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馬戲團 | 文
2023年，我所居住的區域被評爲全Steam最爛區域。許多鞋子爲什麽呢？垃圾評論層出不窮，無法正常連接的人口數量全Steam第一。
這是事實無法否認……但人們還是蜂擁而來，這平台總會給你一絲希望，搭梯子也好，整頓環境也罷，它們如此近，仿佛觸手可及，讓人奮不顧身……
這裏充斥着小醜。而我，正是逐醜之人……
Steam：夢想與放縱之地，藏匿着刺激與性愛，也被叫做蒸汽城，我生活在它的C區。
就在最近，C區坊間出現傳聞：有人因爲刷垃圾評論，被判罰15年的封禁，期間無法再寫評測，無法爲評測點贊。
後來，傳聞越來越多，且出現了變體：說是更多人因爲給垃圾評論點贊，被連坐封了一個月。随着時間推移，我們逐漸看到這些傳聞的證據，被懲罰者将自己被毆打的義體展現給我們看，這時我們才相信，蒸汽城的神秘統治者"G"确實動手了。
G
你可能以爲，面對如此蠻橫的懲戒方式，蒸汽城的居民會奮起反抗。但他們沒有，恰恰相反，黑街間開始了複仇般的歡慶，人們拍手大笑、爲之叫好，就好似這乃他們期待已久的嚴刑。
這些人之所以如此反應，不是懼怕G臭名昭著的私人軍警"Valve小隊"，而是他們早已無法忍受如今C區的環境——堪稱有人在電子茅坑引爆了惡臭炸彈。
Valve小隊：直屬G管轄的暴力組織，以逼人剁手聞名，平時劃水不做任何事。
我曾認識一位黑客朋友，他幫C區居民經由賽博海，偷渡到蒸汽城的A區，因爲那裏的物價更低。誰知引發了G的大清洗，後來他也被Valve小隊肅清。
想知道到底是什麽，讓人憤怒到如此嚴酷的懲罰也要支持？那你得去C區的巷道走一走，親身體驗一下我們平日經受的苦難。
評測系統，是蒸汽城的支柱産業之一。在賽博界，信息就是黃金，所以除了貿易，人們還會來蒸汽城看評測，以判斷商品價值怎樣。雖然G在掏空錢包時不擇手段，但他确實讓蒸汽城的評測産業蓬勃發展，趕超評測業巨頭MC和IGN——直到這一年。
最近聽聞，昔日巨鳄IGN正向小醜表演業發展，還做得風生水起。
我所在的C區，曾因争奪評測系統爆發過一場大戰，史稱撤碩戰争。在撤碩戰争中，人們因爲對評測系統使用的理念差異，分成了6個派系，它們塑造了C區今日的面貌，讓它被分割成6大領地，幾乎毀掉評測系統的正常運轉。
最像舊C區的地方，是老城，這裏住着C區最大的一批居民。然而這些居民同時也是最沉默的，他們很少參與評測系統的運作，所以在勢力上不占優勢。
老城的人制造正經的評測，哪怕隻是簡單的"垃圾遊戲"，或很主觀的評價，也能支撐評測系統的正常運轉，這群人代表着評測系統誕生時的理念。
少數人還會耗費精力，去寫全面客觀的長篇大論，他們本該被展示在C區展闆的最前端，可在蒸汽城，好人吃虧是習以爲常的事。如今，這些評測常常默默無聞，被踩到展示闆最下端，流進蒸汽城的數據下水道無人問津。
走出老城，你就會面對剩下5個派系的領地了。它們層層相疊，仿佛代碼巨人般伫立、對抗，漆黑的身軀化作山巒遮蔽一切。這裏是叢林法則的競技場，日日夜夜，無數賽博廢水從它們的管道溢出，使整個C區惡臭熏天，老城的人處于最下端，不得不閉門躲藏，以求不被臭氣沾染。
久而久之，老城裏還願發聲的人就更少了，評測系統成了這5個派系的天下，它們分别爲：牛子精靈、ASCII恐怖分子、口*狂魔、傻逼哲人、以及網絡乞丐。
其中，牛子精靈是最像牛子的，牛子是他們生命的一切，他們對牛子有種病态的執著，遠超生殖崇拜。在他們的領域，牛子便是存在和信息的神，所以在制造評測時，他們瘋狂傳播牛子之神的教義。
