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 者丨吳斌
編 輯丨李瑩亮
圖 源丨視覺中國
随着經濟數據釋放更多抗通脹進展，美聯儲降息預期再度升溫。
在去年 12 月美國 PPI 意外萎縮後，市場再度提高了對美聯儲今年提前降息的押注，美債收益率下滑。上周，和美聯儲利率預期高度相關的 2 年期美債收益率下跌 13.1 個基點，創下一個月來最大周線跌幅。1 月 15 日，2 年期美債收益率在 4.14% 附近徘徊，遠低于此前 5.26% 的高位。
國金證券首席經濟學家趙偉對 21 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表示，博弈降息是 2023 年 11 月初以來海外交易的主線，近期美國經濟基本面狀況、财政再融資和美聯儲政策立場這三大因素都出現了轉變：美國制造業 PMI 轉弱，去年四季度 GDP 增速放緩；美國财政部去年四季度再融資例會下修了四季度融資規模，下調了長期國債的淨發行規模；美聯儲 " 轉鴿 "，去年 12 月例會确認讨論降息問題，并擴大了 2024 年降息空間。
可以預見的是，在數據依賴模式下，圍繞降息的博弈仍将繼續，一切仍未成定數。
通脹利好助推降息預期升溫
在近期美債收益率再度回落背後，通脹回落是關鍵原因。
因柴油和食品等商品成本下降，美國去年 12 月生産者價格意外下跌，這表明通脹或将繼續回落，爲美聯儲今年開始降息提供理據。美國勞工部數據顯示，美國去年 12 月 PPI 同比增長 1%，低于預期的 1.3%；環比來看，PPI 更是萎縮 0.1%，同樣低于預期的增長 0.1%，連續三個月零增長或負增長。
剔除波動較大的食品和能源，去年 12 月核心 PPI 同比增長 1.8%，低于預期的 2%，也較去年 11 月的 2% 放緩，爲 2020 年底以來的最小漲幅。核心 PPI 環比增長 0%，低于預期的 0.2%，與去年 11 月一緻，連續三個月保持不變。
巴克萊銀行經濟學家 Marc Giannoni 和 Jonathan Millar 預計，鑒于近期通脹進展，我們認爲美聯儲将放心降息，而無需看到經濟或勞動力市場大幅疲軟。美聯儲将更早開始寬松政策，預計将在 3 月份而不是 6 月份進行第一次降息。
相比之下，消費者物價指數的表現有所滞後，2023 年 12 月 CPI 環比上漲 0.3%，同比上漲 3.4%，超出市場預期，也高于去年 11 月。剔除燃料和食品等不穩定因素的核心 CPI 同比漲幅爲 3.9%，創下 2021 年 5 月以來最低，但高于市場預期的 3.8%，環比增長 0.3%，與市場預期一緻。
雖然 CPI 數據略高于預期，但整體并未出現趨勢性變化，不太可能改變美聯儲今年的政策前景，未來幾個月的 CPI 數據可能會對美聯儲首次降息的時點産生更大影響。
通脹預期的回落也有助于美聯儲抗通脹。紐約聯儲近日公布的調查顯示，消費者對未來一年的通脹預期已降至三年來的低點，去年 12 月份的通脹預期從去年 11 月的 3.36% 下滑至 3.01%。
在趙偉看來，美國去通脹進程較爲順利，而且仍有空間，短期内再通脹風險較低，雖然難言勝利，但可以說是勝利在望。去通脹 " 下半場 " 的主要任務是核心通脹，主要貢獻是與房價相關的租金通脹以及與更廣泛的服務通脹相關的工資增速水平。根據房價與租金通脹之間的領先關系，預計租金通脹下行趨勢可延續到 2024 年 3 季度。工資增速下行的趨勢能否延續，是服務去通脹進程是否順利的關鍵。
警惕再通脹風險
