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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好東西》上映不到一個月,邵藝輝導演就迎來了一場針對她的盛大審判。
起因是她在 12 月 2 日淩晨點贊了一條微博,
内容與陷入擦邊争議的前體操運動員吳柳芳有關。
一位博主分享了吳柳芳解釋自己沒當體操教練的原因:覺得從小練體操吃過無數苦頭,不想再帶小孩們吃苦。
仔細一看,内容其實與是否支持擦邊并無關聯,但邵藝輝的點贊還是迅速發酵成了對她的圍剿。
不管她此前如何爲女性的衛生用品發聲⬇️
爲因《再見愛人》承受過多批評的麥琳發聲⬇️
轉發遭到網絡暴力的女孩的新聞⬇️
在部分人眼中,她點贊吳柳芳相關的博文,在吳柳芳陷入的争議中,都等同于間接支持了擦邊行爲。
說她翻車、暴雷、背刺女性、支持向下的自由等言論層出不窮⬇️
在漫天的輿論中,邵藝輝此前的種種發聲,成了爲電影叫賣的工具。
被稱贊有靈氣、有着女本位視角的電影《好東西》,也成了吃盡女性紅利的象征。
一舉一動都被歸納總結爲:女性主義隻是她的時尚單品。
後續她解釋點贊的内容沒說在支持吳柳芳擦邊,非但于事無補,還掀起了指責她陰陽怪氣的輿論。
最後以邵藝輝解散群聊、關閉各種發聲渠道作爲鬧劇的收場,但這場圍剿遠遠沒有結束。
被視爲标杆,經過被過度神化,行爲一旦超出框架範圍且不符合大衆對她的期待,即迎來審判。
這樣的經曆,楊笠也遇到過。
去年春節,由張藝謀導演的電影《滿江紅》上映。
楊笠看完後在微博分享了自己的觀後感,表示看得很開心。
但由于影片涉及到導演對女性角色痛苦的賞玩和展示,有着厭女、爹味等争議。
# 這部影片近期也被網友票選爲「老登電影」,認爲它是一部純男性視角的影片,女性角色在其中隻具備功能性。
而楊笠的成名路徑與女性有關,她在脫口秀裏的表現,讓大多數男性将她視爲公敵,而多數女性又将她神化。
站在觀衆視角去稱贊一部具有争議的影片,成爲了她背刺女性的象征。
社交平台上滿是對楊笠的嘲諷,立刻與她進行割席。
楊笠過去收到的稱贊在此刻也轉化成了指責。
完全忽視了她隻是位觀衆,并非造成矛盾的主體,影片産生的輿論本就不應由她盡數承擔。
隻是因爲她沒有滿足大衆對自己的期待、私人感受與宣揚理論無法匹配、不符合 " 完美女性主義者 " 的定義,就迫切地将她拉下神壇。
要求一個人「完美」,本身就是一種枷鎖。
橘想到陳昊宇前幾天的采訪,她聊到「大女主劇」時,直言自己很不喜歡這四個字。
倒也不是因爲她清高自傲,而是認爲市面上對大女主的定義過于狹隘,女性角色的視角也很局限。
大女主劇中的女性角色,總有着既定的模樣。
個人的選擇、特質、叙事、路線都被套牢在框架中,
情感上要不拘泥于傷痛,
生活上要遊刃有餘,
财務上要自給自足還得有餘裕,
而工作上必須爲有着榜樣作用的精英 ……
這樣才值得被喜歡、被看見,才有被講述的必要。
但這樣用統一 " 大女主公式 " 塑造出來的女性角色,反而束縛了她們,女性角色的視角也越來越狹窄。
有着統一樣本,特定的行爲處事,具備特定的氣質,
這些都不是陳昊宇欣賞的叙事。
她對大女主有着更理想化的想象,「大」不代表着單一的女性形象,而是能容納得下各式各樣的女孩,即使不具備某種特質,她們的故事也值得被講述。
抛開七情六欲成爲一個滴水不漏的女強人,還得在女強人的基礎上蓋世無雙,投射了過多關于美麗、灑脫、财富、地位上的完美幻想,
把對女性的期待套牢在這個樣本中,一旦不符合期待,造成的轟動是必然的。
拿最近引起輿論的幾位女演員來說,
趙麗穎,憑借作品《風吹半夏》,相繼拿下今年的飛天獎、金鷹獎視後,她在 85 花裏的地位得到了進一步鞏固。
她對自己的認知很清晰,事業上也極有規劃,不管是電視劇還是電影領域,都收獲了不錯的口碑。
今年通過影片《喬妍的心事》轉型,在新加坡國際電影節上,她講述了自己的感受。
表示影片對她來說是一個個别好的契機,可以借這個機會,讓觀衆看到比較匹配她年紀的形象,看到和她過去 blingbling 形象有别的年紀感。
有觀衆否認趙麗穎的年紀感,
她趕忙解釋,「年紀感」不是貶義詞,而是匹配現階段最舒适的狀态。
年齡齒輪留下的痕迹是歲月的恩賜。
她的自洽和從容,卻被出席電影節當天的紅毯造型給束縛了。
大光明 + 貼頭皮發型,加上妝容和攝像,都引起了粉絲的不滿。
随即在工作室評論區提出抗議,對化妝、發型、造型、攝影等等發表了意見。
最後以趙麗穎的親自下場來收場,
不過又因爲那句 " 别叽歪了,夢裏什麽都有 ",引起了新一輪風波,
造型上的争論轉變爲粉絲與藝人的對抗,
大批粉絲脫粉回踩⬇️