牛子精靈給評測中植入病毒，聲稱："給這條評價點贊，某人的牛子就會縮短/伸長。"除此之外，不涉及任何實質内容。最初，牛子精靈隻住在黃油評論區，然而撤碩大戰後，武器化的牛子病毒四處蔓延，讓被傳染變成牛子精靈的人越來越多。
好在，牛子精靈雖狂暴，文明退化程度也很嚴重，所以他們的病毒隻能污染評測系統，無法控制牛子長度。然而這些人自身卻已入魔，總出現自己牛子在不斷縮短變長的幻覺，所以每天，牛子精靈的領域中，都在進行殘忍的牛子戰争，無數精靈的賽博牛子在詛咒和祝福間反複伸縮，戰況瞬息萬變，遙無盡頭。
跨過牛子精靈區，就是ASCII恐怖分子的人造島。ASCII藝術，本是賽博界的新浪潮藝術，簡單來說，就是用代碼作畫。這原是無害消遣，在蒸汽城，就有ASCII協會，人們在此交流ASCII創作，一踏進協會大廳，就能看到比人還長的ASCII牛子，屆時你便知道自己到家了。
這些人在評測時使用的ASCII畫，都是有信息性的，比如在《死亡擱淺》下發一個BT手印的ASCII圖，或是一個倒立的大拇指表示差評。
但C區的ASCII恐怖分子不同，他們對ASCII的狂熱已經超過言語表達。對他們來說，ASCII是一種武器，存在隻爲對蒸汽城的評測系統進行數據轟炸。爲何轟炸，爲何破壞？這些問題也已超出ASCII恐怖分子的思維範疇，在他們看來，ASCII就是一切。
所以ASCII恐怖分子的ASCII圖，一定是毫無新意的，看不見ASCII協會裏多樣化的創作，而是你見過無數遍的同質産物。他們瞄準人的基本欲望，從摸貓、養妹子，到摸胸和屁股……
在這裏，你隻能摸到一模一樣的胸和貓，而且并不能摸到任何胸或貓，隻有垃圾代碼占據展示闆的空間，讓你連被評價的東西到底是什麽都看不出，隻知道那隻出現幾億次的貓又要來了。
更糟的是，ASCII恐怖分子還會發送大量敏感人物的ASCII圖，仿佛想引來比Valve小隊更具破壞性的執法勢力。這些人不是要破壞蒸汽城的存在，他們隻是無法深度思考自身行爲會對他人、評測系統，乃至蒸汽城有什麽破壞，因爲ASCII恐怖分子襲擊的首個目标，就是自己的大腦——他們的思考模式，早已被ASCII化，所有的字符和信息，都喪失意義，隻能彙聚成那對出現了幾億次的胸。
接下來，就是口*狂魔的地下城。
有人說，這裏是賽博地獄的色欲層，我要糾正一下，這裏沒有任何色情成分。雖然你能看到他們不斷重申自己爲某人口了數小時，才得以玩上遊戲，但實際上，沒有任何人在口*。
你以爲他們在用口來嗨，其實他們隻是在口嗨。
這是我最厭惡的區域，因爲每次看到這評價，我就會想起曾經大學室友們的臉，最糟的是我懷疑他們真能幹出這事，這就讓我夜不能寐，使得情況上升到了私人恩怨的級别。
但也有人相信口*狂魔并非看上去那麽睿智，他們其實是在表達，所有爲買遊戲的賺錢行爲，本質上都是爲某人口。在資本蔓生的蒸汽城，這種嘲諷并非毫無道理，但經過C區這些年的發展，就算這種含義曾存在，也早已消失，如今隻剩下同質化的複制口令。
數年前，我曾在蒸汽城的暗網聽過一個陰謀論，大概是說，C區這些年的環境惡化，和"複制教"密切相關。
複制教是傳說中的教派，複讀就是他們的信條，因爲他們信奉的是複制本身，所以越是被重複到無意義的話，就越受他們喜愛。
那些膽敢研究複制教真相的人，堅信5大派系的誕生，都是該教派在暗中作祟，它們的本質都是複制垃圾信息。
而傻逼哲人，便是據傳與複制教息息相關的群體。他們最初是一批買到垃圾遊戲的人，怒吼"我是傻逼"來發洩心中的悔恨。然而如今，這句"我是傻逼"已經完全喪失意義，不論好評差評，不論遊戲好壞，你總能刷出大量的"我是傻逼"，不帶任何深入說明。
爲什麽他們總複述這句話？是因爲這真是複制教的陰謀？假如複制教真存在，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麽？是想用複制去揭示生命的虛無嗎，以身作則證明人類隻有盲目複制的智慧？亦或者，這是人類崩塌的預兆，預言了我們的幽默感和獨立思考能力的全面退化？
