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保險公司緊急下架多款與新冠疫情相關的産品。一時間，投過保的消費者慌了。但相比理賠難的惆怅，更多人擔憂的是，自己 " 陽 " 過後，是否會影響後續購買其他保險。
作者 | 周夢婷
編輯 | 田晏林
本是未雨綢缪為自己買好新冠确診 + 隔離雙重保險，但曉曉沒想到，在兩次抗原檢測都顯示兩道紅杠後，她竟然在找保險公司理賠時犯了難。
" 他們說抗原陽了不算确診，必須得到醫院拍 CT，确認肺部受到感染才可以。" 曉曉無奈道。
新冠疫情持續的這三年，病毒已經過多輪變異，在傳染性和免疫逃逸能力增強的同時，毒性減弱。現在的曉曉不确定 CT 能否證實她感染了新冠，而且她也不知道該如何證明自己真的病了。
距離保險到期隻剩一個多月，正在與發燒抗争的曉曉告訴市界，她已經準備放棄理賠了。
" 也就 3000 元，不費這個勁了。"2021 年末，曉曉花了 56 元在支付寶平台購買了 " 愛無憂防疫保障 "。保單顯示，如果她确診新冠，保險金的賠付額度是 3000 元；如果因新冠被隔離，一天可拿到 200 元津貼；倘若因新冠身故，最高賠付金額是 10 萬元。
雖說 50 多元的保費不算高，但曉曉生氣自己 " 保 " 了個寂寞。今年以來，她幾次居家隔離，保險公司以不是集中隔離、沒有社區證明為由，拒絕理賠，而且現在抗原 " 陽 " 了，想要求賠付，手續還是一樣的麻煩。
與曉曉有類似遭遇的還有大學生李文。今年 3 月，李文花了不到 60 元買了太平洋保險的 " 新冠肺炎 - 隔離津貼版 "。保障内容包括：新冠肺炎确診，賠付 2 萬元；新冠肺炎住院津貼 6000 元；新冠集中隔離津貼 2800 元等。
雖然他聽說有人拿到過新冠理賠，小賺了一筆，但更多的聲音還是吐槽理賠太難。李文看了眼自己的賠付條款，上面寫着 " 被保險人首次出現症狀或體征，經符合本條款約定的醫療機構确診首次感染新型冠狀病毒（2019-nCoV）"。
" 現在有幾個陽性病人還是這個病毒的？不都是新冠的變異株麼。" 李文感歎得病容易，但如何讓保險公司承認自己得了新冠，門檻太高。
( 圖源 / 受訪者提供）
險企緊急下架 " 新冠險 "
" 兩個月内能賠你，就算保險公司輸！" 同學跟李文開玩笑。當聽說多家保險公司已經下架或者調整了包含新冠确診責任的保險産品後，李文覺得理賠可能确實無望了。
早在 2020 年新冠肺炎疫情初現時，為滿足 " 抗疫一線 " 工作者的保險保障需求，保險公司踐行社會責任，及時推出 " 新冠險 "。但疫情常态化後，部分險企似乎看到了商機。
盡管為了保護保險消費者權益，防止以疫情為營銷噱頭炒作保險産品，銀保監會禁止保險公司開發此類專屬新冠肺炎保險的單一責任的保險産品，但市面上，新冠确診保險金、新冠住院津貼、隔離津貼等産品接踵而至，一躍成為保險業的頭号 " 網紅 "。
然而近期，随着優化疫情防控 " 二十條 "" 新十條 " 等政策陸續公布，人們生活逐漸回歸便利，新冠肺炎的感染風險升高。保險公司也緊急下架多款與新冠疫情相關的産品。
目前，在支付寶平台上，" 衆安愛無憂 "" 衆安疫情隔離津貼險（升級版）"" 太平洋新冠肺炎隔離津貼版 " 等産品皆已無法搜到。美團保險的 " 新冠抗疫保 "、京東健康上的 " 新冠防疫健康保 " 也都顯示下架。
平安保險、太平洋保險等多家險企工作人員告訴市界，他們均已全面下架了和新冠疫情相關的保險産品。
據《财經》報道，今年下半年剛上線的華農保險的抗疫綜合險，當前也已下架。接近該公司的人士表示，" 帶有确診和重症的産品都下架了，現在隻剩保死亡責任的保險産品。"