橘倒不覺得這是粉絲異想天開或是藝人不重視粉絲,期待偶像能通過造型來打通與她地位所匹配的時尚路徑也情有可原,
隻是粉絲的強者濾鏡和趙麗穎的自洽狀态形成了抗衡。
即使她的經曆和履曆很大程度上都符合市面上對「大女主」的想象,
但在對強者更強的期許下,
原地踏步即爲退步的心态造成了這種失衡。
95 花裏的虞書欣和趙露思也面臨着這種困境,
即便她們的影響力在同齡小花中已是名列前茅,
各自這幾年也持續有不錯的作品輸出,
但頻頻處在被比較、審視,以及和同齡小花的競争狀态下,
外界的目光讓她們提心吊膽,粉絲的要求也更加嚴苛。
虞書欣目前所在的《雙軌》劇組,出現了陰陽班底争議。
在粉絲維權期間,她發了一條營業的跳舞視頻。
當天恰逢《永夜星河》收官,沒有收到虞書欣的收官小作文,加上維權之路艱難,部分粉絲心态失衡,開始了對她事業心的指責。
實際上虞書欣當天正處于國外,準備卡點發送本人視角和角色視角的收官小作文,不過因爲網絡太慢導緻卡點失敗。
其實從劇宣時期就能看得出來她對角色的重視程度,事業心也肉眼可見。
同樣的話在趙露思身上也适配,《珠簾玉幕》播出時,迎着輿論找來了張大大、劉梓晨、韓安冉幫忙宣傳,三位有着共同點:被說和趙露思長得像。
即使有争議,她還是豁出去爲自己的作品宣傳。
在粉絲視角中,這種行爲也令人心疼。
但沒過多久,趙露思又因爲在片場的一番話引起了自己和粉絲的矛盾。
她想讓朋友徐可在自己主演的作品《戀人》中演一個角色,不過被朋友以怕被她粉絲罵爲由給拒絕了。
部分粉絲開始對趙露思表達了自己的不滿,指責她不珍惜自己的事業和作品。
趙露思微博配圖裏的那句 "remember you can always walk away"(記住,你總是可以離開的)也被解讀爲趕粉,造成兩敗俱傷的處境。
在内娛粉圈中,花粉的嚴格是公認的。有對小花們投射了過多完美幻想和戴上強者濾鏡的原因,盼着她們一強再強。
但也有着大衆對女演員的要求更嚴格的考量,一舉一動都更容易被放大審視,花粉總是先一步預估這種場景,再進一步轉化成小花們的壓力。
形成了循環鏈:外界對女性的嚴苛,轉變成女性對自身的嚴苛,又進階成對同類的嚴苛。
這種現象讓橘想起台灣作家吳曉樂在《可是我偏偏不喜歡》裏寫的一段話:
幾乎每個女生都接受了一套完整且順序俨然的厭女練習,
那些教條如同空氣一般,随着我們的呼吸而深刻地繞行于我們體内,如雙股螺旋般反複纏卷。
女孩們是如此娴熟于裁切自己,好兌取社會的認同,把自己修得亂七八糟還不夠,也把别的女孩給剪得淚流滿面。
于女演員們如此,
于邵藝輝、楊笠們更是如此。
被讨伐的邵藝輝,多年來頻頻爲女性發聲。
在作品《好東西》裏,也藏着自己對女性呵護的小巧思。
試圖縫補單親媽媽和孩子之間的紐帶,
卸下單親媽媽的包袱,
地鐵上保護鐵梅的陌生女性,
隔空給有着原生家庭創傷的觀衆一個擁抱說總有人要跟你說對不起。
而被攻擊的楊笠,在今年的《喜單》中成爲了總編劇,一路上都在托舉女脫口秀演員。
會爲她們的話題是否鋒利遭到攻擊而擔心,
也會鼓勵她們堅持自我表達,
由自己出面爲女選手們吸引火力。
在女選手們剖析自我時,給予高度認同。
女選手唐香玉在總決賽的舞台上特意感謝了楊笠的付出,
也是因爲楊笠像姐姐一樣的存在才讓她在節目上感到踏實。
這樣的照顧絕不僅僅是出于總編劇的責任,而是一名女性對另一名女性的敏感和保護。
說她們 " 背刺女性 ",從而進行審判,從前的種種行爲都要遭受萬般拷打。
對一個人的考量隻有「完美」和「不完美」,
催促着沒有覺醒的女性迅速覺醒又要求已經覺醒的女性時時完美,
加速她們的神化又迫切将她們拽下神壇。
「完美」這道枷鎖未免過于沉重,而我們都沒學會給彼此松綁。
不過把這些簡單歸結爲 "girls hurt girls",
依然沒有從教條中掙脫出來,
隻是又将彼此放到了對立的位置。
邵藝輝也在《好東西》裏輕盈地化解過這種說法,
影片中,王鐵梅作爲公衆号主編,寫了一篇關于單親媽媽的文章,她把自己帶孩子住老破小、托鄰居照顧孩子、自己發展的親密關系寫在了文章中。
這些行爲都不太符合大衆對 " 單親媽媽 " 的既定印象,
王鐵梅的男同事也提出異議,表示她以爲自己在解放女性,其實人家根本不領情,有着指責女性互相傷害的意味。
遭到了幾位女同事的打斷和反駁。
對女性的圍剿,從來都不僅僅局限于女性本身,其中貫穿着種種規訓和不公。
女性的種種處境是如何形成的,需要被不斷追問,而不是僅僅縮小成内部的困境,進而自相殘殺。
把一位女性神化,再放大她一個小小的舉動進行讨伐,抨擊她的不完美,隻會形成越來越畸形的女性處境 ……
最後一句
拿聖人的标準來要求她們,會不會太苛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