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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業的故事講的再好聽、餅畫的再大,如果不能賺錢也終将從神壇上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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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Eric
編輯 | Zuri
2021 年 2 月,23andMe 股價處在 17.65 美元的峰值,截止 2024 年 3 月 2 日,其股價爲 0.58 美元,已經下跌了 96%,最高峰時的 65 億美金市值已經幾乎清零。納斯達克警告稱,如果股價長期低于 1 美元,23andMe 可能會被摘牌。
據《華爾街 * 日報》報道,盡管 23andMe 野心勃勃想成爲一家主流的醫療保健公司,但它從未實現盈利。
由此可見,在如今的資本眼裏,企業的故事講的再好聽、餅畫的再大,如果不能賺錢也終将從神壇上墜落。
01
高光時刻
23andMe 的成立和成長,繞不開它的聯合創始人Anne Wojcicki。
可以說,Anne Wojcicki 一大家子都是精英。她父親是物理教授,大姐 Susan Wojcicki 是 YouTube 的前 CEO,二姐 Janet Wojcicki 是人類學和流行病學博士,在艾滋病領域有很大影響力,她自己則畢業于耶魯大學生物學專業、後來成爲創業圈紅人,她們仨也被稱爲 " 矽谷三姐妹 "。
值得一提的是,Anne Wojcicki 的前夫 Sergey Brin 是谷歌的聯合創始人,夫妻倆一度是矽谷有名的 " 最強伉俪 "。
Anne Wojcicki
生活在這樣的家庭氛圍裏,Anne Wojcicki 身上一直有股喜歡折騰、特立獨行的勁兒。
1996 年畢業之後,Anne Wojcicki 曾在投資公司上班,從事醫療相關的風投工作。不過,她最後對風投行業産生了不滿情緒,理由很簡單,因爲風投總是逐利的,隻喜歡研發那些昂貴的藥物和服務來賺取巨額利潤,卻不關心那些低收入人群能否負擔得起。
這種性格,也是她創立 23andMe 的源頭。
2003 年,世界各國通力合作完成了第一個人類基因組測序,背後的代價是花費了驚人的 27 億美元。由于成本和法律限制,普通消費者要獲得基因檢測服務的門檻很高。
Anne Wojcicki 看到了其中的機會,聯合其他兩位創始于 2006 年創立了 23andMe。公司名稱源于人類的 23 對染色體,使命是幫助人們獲取、理解人類基因組并從中受益,業務主要分爲兩大類:
一類是追溯族源,通過基因來判斷你的祖先源自哪裏。另一類是健康業務,通過基因檢測來評估你的健康狀态,是否患有疾病,還能夠提供包括秃頂、肥胖等生物學特性的遺傳信息。
跟其他機構高昂的基因服務費用相比,23andMe 部分業務的服務費用隻需要 99 美元,可以說大大降低了服務門檻。
各項費用|圖源:23andMe
不隻費用低,23andMe 的技術也是頂級的,其推出的基于唾液的個人基因組檢測,曾被《時代》雜志評爲 2008 年的年度發明。具體來說,用戶隻需提供唾液樣本,23andMe 就能夠分析其基因數據,并提供關于族裔起源、健康風險等詳細信息。
較低的費用和較高的技術,讓 23andMe 在早期吸引了大量客戶的關注。到 2011 年,23andMe 的 DNA 數據庫已經擁有超過 10 萬名客戶,也包括許多名人。比如,在接受了 23andme 的一項測試之後,Ivanka Trump 對外宣稱她發胖的遺傳概率非常小。大量名流經常聚在一起,參與由 23andMe 提供的基因測試,這些聚會被調侃爲 " 吐痰派對 "。
2018 年,23andMe 成爲全球最火的初創公司之一。2021 年,23andMe 在納斯達克上市,市值飙升至 60 億美元,由此進入高光時刻。Anne Wojcicki 也被《福布斯》雜志評價爲 " 最新的自創億萬富翁 ",還有人稱她是 " 女版喬布斯 "。
就在很多人認爲 23andMe 會繼續改變世界時,突然從神壇上開始墜落了。
02
從閃耀到暗淡
前不久,《華爾街 * 日報》報道稱 23andMe 從未盈利過,而且燒錢速度非常快。
具體從财報上看,的确如此。
根據 23andMe 發布的财報,其 2024 财年前三财季累計收入 1.56 億美元,上一年同期累計收入爲 2.07 億美元,同比減少 24.87%;累計淨虧損 4.58 億美元,上一年同期累計淨虧損爲 2.48 億美元,同比擴大 84.95%,現金儲備也在大幅減少。
也就是說,23andMe 不僅沒有盈利,而且收入在下滑、虧損在加大。