在一片下架潮中，截至 12 月 12 日，中國人保的 " 疫安心防疫保（含新冠）" 還在售，費用 2.61 元 / 月。不過在保障方面，該産品僅限于新冠重症 / 危重症住院津貼 10 萬元；傳染病（含新冠）住院（含方艙）津貼 100 元 / 天。且投保提示中注明：住院津貼隻針對保險公司認可的醫院，伴有 15 天的等待期，等待期内保險公司不承擔保障責任。
新冠險，隻是噱頭？
談及新冠确診責任保險等産品的下架原因，多數行業人士表示，随着确診病例越來越多，預期賠付率變高，緊急下架産品符合保險公司逐利的調性。
" 保險公司更多的是把‘新冠險’當成噱頭來宣傳 "，一位從事保險行業 10 年的險企中層坦言，" 保險是一門精算學，也是一本數據上的生意，保險公司肯定不會做賠錢的買賣。"
2020 年底，中國台灣産物保險公司出了一款防疫産品，因保費便宜，理賠規則簡單，在推出一個月後便熱銷逾 400 萬張。
2021 年 5 月，中國台灣地區疫情大增，掀起了第一波該保單的理賠潮，理賠金額高達 19.6 億元（新台币），再算上業務員傭金等支出，最終這家公司虧了 8 個億（新台币），公司的償付能力也受到很大影響。
其實 " 新冠險 " 自誕生之日起，就伴随着各種争議，不僅是理賠程序麻煩，責任劃分不清，很多消費者在購買時，根本不清楚還會有諸多的賠付條件。
9 月 28 日，銀保監會消費者權益保護局發布《關于 2022 年第二季度保險消費投訴情況的通報》顯示，二季度涉及新冠疫情隔離相關保險等财産險其他保險糾紛投訴 2434 件，在涉及财産險公司的消費投訴中占比 24.22%。
" 含有新冠責任的保險産品，在保險免責條款中包含了一些‘隐性免責條款’，以及對關鍵詞語未作清晰定義，讓此類業務從簽單承保之時便埋下了誘發争議的種子。" 上海建緯律師事務所高級顧問王民表示。
因此，若說産品下架全是險企 " 賠怕了 " 所緻，不十分準确。多位保險業務員表示，這些限制條款讓不少消費者達不到理賠條件，實際上保險公司完成的賠付，并沒有外界想象得那麼多。
一位平安保險的工作人員告訴市界：" 新冠已經不算重大疾病了，現在陽了也隻是在家隔離幾天，吃點退燒藥可能就扛過去了，漸漸就跟普通的感冒發燒一樣了，這個保險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海南博鳌醫療科技有限公司總經理鄧之東表示，随着 " 新十條 " 發布，疫情防控進入新的常态化階段，這一階段是 " 群體免疫 " 的階段，人人都将面臨感染，新冠确診責任險完成時代使命，可以下架了。
河南澤槿律師事務所主任付建也認為，由于之前的含有新冠責任的保險産品都是依據當時的防疫政策、新型冠狀病毒肺炎診療方案等其他規定制定并推廣的，目前全國大部分省市相繼出台政策，逐步放開疫情管控措施，雖然會導緻更高的傳播性，但相較于原始毒株，奧密克戎的緻病力和毒力已經大幅降低。
" 再加上全民接種疫苗後，感染後症狀也沒有以前嚴重，而且治療花費上價格趨于平穩，新冠險已經不再具有作為一種保險産品的必要性。" 付建說。
但針對此前已承保的保險合同，保險公司不能單方面随意取消。王民提示消費者，如果未經通知，保險公司直接取消保單，這是違反《保險法》相關條例的。
（圖源 / 視覺中國）
新冠險，如何支持複工複産？
新冠險混亂的市場很早就引起銀保監會的注意，今年上半年就對含有新冠責任的保險産品進行徹查。" 那個時候市場上就已經減少了這類産品。" 行業人士表示。
但在整頓之後，12 月 9 日，北京銀保監局發布了《關于加強金融支持複工複産相關工作的通知》，要求保險公司加快研發新冠病毒傳染病相關保險産品。加快設計開發價格普惠、适宜人群廣泛的新冠病毒傳染病相關責任險種，保障新冠病毒導緻的重症、危重症和死亡風險；支持保險機構在不提升費率的情況下，擴展産品保險責任，提高對新冠病毒導緻的重症、危重症和死亡風險的保障能力。