盡管近期經濟數據支撐美聯儲今年降息，但市場 150 個基點的降息預期或許仍過于激進。
牛津經濟研究院美國分析師 John Canavan 對 21 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表示，市場預計美聯儲今年将提前大幅降息，但可能已經走得太遠了。預計美聯儲第一次降息将在 5 月發生，今年将降息 75 個基點，如果市場朝着我們的預期方向調整，短期内美債收益率應該會被推高。
未來再通脹風險仍不可忽視。趙偉分析稱，經濟軟着陸和美聯儲降息背景下，勞動力市場越緊張，再通脹風險越大。這次确實可能出現 1960 年代或 1990 年代中期或末期的情形：在降息一段時間後，美國經濟或面臨再通脹風險，進而限制美聯儲進一步降息的空間，甚至可能引發美聯儲重新加息。
市場擔心的一個 " 尾部風險 " 是：如果美國經濟 " 軟着陸 "，2024 年的再通脹風險或再次超預期，進而推動美聯儲再次加息和資本市場 " 股債雙殺 "。但趙偉表示，根據經驗，經濟軟着陸背景下的再通脹風險往往出現在美聯儲降息之後，而非之前。因擔心再通脹而認爲美聯儲不具備降息的條件，這種觀點可能颠倒了因果關系。所以，再通脹風險影響的是降息的空間，而非是否會降息。
對于美聯儲自身而言，高利率已經造成了不小沖擊。1 月中旬，美聯儲公布了 2023 年未經審計的初步财務報表，由于在新冠疫情期間大力扶持經濟，随後激進加息以應對高通脹，美聯儲去年運營虧損高達 1143 億美元，創下紀錄新高。對比來看，2022 年盈利 588 億美元。
作爲實施貨币政策和控制短期利率的方式之一，美聯儲向銀行、金融公司以及其他符合條件的資金管理者支付利息。受利率大幅提升影響，美聯儲去年向金融機構支付了 2811 億美元，而 2022 年僅爲 1024 億美元。美聯儲何時恢複盈利取決于降息時點和速度。
短期内仍将 " 按兵不動 "
從種種迹象來看，美聯儲并沒有急迫降息的必要。
美國勞工部數據顯示，美國去年 12 月失業率爲 3.7%，僅比美聯儲 2022 年 3 月開始加息時高出 0.1 個百分點。美聯儲需要兼顧雙重使命：穩定物價和最大化就業。鑒于就業市場仍然具有韌性，物價壓力仍然較高，目前美聯儲的政策考量主要是推動通脹回到 2% 的目标。
官方層面，亞特蘭大聯儲主席博斯蒂克表示，至少在今年夏天之前，美聯儲都需要按兵不動，防止物價再次上漲。如果決策者過早降息，通脹率可能會 " 搖擺不定 "。他還警告稱，未來幾個月美國通脹率向 2% 目标回落的速度可能會放緩。到 2024 年底，通脹率依然将可能維持在 2.5% 左右，到 2025 年才會回落至美聯儲設定的 2% 目标。
博斯蒂克還提醒，受紅海局勢的影響，最近海運成本飙升，需要對此 " 密切關注 "。物流研究公司 Xeneta 的數據顯示，在過去一個月裏，從遠東到歐洲運輸一個 40 英尺标準集裝箱的成本飙升了近 150%。
與此呼應的是，芝加哥聯儲主席古爾斯比也表示，2023 年通脹降溫，整體表現不錯，隻要這種趨勢持續下去，就會爲 2024 年降息鋪平道路。未來也需要看到更多數據證實近期物價壓力繼續緩解，才能判斷降息的速度應該有多快。
展望未來，投資者仍需警惕降息預期變動沖擊市場。趙偉分析稱，美聯儲在預期指引上采取了 " 戰略性模糊 " 策略：一方面開始讨論降息問題，另一方面又保留了進一步收緊政策的可能性。最終，降息預期是否兌現關鍵還是取決于通脹走勢。期貨市場定價的降息次數與美聯儲經濟預測摘要存在偏差，短期存在糾偏風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