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标題,你肯定會說我虛僞。
畢竟 37 歲的我已算是中年 LSP,年輕時遊走在 P 站、91 等平台的的我,壓根不知道麻豆、東京熱等等名詞是什麽意思,似乎也并無資格來抵制 " 擦邊 " 行爲,更沒理由去質疑 " 榮譽歸于國家,美麗獻給觀衆,憑自身努力獲得支持 " 的前體操冠軍吳柳芳了。
更何況在算法推薦機制下,我早已被打上了對應的 LSP 标簽,隻要打開抖音、快手、小紅書,都能看到吳柳芳們的 " 美麗一面 "。這樣看,我似乎是 " 得了便宜還賣乖 " 的中的一員。
" 一邊享受着免費的福利,一邊抵制着擦邊的行爲,你這家夥就是活脫脫的僞君子。" 這是很多支持吳柳芳的人反對抵制她的人的理由。
不過,我抵制吳柳芳們搞 " 擦邊 ",與反對軟色情以及色情本身并無關系,因爲在内心我對這些内容并不反對,甚至甘之如饴。我反對吳柳芳們在國内互聯網平台搞 " 擦邊 ",理由有二:
一是 " 少兒不宜 "。許多平台在無法判斷,甚至未經判斷用戶是否青少年時也會狂推 " 美麗 " 内容。在缺乏配套的性教育體系時,我們很難有支持孩子們在公衆平台自由浏覽軟色情内容的正當性——畢竟在訪問 P 站這類網站時,平台會要求你點擊一個按鈕,I ’ m 18 or older,否則就 Exit。雖然理論上每個人都可以點選 "YES",但至少平台有盡到對應的提醒義務與程序正義。
二是在國内搞擦邊本質屬于 " 不公平的競争手段 "。
我國法律法規已明确禁止軟色情内容,且多次展開打擊行動。這讓一些創作者換着法子做軟色情内容,這正是 " 擦邊 " 一詞的顧名思義——就像打乒乓球一樣,用高超的技巧讓球遊走在球桌的邊緣。姑且不說福利姬等成爲産業鏈的模式,僅僅是今天我就看到兩個内容 " 暗藏貓膩 ":
圖 1 是 " 正常的按摩 " 畫面,兩位女生給一位裸露男士 " 療愈 ",這是一個 SPA 按摩廣告,懂的都懂:
圖 2 是 " 正常的才藝表演 " 畫面,一位女士背對着鏡頭彈鋼琴,聲音來自 BGM 而非鋼琴:
類似的内容不勝枚舉,花樣百出。你當然可以批判我 " 心裏有什麽,看到的就是什麽 ",但作爲成年人,咱們對這些内容到底意味着什麽、以及爲什麽會出現,不難達成共識。
在這些内容可觀的互動數據面前,其他内容卷選題、卷創意、卷畫質、卷投流,都是徒勞。一般創作者吭哧吭哧耗費九牛二虎之力制作一個内容出來,還不如别人将衣服拉低 1CM,這公平?
如果說内容擦邊隻是打破了創作者之間的公平性,那麽,平台間看誰更能縱容擦邊以獲取更多流量、用戶時間以及商業機會,則違背了公平競争原則。
最近 ABC 衛生巾因擦邊廣告 " 這也太能吸了吧,男朋友都甘拜下風!" 被網友責罵,創始人道歉。既然品牌不能搞擦邊營銷,那麽創作者爲何能搞擦邊内容?大家不都是爲了流量嗎?事實上,早在 2020 年,市場監管總局就首次提出要清理整治含有 " 軟色情 " 内容等低俗庸俗媚俗廣告。
這就像一個湖泊,本來法律隻允許釣魚,餘下捕撈方式一律禁止,最初所有人在規規矩矩釣魚,歲月靜好;忽然,有人悄悄祭出了漁網做 " 網工 ",再接着,又有人使用電魚工具做 " 電工 ",最終結果就是湖泊的大貨與魚苗全被薅光,規規矩矩釣魚的啥都撈不着,整個生态都爛了。
食色性也。在全球範圍内,色情類内容占據了互聯網流量的 30% 以上,對應内容的需求永遠都會很強勁,這是人性。問題是,對應的内容是否可以在公衆類平台出現?如果你看過一次對應内容後,算法會記住你,再點開平台,大概率滿眼 " 白花花 ",這不是信息繭房,這是信息肉鋪。
我反對吳柳芳們搞擦邊,并不是要做一位禁欲的清教徒。我想起了大學看過的一部電影《性書大亨》,原型是當時 " 臭名遠揚 " 的美國色情雜志《皮條客》(Hustler)創始人拉裏 · 弗林特,由于傳播淫穢色情内容,他在 1972 年被警方以涉嫌指使他人賣淫并參與有組織犯罪等罪名逮捕。
在最高法院的辯論中,拉裏 · 弗林特的律師有一段精彩的演講:" 自由如果冒犯不了誰,那它就一錢不值。自由就是容忍社會裏的很多東西,很多格調低下的東西。言論自由應當包括所有的言論,而不管這些言論冒犯的是什麽人,這樣的自由才有意義 ",這部電影有許多支持《皮條客》内容正當性的經典台詞,比如 " 爲什麽人們把死于謀殺的屍體拍攝了登上雜志就叫新聞,而把裸體女郎拍攝了登上雜志就應該被禁止?"
在美國,不論是《花花公子》抑或是《皮條客》本身都是合法的,但它們隻售賣給成年人,人們大都會在被窩中借着手電筒的光私底下閱覽消費。兔女郎的裸照,不會在電視開屏畫面、米其林餐飲指南甚至青少年校門口的報刊亭高調展示。《花花公子》雜志就曾因旗下網站沒能防止未滿 18 歲少年兒童接觸色情内容,被處以 16 萬美元罰款。
這樣看,國内互聯網平台的反擦邊之路,任重道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