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年,全國最火爆的地方,不是一二線,而是廣大的三四線地區。
前不久,山東淄博借助燒烤一夜爆紅,接力以 " 北上廣深曹 " 出圈的曹縣,成爲全網熱度最高的城市。
而在中部,也有一座曾經以 " 雜技之鄉 " 聞名的人口第一大縣——安徽臨泉縣,由于小店經濟走熱、年輕人回流、縣域崛起,頻頻獲得央視等主流媒體的關注。
三四線城市,何以成了焦點?
01
全國共有 2843 個縣級行政單位,除去 977 個市轄區,還有 1800 多個縣和縣級市。
同樣是縣,規模大相徑庭。大則超過 200 萬人,與一些中西部的地級市相當;小的隻有十多萬乃至幾萬人,不及北上廣深的一些大型社區。
目前,全國戶籍人口超過 200 萬的縣及縣級市隻有 3 個:安徽臨泉縣、廣東普甯市、廣西桂平市。
如果考慮全部縣級行政區,廣東普甯市是全國戶籍人口第一大縣。不過,縣級市不同于傳統的縣,雖然級别相同,但縣級市往往被視爲城市管理單元,主要發展二三産業,與一般縣城有了區别。
嚴格來看,單論縣的話,安徽臨泉是全國唯一戶籍人口突破 200 萬人的縣城,爲名副其實的戶籍人口第一大縣。
根據官方數據,2022 年,臨泉縣戶籍人口達 230 萬人,遠超位居其後的江蘇沭陽縣、廣西博白縣,位列各大縣城之首。
然而,作爲中國戶籍人口第一大縣的臨泉,還有另一重身份:勞務輸出第一大縣。
230 萬戶籍人口的臨泉,常住人口隻有 165 萬人,這意味着還有 60 多萬人外流到了其他地區,尤以江浙滬 " 包郵區 " 爲最。
在臨泉的外出務工人員中,僅美團騎手就有 6 萬多人,在全國 600 多萬騎手大軍中位居前列,堪稱 " 騎手第一縣 "。
事實上,不隻是臨泉,整個安徽省都是人口外流的重點區域。
根據七普數據,安徽流向省外的人口爲 1152 萬人,占常住人口的 18.9%,總量僅次于河南省。
然而,這一局面正在發生逆轉,人口開始紛紛回流。
最新發布的 2022 年統計數據顯示,安徽常住人口達 6127 萬人,相比前一年增長 14 萬人,人口增量僅次于浙江,位居全國第二。
如果扣除自然人口負增長,單看機械流入人口,安徽人口的回流規模接近 20 萬人,而這已不是第一次流入,2015 年至今整體回流了近百萬人。
臨泉縣也是如此。高峰時期,臨泉縣在外務工的人員多達 80 萬到 100 萬之多,接近一半人都在外漂泊過。
如今這一數字已經減少了 60 萬左右,大量人口開始回流。
臨泉的常住人口也一改下滑态勢,七普數據顯示,2010 年 -2020 年,臨泉縣常住人口增加了 11 萬人。
值得一提的是,這些回流的人口裏,出現了不少年輕人的身影。回鄉回家創業,成了他們普遍的選擇。
02
人口,爲何開始向縣城回流?
這背後,主要得益于 " 硬基建 " 與 " 軟基建 " 的雙重突破。
硬基建,說的是公路、鐵路等基礎設施。改革開放之初,中國的鐵路隻能覆蓋一些大城市,高速公路更是付之阙如,一些偏遠縣城連國道、省道都沒有。
經過幾十年的狂飙式發展,如今全國已有 18 個省實現了 " 縣縣通高速 ",8 省完成了 " 市市通高鐵 " 的拼圖,安徽正是其中之一。
過去 10 年,安徽能成爲發展最快的省份之一,除了集體加入長三角城市群帶來的政策助力之外,先于一衆發達省份成爲 " 市市通高鐵 " 第二省,且高鐵裏程穩居全國第二,無疑也是不容低估的因素。
與安徽省相比,臨泉縣更能感受到大基建帶來的 " 洪荒之力 "。
過去,由于地處豫皖兩省交界,且遠離省會,臨泉縣被戲稱爲 " 安徽的西伯利亞 "," 外無出路,内無道路,招商無望,引資無方 " 之下,人們隻能紛紛外出務工謀求生路。
如今,臨泉縣早已告别沒有高速、高鐵的曆史。
2015 年,臨泉縣第一條高速開通,目前第二條高速正在建設中;2019 年,鄭合高鐵開通,臨泉與合肥、鄭州的通達時間縮短到 1 小時左右,從而跻身兩大省會經濟圈,一改過去的區位劣勢。
有觀點認爲,高鐵貫通是把雙刃劍,固然能改變落後地區的交通面貌,但也會加劇大城市對中小城市的人口虹吸效應。
其實不然,人口流動本身就是相互的。有人湧入大城市,自然也有大城市的産業向勞動力充足且成本更低的縣城導入,而往來越是頻繁,大城市的商業模式和新業态也更容易在縣城落地生根。
合肥廬陽區與臨泉共建的臨泉廬陽現代産業園,就是典型案例。這一産業園本身是基于扶貧性質的産業幫扶而來,但在當地區位改善、人口回流的支撐下,呈現出巨大的增長潛力。
數據顯示,最近 5 年來,産業園區主要經濟指标年均增幅 30% 以上,創造就業崗位 3000 個,已成爲縣域發展的強勁引擎。
而一度作爲貧困縣的臨泉縣,這幾年經濟突飛猛進,GDP 增速接連跑赢全省和全國。