我不知道，自從人類進入賽博紀元，就變得難以理解，其存在融入了賽博空間這個龐大的混沌系統。但每當我站在老城邊緣，仰頭遙望那些使人窒息的領域，就會想起那使人後怕的傳聞：也許這複制是一種被釋放到賽博界的病毒，它直接作用于每個人的大腦，激發人的複制基因，催生大量複制行爲，腐化人類的文化和表達能力，直到它們變成毫無意義的垃圾數據。
病毒的本質，不就是複制和破壞嗎？
在4個領域背後，還蔓延着一片網絡乞丐的廢土，它的誕生恐怕揭示了撤碩戰争的直接原因。
蒸汽城的流通貨币，是蒸汽點數，這些點數可以買到有趣的貨物，包括頭像框、個人資料背景闆和聊天表情等。正常來說，每在蒸汽城消費10元，就可獲得148點數。
在蒸汽城，誰不想要這個蟑螂派對的背景呢？
但這兩年，G爲評測系統加入了一個新功能：玩家可以爲評測送禮，并轉變成點數贈予作者。這個系統在C區催生了大量網絡乞丐，他們占據展示闆，乞求路人對自己施舍點數，哪怕他們沒寫任何與遊戲相關的内容。
更荒謬的是，其實點贊，是無法讓寫評測的人拿到獎勵的。但他們不知道，可能因爲他們甚至懶得查閱規則——要是去了，就會看到蒸汽城的法規裏，明确不允許這麽做了。
這5個流派，控制着如今C區的評測系統，使它已經許久無法正常運轉，情況還日漸惡化。譬如這是《荒野大镖客：救贖》的評論區，你可以看到，前排全是ASCII恐怖襲擊的彈坑。
馬賽克部分你應該懂
至于那些夾在其中的文字測評，放大後是這樣的：
它看似荒唐得像是個例，但這隻是随意挑選的例子，在C區，多數大型遊戲的評測區都是如此。有人說，這個現象是蒸汽城的集體堕落，并非C區獨享，這确實有道理，因爲在評論裏瞎扯淡的風氣，就是其他區的舶來物。
然而其他區裏，垃圾評論的占比，确實沒有C區這麽離譜。在蒸汽城的信息終端，你能看到近期"典範測評"的列表，選擇混區分類，你就會發現C區與其他區的環境差距有多大。
這是四張連續截圖
近來，越來越多的C區居民無法忍受現狀。于是有人開始在蒸汽城的夜晚成爲義警，劫持評測系統，怒斥5大領域的堕落，痛罵這就是單機遊戲隕落的根源：自私的人不在乎環境，乞讨行爲遍地走，毀掉了整個市場。他們獲得大量支持，跟随者越來越多，C區的夜晚動蕩不安，大夜彌天，新的賽博戰争即将降臨。
所以爲何，哪怕15年判罰的暴力執法，也能得到擁趸。然而這判罰并非解決之道，因爲它難以大規模使用，還不斷誤傷，讓很多用網盤鏈接發漢化補丁和黃油補丁的遊蕩黑客，也被牽連逮捕。
C區要如何解決困境？無人知曉，這就是賽博蒸汽朋克的世界。早安，蒸汽城，昨夜的牛子樂透，最後結果又是滿打滿算的整整三十個，多虧了沒完沒了的小醜火拼，光網絡乞丐就多了十個——現狀難改，無人能逃。
朋友曾勸告我，不要攻擊5大領域的人，因爲在C區，曾像他們這樣做過的人太多了，會招惹報複。但我想到，我也曾是現狀的幫兇，過去常爲樂子評論點贊，因爲那時它們還像飯後甜點，誰知這竟讓它們肆意蔓延，變成我唯一能看到的東西——看來我也是個傻逼哲人。
所以爲了亡羊補牢，我決定提醒新來者，假如你我都不說話，用沉默去籠罩狗屎的蔓延，那這樣下去，恐怕5大派系還将繼續分裂，誕生更多的奇葩領域，唯一縮小的，就是老城的規模了。 但恐怕就連這樣的發展，大家也已經快要習慣了吧？
所以事到如今，還能說什麽呢？歡迎來到蒸汽城，歡迎來到C區——從此之後，這裏就是你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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