爲了降低經營風險,去年 23andMe 還進行了三輪裁員和出售一家子公司,導緻員工人數減少了約四分之一。
更危險的是,23andMe 已經花完了其籌集的 14 億美元資金中的約 80%。《華爾街 * 日報》預計,按照這個速度它可能到 2025 年就會耗盡所有資金,現金流斷裂。
這意味着,留給這家紅極一時的科技企業的時間,也就一年多了。
彼時剛上市的 23andMe|圖源:Youtube
面對萎靡的業績,Anne Wojcicki 的回應是跟行業低迷有關,而不是公司本身的問題。
但是,其所在的 TO C 遺傳學市場是在保持增長的——數據顯示,從 2023 年到 2030 年這片市場将以每年 24% 以上的速度增長。并且在過去一年,追蹤生物技術闆塊的 SPDR S&P Biotech ETF 下跌了約 5.2%,而 23andMe 的股價在同期下跌 75.4%,下滑的趨勢更爲猛烈。
顯然,Anne Wojcicki 的說法站不住腳。
有人認爲,監管部門對于 23andMe 的強勢監管,對于其業績造成了壓力。但其實,這些年 23andMe 與監管部門的關系已經改善了許多,不構成盈利上的壓力。
有人會說,23andMe 業績的萎靡,在于此前黑客竊取了近 700 萬客戶的數據,而 23andMe 在數據洩露發生五個月後才反應過來,由此影響了口碑。
但這隻是一次偶發事件,并不能揭示出 23andMe 長期未能盈利的根本原因。
事實上,根本原因出在商業模式上。
管理學大師德魯克曾說過:當今企業的商業競争不是産品之間的競争,而是商業模式之間的競争。
如果一個商業模式不能産生穩定的、持續的收入,形成較強的複購,那麽就稱不上好生意。
雖然 23andMe 吸引了數目龐大的客戶,但許多客戶覺得參加一次基因測試就夠了,沒有必要多次參加。其次,他們在獲得基因測試的信息後,并沒有獲得後續的服務。
比如,我在知道我的家族有秃頂的遺傳基因後,應該怎麽辦呢?
Anne Wojcicki 其實也意識到了問題:" 我們已經聽到我們的客戶十多年來表示,他們獲得了基因信息然後陷入了困境,不知道如何改變現狀。"
一旦早期的新鮮感散去,同時又沒有後續的匹配服務,很多用戶就會對 23andMe 失去興趣。這就讓 23andMe 的用戶粘性較低,收入完全不可持續,而且難以通過規模效應來降低邊際成本,從而導緻虧損加劇、入不敷出。
23andMe 也在努力通過增加多元化服務創造收入,從僅提供信息的科技公司變爲既能提供信息又能提供治療的醫療公司。比如,推出年度付費産品 Total Health,提供半年一次的血液測試、外顯子測序和基于遺傳學的臨床護理。
這個産品的目的是爲了維持用戶粘性,保持現金流增長。但目前來看,成效還不太明顯。23andMe 的下滑趨勢,仍在繼續。
03
未來仍有風險
面對未來,Anne Wojcicki 無疑是樂觀的,因爲她手中還有一張牌。
她表示,23andMe 的未來在于擁有超過 1000 萬份 DNA 樣本的儲備。這些樣本的提供者同意将其用于研究和開發藥物,尋找癌症和自身免疫性疾病的治療方法。因此,23andMe 現在主要專注于藥物開發。
也就是說,23andMe 決心從理論進化到實踐,從一家生物科技公司變爲醫療科技公司。
有人比較看好這種轉變。
跟蹤 23andMe 的 TD Cowen 董事總經理 Steven Mah 表示,他仍然将 23andMe 評級爲 " 買入 "。他認爲,23andMe 收集的大部分數據并不向公衆開放,這使得分析公司的價值變得困難。負面新聞和糟糕的情緒,導緻 23andMe 的交易價格遠低于其公允價值。
他還表示,23andMe 研發藥物的部門仍有未開發的價值,該領域的好消息可能會迅速推動 23andMe 股價的上漲。
理想很豐滿,但現實卻很骨感。
一般來說,研發藥物的成本更爲昂貴,可能需要花費數億美元、幾十年的時間才能獲得回報,也可能根本沒有任何成果。
一個典型的案例就是,冰島的deCODE genetics公司成立于 1996 年,其收集了冰島幾乎一半的人口的基因數據。然而,盡管該公司的研究解釋了某些疾病的基因機制,但是還沒有研發出任何新藥物。
圖源:deCODE genetics
更何況,23andMe 還面臨着來自數據洩露的口碑壓力、來自監管部門的監管壓力和來自業績頹勢的财務壓力,如果再花費巨大資源和精力去研發醫療藥物,未來的道路恐怕隻會更加艱難。
23andMe 從高光到黯淡的經曆,其實也是矽谷生物科技公司的一個縮影。它們生存在極爲複雜的競争環境當中,雖然力圖從消費型服務轉型到醫療服務領域,但高昂成本和業績壓力讓它們變得命運多舛。
這場競争當中,除了要有技術還要洞察用戶需求、懂得資本運作、明白如何跟監管打交道,這注定是一場屬于少數人的遊戲,考驗着創業者和資本的耐心和耐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