交通改善,區位優勢凸顯,産業有了起色,自然會帶動人口回流。
03
與硬基建相比," 軟基建 " 的作用同樣不容低估。
軟基建,指的是數字基建。坊間常說中國是 " 基建狂魔 ",逢山開隧、遇水架橋并不令詫異,但 4G、5G、寬帶等網絡基礎設施在短短 10 多年就在全國上下普及開來,堪稱奇迹。
無論是北上廣深的繁華 CBD,還是偏遠山區的鄉村,互聯網早已遍布每一處角落。
如果說傳統時代的電網、鐵路和公路,讓全國連線成網;互聯網時代的數字技術,更進一步打破地緣、區位和行政級别帶來的懸殊,消除了不同地域的信息鴻溝,讓大中小城市回到同一競争起點。
數字經濟最顯著的特征,當屬互聯網平權。無論是電商還是直播,無論快遞外賣還是即時零售,在縣城與大城市可謂毫無二緻。
在這種背景下,在外闖蕩多年的臨泉人,得以将大量來自城市的生活模式、消費業态和新經濟産業生态,移植回縣城,從大城市的騎手,搖身一變爲縣城創業者。
臨泉縣發改委主任宋偉接受央視記者采訪說,随着交通設施的改善和無線網絡的全覆蓋,縣城的新業态和新經濟快速發展,尤其是市場主體方面,每年新增 1 萬多家。
這其中,小微商戶和個體經營者占大頭。美團數據顯示,臨泉縣入網的外賣商戶差不多有 1200 家左右,周邊的騎手 500 名左右,近三年商品的銷售額翻了将近一倍。
借助平台經濟,不僅傳統的商超、便利店、餐廳擴大了消費半徑,而且類似貓咖館、美術班、劇本殺、圍爐煮茶、新式烘焙店等新業态更是層出不窮。
傳統業态的平台經濟化,意味着更廣闊的市場;新業态的誕生,意味着更多的就業機會和崗位。而與一二線城市同樣的消費業态,也讓廣大的縣城青年享受到消費升級的利好。
一家縣城街頭僅有六十平方米的二十年老店,在平台經濟助力下成爲連接千家萬戶、滿足消費者 " 萬物到家 " 需求的零售新業态。
前不久,央視《新聞聯播》就報道了這樣一家觸網經營的臨泉超市,指出 " 促就業、擴消費,新業态、新模式正爲地方發展注入着新動能 "。
有了新平台、新業态帶動的巨大商機,大量常年外出務工的人回來了。一些人變成了老闆,一些騎手不用背井離鄉就能在家送外賣,有人在縣城開了第一家平價貓咖館,還有人通過直播将家鄉的産品外銷到全國各地 ……
最近有個名詞頗爲流行,即 " 小鎮創業家 ",與常見的 " 小鎮做題家 " 形成了直接對比。
過去小鎮苦于資源人脈匮乏、技術限制而難以留住人才, " 小鎮做題家 " 或許是唯一的出路。
如今,有了互聯網和平台經濟的助力,從小鎮到縣城,創業之風迅速蔓延,帶動了本地産業和消費的日益繁盛。
數據顯示,過去 5 年,臨泉縣城城區面積擴展了三倍,市場經濟主體(零售戶、個體工商戶)增加了 3 萬多戶,多數都集中在新業态領域。
随着互聯網和平台經濟下沉,本地零售持續繁榮,人口開始回流,進一步刺激消費下沉和就業下沉,這又爲縣城公共設施的完善創造了更大可能。
這是一個難得的正向循環,也爲縣域經濟的崛起提供了一條可複制之路。
04
幾十年前,中國縣城曾經一度引領過時代發展潮流。
當時,蘇南模式、珠江模式、溫州模式、晉江模式層出不窮。在經濟學家的眼中,以縣際競争爲代表的地區競争,是經濟奇迹得以産生的重要原因之一。
不過,随着大城市化建設如火如荼,人口紛紛湧向經濟強市,中心城市、都市圈和城市群成了經濟和人口發展的重心。
如今,時光輪轉,縣城再一次重回高光時刻。
去年,中央發文推進以縣城爲主要載體的城鎮化,國家發改委更是表态 " 縣城建設是擴大内需的重要引擎 "。
今年 2 月發布的中央一号文件也指出,要全面推進縣域商業體系建設。加快完善縣鄉村電子商務和快遞物流配送體系,建設縣域集采集配中心,推動農村客貨郵融合發展,大力發展共同配送、即時零售等新模式。
畢竟,中國 2800 多個縣城,占了全國 9 成以上國土面積,承載了 6 成以上戶籍人口,創造了 40% 左右的 GDP 總量,龐大人口規模意味着超大市場優勢。
無論是基于城鄉協調發展的要求,還是出于國内大循環重要性日益凸顯的現實,抑或打造新的經濟增長極的考慮,縣城的重要性都在與日俱增。
由于資源禀賦、區位優勢和發展基礎大相徑庭,縣城的發展,不可能都靠自力更生,更需要來自各方力量的參與。
頂層設計必不可少,數字技術的 " 上山下鄉 " 不可或缺,來自平台經濟的支持尤爲重要。
受益于國家的戰略部署,當前中國的縣城已經普遍建設成爲基礎設施發達、公共配套完善、信息暢通的現代化縣城。
而基于這些硬實力發展即時零售、本地零售等新經濟,實現縣城經濟内循環,則需要地方政府、市場主體和零售平台的同頻共振。
這是縣城發展前所未有的機遇,也是無數人改變自身命運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