMPV 比較類似的，還有呼吸道合胞病毒（RSV）。根據美國 CDC 的數據，幾乎所有（97%）的嬰兒會在兩歲前感染過至少 1 次 RSV。大部分嬰幼兒在感染 RSV 後都是類似普通感冒的症狀，但有一部分會出現毛細支氣管炎或肺炎，所有嬰兒中有 2%~3% 因 RSV 住院過。不僅僅是美國，RSV 也是引起中國幼兒急性下呼吸道感染的最主要病毒。全球每年有超過 3500 萬兒童感染 RSV，并且可發生重複感染，每年造成超過 300 萬人住院，近 6 萬人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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嬰兒及低齡幼兒之所以重症風險高，一方面是跟他們呼吸系統的生理解剖結構有關（比如氣管、支氣管管腔相對狹窄，黏液分泌少，纖毛運動差，不易将微生物或異物清除）。但更重要的一點是，他們之前從來沒有感染過這類病毒，體内缺乏任何特異性免疫。
這是爲什麽大多數大一點的孩子和中青年人在感染 RSV 後症狀更輕，并不是因爲他們感染的 RSV 毒株毒力減弱了，而是他們
小時候普遍感染過，已經有了特異性免疫。盡管不少人會出現 RSV 的再感染（所有暴露人群的患病率約爲 40%），但抗體仍然可以降低重症風險。
所以，除了少數可以用疫苗預防的病毒性呼吸道感染以外，絕大多數病毒是無法預防的。年幼的孩子隻能直面這些呼吸道傳播病毒，然後在與病毒頻繁接觸的過程當中免疫系統逐漸成熟。
而從公共衛生的角度來說，孩子們的個人防護也做得相當糟糕——他們在托兒所或幼兒園裏到處摸來摸去，經常把手放在嘴裏
（3~6 歲幼兒平均每小時手口接觸 10 次），不會打噴嚏時遮住口鼻，不懂得認真洗手，跟不斷咳嗽或者甩着大鼻涕的小夥伴們開心地玩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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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沒辦法，這就是孩子們的天性。這也是孩子們每年會感冒很多次的原因。但對于大多數孩子來說，經常感冒或者出現典型的呼吸道症狀并不代表他們存在免疫缺陷等問題。
孩子出現這些情況
家長要重視！
那麽孩子出現哪些情況，可能是需要父母真正重視的？這裏我引用梅奧診所一篇科普文章的觀點，需要引起父母重視的危險信号有：
- 孩子在每次生病後都需要住院；
- 經常需要靜脈注射抗生素才能好轉；
- 不太常見的部位（比如肝髒或脾髒）出現感染；
-1 年内出現 8 次或更多的耳部感染；
-1 年内出現 2 次或更多的嚴重鼻窦感染
-2 個月或者更長時間的抗生素治療幾乎沒有改善；
-1 年内出現 2 次及以上肺炎；
- 複發性的深部皮膚或器官膿腫；
-1 歲後口腔或其他部位持續出現鵝口瘡；
- 原發性免疫缺陷疾病的家族史。
真正有嚴重免疫缺陷的孩子，容易出現反複的嚴重感染，或者感染一些在健康孩子上不太常見的病原體，我們稱之爲機會性病原體（opportunistic pathogens），比如一些真菌（曲黴菌、耶氏肺孢子菌和隐球菌等）。
但是除此以外，
平均而言家長每年可能會看到嬰幼兒有 6~8 次呼吸道病毒感染。對于在托兒所或剛開始上學的孩子，這個數字可能更高，但這些孩子仍然有非常正常的免疫系統。在經曆過各種常見病毒的進攻之後，他們的免疫系統仍然會對将來新的感染做出及時高效的應答。
想要保護孩子
家長建議做好這幾點
這個世界上有大量的病毒和細菌，少部分病毒可以通過疫苗接種降低風險，但大部分沒有，也缺乏特異性抗病毒治療藥物（要麽效果不夠明确，要麽擔心副作用，要麽價格太貴），年幼的孩子每年會有很多次病毒性呼吸道感染，而感染後主要以對症治療爲主。許多病毒對于健康成年人的威脅不大，主要是因爲我們在小時候幾乎都感染過一遍（或幾遍）了。
而病毒性呼吸道感染的普遍性，并不代表我們要選擇主動感染。真正想保護孩子，家長應該這麽做：
1. 培養孩子良好的衛生習慣
這是最容易也是最需要父母付出耐心的事，孩子們需要重複幾十上百遍才能慢慢學會正确洗手（參考下圖），同樣的還有打噴嚏 / 咳嗽時捂住口鼻、在人多的地方戴好口罩等。這些措施不可能讓孩子們實現零感染，但是能讓他們減少每年生病的次數。
圖片來源：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
注意這些措施并不是要求所有孩子都這麽做。比如最簡單的戴口罩，根據中華醫學會本月剛剛發布的《兒童呼吸道病毒感染的非藥物幹預專家共識》，并不建議未滿 3 歲的兒童佩戴口罩，家長可根據自家孩子的實際情況進行判斷，年幼的孩子不願意戴口罩也不必太擔心。2. 接種疫苗
疫苗并非萬能，但是它們可以降低許多疾病的感染和重症風險。我女兒接種了所有的一類苗和幾乎所有她這個年紀可以接種的二類苗。兒童的呼吸道感染有大約三分之二是病毒引起的，但疫苗不隻是預防病毒性疾病，像 13 價肺炎球菌疫苗可以預防多種肺炎鏈球菌，降低孩子們耳部、鼻窦和肺部感染的風險。3. 監護人也要做好防護
不僅僅是孩子，我們作爲父母也要做好适當的防護，因爲一些病毒是通過家長傳播給孩子的（尤其是在孩子 3 歲以前）。比如家長出現的普通 " 感冒 " 症狀可能是 RSV，這對于未滿 6 個月的嬰兒及早産兒來說是有較高風險的；另外，女性在懷孕期間接種疫苗（包括流感疫苗和新冠疫苗）不僅可以保護自己，也能通過母傳抗體爲寶寶在出生後至可接種疫苗前的時間内提供一定保護。4. 家長應該戒煙
在預防兒童的病毒性呼吸道感染方面，還有一點很重要但常常被忽略的，就是家長應當戒煙，或者至少不要在孩子面前吸煙，因爲被動吸煙會增加孩子下呼吸道感染的重症風險以及哮喘風險。
兒童呼吸道傳染病涉及到許多不同學科的複雜知識，同時也是家長最容易遇到的問題。網上衆說紛纭，當你家孩子遇到相關問題時，可以聽取專業的兒科醫生意見，多參考權威機構發布的指南或建議，比如上面提到的中華醫學會發布的專家共識。最後，祝您的孩子健康成長。
參考資料
[ 1 ] Vaccine-preventabledisease control in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1949-2016 https://doi.org/10.1016/j.vaccine.2018.10.005
策劃制作
作者丨莊時利和 醫學科普博主
審核丨唐芹 中華醫學會科學普及部主任 研究員
責編丨一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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