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量褪去的淄博“鴨頭小哥”：創業外債已還清

" 火起來鴨貨賣得好，我覺得自己很幸運 。另外我還年輕，未來什麽都有可能。" 淄博 " 鴨頭小哥 " 伊揚如是告訴紅星新聞。

今年 3 月下旬，淄博燒烤火爆 " 出圈 "，随着當地旅遊熱度的升溫，在網紅八大局市場做 " 鴨貨 " 生意的伊揚也意外爆火。因顔值身材出衆，性格内斂可愛，他經營的 " 衢州鴨頭 " 店鋪一度成爲淄博旅遊的必打卡 " 景點 "。這位現年 25 歲、來自山東泰安的小夥，也被網友親切地稱爲 " 鴨頭小哥 "。

然而 12 月中旬，紅星新聞來到淄博八大局市場看到，這個曾一天内湧入約 20 萬人的市場，如今已恢複平靜，" 鴨頭小哥 " 的店鋪也不再如過去熱鬧非凡。

從巅峰回歸日常，面對如今人氣和生意的落差，伊揚在 2023 年的經曆如過山車般起伏，但 " 鴨頭小哥 " 卻并沒有如網絡議論般的低落，對于來年的生活，他有着自己的堅持和打算。

鴨頭 7 元 / 個，鴨腿 8/ 個，鴨掌 4 元 / 個……在伊揚經營的 " 衢州鴨頭 " 店鋪的顯眼處，明碼實價張貼着各類鴨貨的單價。伊揚告訴紅星新聞，即便是在生意最火爆的 4-6 月，鴨貨始終沒有漲過價。

淄博在今年徹底火了，其中最火的地方之一便是張店區八大局市場。相關數據表明，整個 " 五一 " 假期，八大局市場日人流高峰有近 20 萬人湧入。" 兇猛 " 的流量之下，伊揚成爲意外被砸中的幸運兒。

一切看似意外，又似乎都在預料之中。回想起自己當初火起來的點滴，伊揚告訴紅星新聞：" 或許是得益于自己絕佳的檔口位置，也可能是還不錯的鴨貨味道，但總歸是一場意外，是基于淄博城市熱度讓個人火起來的意外。"

伊揚經營的 " 衢州鴨頭 " 位于八大局市場北面，盡管店面僅有 10 來平方米，裝修也并不起眼，但由于靠近八大局市場北門，幾乎所有遊客進入市場都會路過他的店鋪，也就自然爲 " 鴨頭小哥 " 的爆火出圈埋下伏筆。

流量密碼的形成還要從今年 4 月說起。據伊揚回憶，彼時他偶然被路過的網友拍進了視頻，畫面中他穿着黑色背心露出健碩肌肉，帥氣年輕的臉上卻露出膽怯羞澀的表情，一時間其内向不善言辭的性格，以及其健美陽光的外表形成的 " 反差萌 "，讓他圈粉無數。

伴随 " 鴨頭小哥 " 的意外走紅，他所經營的店鋪也成了淄博旅遊的 " 打卡景點 " 之一，直播者、合影者、拍照者、探店者紛至沓來，在他不大的店面外圍得水洩不通。

超高的流量也曾讓他害怕。如今半年過去，伊揚仍舊記得自己在出攤時，被一名女遊客上手 " 摸肌肉 " 的尴尬：" 我這個人其實很内向，當時我真的吓壞了。" 他告訴紅星新聞，即便是到了今天，突然被陌生人觸碰依舊讓他無法适應。

" 其實剛開始的狀态就是懵的，那段時間每次開門外面就站滿了人，雖然很感謝大家來買我的鴨貨，但我那時候實在不知道說些什麽，還有各種拍照都讓我很緊張。"

性格内斂的年輕人需要時間接納生活的變化。在朋友和 " 粉絲 " 網絡留言的鼓勵下，25 歲的 " 鴨頭小哥 " 一點點克服起自己的社恐性格，開始配合遊客拍照，盡力和遊客進行簡單的對話：" 人家大老遠來看我，不能讓别人白跑一趟。" 而事實上，伊揚告訴紅星新聞，自己學曆并不高，加上性格内斂也不愛說話，甚至害怕社交。

人氣走高帶來了收益的上揚。據伊揚回憶，最火的時候他需要早上 5 店多起床準備第一鍋鴨貨出爐，一鍋新鮮的鴨貨半小時不到就會售罄，最高時店鋪的日均收入在萬元以上。

從 4 月末爆火到如今，伊揚的鴨貨沒有因流量漲過價，但他也沒有算過自己到底掙了多少錢：" 我沒有太在意收入的具體數字，但我知道肯定相比去年是翻倍了。"

然而，流量也有讓 " 鴨頭小哥 " 力不從心的瞬間：今年 " 五一 " 假期，八大局市場的高光時刻，他卻在假期後兩天選擇了暫停經營。彼時，他在直播間裏哭訴，蜂擁而來的圍觀者妨礙了市場公共秩序，也直接影響到鴨貨店的正常營業。

" 人太多了全擠在店外，如果發生推搡、意外事故，那遊客的安全怎麽辦？" 他解釋說，雖然顧客多讓他感到欣慰，但他也同樣擔心給市場增加負擔，消費者出現意外。因此索性閉店外出旅遊，給自己放個小假。