在此情形下，當前不少保險機構将針對新冠病毒傳染病相關責任險種，歸類到 " 普通醫療險 " 和 " 重疾險 " 的保障範圍内。
平安保險曾對外發布公告稱，如果因新冠得了重疾，也算在重疾險的理賠範圍裡，" 但是你查重疾險的清單，裡面是沒有‘新冠’相關字眼的。" 據工作人員透露，這份對外發布的公告同樣具有法律效應。
據悉，" 在平安保險 e 生保 2023 版 "（即普通醫療險）中，也把新冠包含在其中，且對新冠有特殊服務，即免等待期（投保生效後，不用再等 30 天）、0 免賠額（保障範圍内，花多少賠多少）、無醫院限制等。
" 其實普通醫療險，就是不管你得了什麼病，隻要你在醫院的花費達到了免賠額度，就可獲賠。" 平安保險工作人員舉例稱，26 歲 ~30 歲人群，想要獲得 5000 元以上免賠額度，每年的保費是 480 元；1 萬元免賠額度，保費每年 360 元，" 這個日期是 2023 年 1 月 1 日生效。"
除此之外，太平洋保險的工作人員也告訴市界，保險公司未來不會專門推出 " 新冠險 "，" 之後也不會再有，如果想買，建議買普通醫療險或者重疾險，新冠所引發的疾病都包含在裡面了。"
（圖源 / 受訪者提供）
" 陽 " 過，還能買重疾險嗎？
曾經火爆一時的新冠防疫險，就這樣随着疫情進入新階段，改頭換面出現在人們的生活中。這兩天，相比理賠難的惆怅，很多消費者更擔憂，自己 " 陽 " 過後，是否會影響後續購買其他保險。
據《北京商報》報道，在一片新冠相關險下架及調整的潮流中，不少保險代理人借勢營銷 " 新冠陽性無法購買醫療健康險 "。為了提升業績，他們告訴客戶 " 隻要核酸陽性一次，客戶終身拒保 "" 如果得了新冠，重疾險直接拒保 "，極力推薦要在 " 陽性 " 之前，配置好重疾險、醫療險等健康險。
" 這輪疫情小孩感染了，也意味着很多孩子終身都失去了購買重疾險和醫療險的權利 "，對于此類推銷話術，一位太平洋保險業務員表示，這或許過于誇張，但 " 陽 " 過之後的客戶想要投重疾險，保險公司第一需要看是不是在醫院确診的，是用什麼方式治療的，第二保險公司會看有無新冠住院記錄。
" 如果在醫院确診及有住院記錄，會影響審核，不過公司會再安排一次肺部檢查，沒有問題的話，就不影響投保。" 上述業務員說。
平安保險工作人員則表示，如果新冠嚴重到住院或者非常嚴重，需要提前告知保險公司，" 因為可能未來身體潛在問題的風險很高。之前我們規定是陽性之後不能投保，但現在這麼普遍了，公司也沒有特别說不行。"
前述資深保險從業者坦言：" 一般情況下，像輕症、中症往下都不會影響購買重疾險及醫療險。" 不過他也建議，最好等身體康複之後，再去購買相關醫療險及重疾險。
據貝殼财經消息，在支付寶百萬醫療險——好醫保 . 長期醫療（6 年保證續保）的健康告知中，目前并未提及新冠肺炎，隻對 " 是否在過去 2 年内，因病有過住院或手術 " 做考察，與常規投保無異。此外，與平安保險類似，如果因新冠有過住院記錄的話，也需要提前告知。但若已痊愈，不影響正常投保。
也就是說，" 陽 " 過的人員，隻要不對身體産生重大影響，是不會影響投醫療險或重疾險的。
首都經貿大學保險系副主任李文中表示，目前有專家預計可能有 80%~90% 的人都會經曆感染，" 如果保險公司都不予承保，他們便沒有了客戶來源，也無法經營下去，所以‘一刀切’式拒保陽性患者是不可能的。"
北京聯合大學管理學院金融系教師楊澤雲則認為，未來國家政策導向會要求保險覆蓋更多人群。" 因此，即使新冠陽性患者有些嚴重影響身體健康的狀況，随着保險的發展，也會有越來越多的保險産品可以滿足其投保需求。"
（文中曉曉、李文是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