在伊揚的記憶裏，" 五一 " 假期的超高人氣，并沒有轉化爲實際的銷量。大部分圍觀者在他的店鋪前隻看不買，日銷售額從最高峰的萬元回落到 6 千元左右：" 大家以爲我賺了多少錢，其實‘五一’假期裏可能整條街我算賣得很少的。" 在他的個人抖音裏，" 五一 " 小長假後兩天，他到外地旅遊摘櫻桃，發視頻配的文案是 " 想回去煮鴨頭 " 了。

進行抖音直播和發布個人視頻，是伊揚人氣激增後的另一個嘗試。他告訴紅星新聞，大約在火起來一個月後，他将自己的抖音賬号更名爲 " 淄博鴨頭小哥 "，從 4 月 17 日至今已累計發布作品 78 個，擁有粉絲超 46 萬。

" 大部分網友都是善意的交流，還有很多人鼓勵我支持我，這讓我非常感動。" 但難免也會有來自網絡的質疑。伊揚回憶稱，自己曾在某次直播時，一時情緒失控 " 回怼 " 了某位網友的留言，而這段帶有負面情緒的回應卻被錄下來，掐頭去尾地再在網絡上傳播，他也因此一度陷入網絡污名的風波。

如今，當再次面對網絡上的語言攻擊，伊揚更懂得了如何應對和調節情緒：" 一方面我要更加注意自己的言辭，不能像以前一樣随便說話；另一方面我不去看那些不好的評價，多去看那些積極的、能夠鼓勵到我的留言。"

在最火熱的 5、6 月，有合作方也聞風而來，希望借用 " 鴨頭小哥 " 的名号，以開加盟店等多重形式擴大市場，引流資源。期間，向伊揚提出商業合作、做代言。打廣告的橄榄枝不斷伸來。

伊揚說，曾有其他供貨商找到他，希望用他經營的店鋪銷售該供貨廠生産的鴨貨，這樣一來 " 鴨頭小哥 " 就不用每日自己做鴨貨，而是等着流量分成便好。

伊揚并不能接受這樣的資本加持，他向紅星新聞解釋，一方面他擔心這些 " 外來 " 的鴨貨産品味道不好；另一方面，他更希望的是市場接納自己研制出的特色口味鴨貨，而非追求短暫的流量變現。

但眼下，随着淄博旅遊熱度的 " 退燒 "，作爲城市流量幸運兒的 " 鴨頭小哥 "，在國慶節後也明顯感受到了寒意。12 月末，紅星新聞來到八大局市場看到，這裏沒有了昔日的擁擠熱鬧，大門外的滾動字幕也不再記載每日的遊客數量。" 衢州鴨頭 " 店外仍張貼着 " 鴨頭小哥 " 的标識以及爆火時的照片，但店鋪外已不再人滿爲患。

" 熱度突然來就會突然下去，這是很正常的現象，我沒什麽心理落差。" 對于這樣的變化，伊揚并沒有焦灼，" 前面掙的錢基本讓我今年沒什麽經濟壓力了，所以也沒什麽好擔心的。" 對于所謂 " 網紅 " 的身份，他也并未表現出留戀：" 與其說我懷念過去的‘網紅’身份，不如說我懷念那時候人們買我的鴨貨，說我做出來的東西味道好的感覺。"

眼下，生意不忙時，伊揚會在店裏做直播，或是在家裏彈一段吉他、跳一段 " 科目三 "，将視頻發在自己的社交平台。在視頻平台留下自己的足迹，正成爲 " 鴨頭小哥 " 的另一種選擇。但人氣逐步減退，店鋪客流失去是擺在伊揚面前的現實。直播中，亦有網友常常問起：" 生意還好嗎？過氣了你怕不怕？"

" 不怕。" 伊揚告訴記者，對于流量的退潮，他更加珍惜的是這段經曆爲他帶來的人生财富：" 爆火幾個月讓我見了更大的世面，給了我在更多人面前展示的機會，讓更多人知道我做的鴨貨味道還行，這是我過去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用他自己的話說，如果不是這次蹿紅：" 打死我也不敢對着鏡頭做直播拍視頻。"

面對客流量的下滑，伊揚坦言：" 退一萬步講，即便是以後都完全沒生意了，我也不怕。因爲我還年輕，未來的路很長，選擇也還有很多。" 在他的記憶裏，相比于 2021 年隻身從泰安老家到淄博創業時的艱辛，未來的難題都不會成爲擊倒他的利刃。

據伊揚回憶，2021 年他帶着包裏僅有的 1 萬多塊錢，和自己新創的鴨貨口味技術，來到淄博創業。幾經周折最後落腳在八大局市場。等店鋪開起來時，他已經背負了近 20 萬的外債。

" 那時生意也沒有太好，又聽說市場要拆遷，我還有外債，真不知道該怎麽辦。" 回想起往昔，伊揚有些感慨，那時他甚至想過把店關了去跑外賣還債。但如今這筆外債已經悉數還清，伊揚肩上最重的石頭也已卸下。

當談及未來的打算，坐上流量過山車的 " 鴨頭小哥 " 并沒有給出清晰的規劃：" 或許會考慮用互聯網做更多挑戰和嘗試，也很希望鴨貨店做得更好，但未來什麽樣誰也不知道，我想我應該做的，是随着時代的變化，讓自己去适應，跟随時代機遇作出該有的變化。"

伊揚說：" 如今雖然熱度降低，但我還是會一直努力，過去經曆的種種讓我對未來也更信心，也堅信以後的路會越來越好。" 他表示，這段時間他會經營好自己的小店，等待明年春暖花開時，希望有更多遊客到淄博來，到八大局市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