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螺旋實驗室，作者丨牧歌，編輯丨堅果
趙月第一次點開李誕直播間時，他正笑眯眯躺在貨品床墊上，右上角的公告上寫着 " 全自動小賣部 "" 老顧客幫忙賣賣 "，嘴裏說的不是那些 " 上鏈接 "" 下播就再也沒有這麽好的福利了 " 的話術，而是跟情感導師一樣，不停念着粉絲來信。
老公結婚後開始吃豬飼料，還和有夫之婦談戀愛？入職後和領導一起拜訪客戶，結果對面負責市場部的是初戀？看到首頁推送，随手點開直播間的趙月，本想看一眼李誕怎麽帶貨，不知不覺跟着吃上了一個小時的瓜，還動手下單了 69 元的風幹牛脆片。
" 逃過了李佳琦，逃過了董宇輝，這次沒逃過李誕…… "" 追更 " 半個月後，她複盤起了自己沉迷于李誕直播間的原因。李佳琦，目的性很強，你知道他要追着你賣化妝品，介紹内容也多圍繞産品賣點，沒需求完全可以避開；董宇輝，用知識賣貨、用情懷打動人，是更高級的帶貨形式，但未必能拿走打工人的錢包。
可李誕不一樣，脫口秀演員搖身一變成了電子男閨蜜，天南海北的人講着五花八門的抓馬故事，離婚男李誕就這樣松弛又随意地坐在鏡頭前，然後對着粉絲投稿給出恰到好處的情緒反饋，唠唠嗑聊聊天，賣貨反而成了非必選項。
趙月深知李誕隻是在用隐蔽的方式帶貨，可還是抗拒不了下班後金句爆梗高密度的情緒價值。她會一邊痛罵電子姐妹們的渣男前男友，一邊在彈幕裏瘋狂發送 " 哈哈哈 "，甚至後來，她主動加入了李誕的粉絲群，就爲了直播結束後繼續聽大家秘而不宣的情感故事。
" 反正零食總是要吃的，在哪兒都是買。萬一賺不到錢，誕總不播了，我上哪去聽這麽多現實題材的段子。" 刷到這條感歎李誕直播間的微博時，趙月點了個贊，又刷回來留下評論：" 人人都在帶貨，與其刷那些不停輸出焦慮的直播，我還不如來這聽脫口秀看故事會。
" 賣情緒式帶貨 "
沉寂兩年後，互聯網頭部視頻平台們重新拾起了脫口秀這塊大餅。愛奇藝《喜劇之王單口季》、騰訊視頻《脫口秀和 Ta 的朋友們》紛紛 8 月回歸，卻不見曾經的脫口秀領軍人物——李誕的身影。
李誕去哪兒了？答案藏在小紅書直播間裏。今年五月初，李誕在小紅書直播間開啓 " 小賣部 " 賣貨，主打情緒陪伴式帶貨路線，不反複推銷、不激情喊口号、不強迫觀衆消費，甚至也不直接 cue 貨品，主打随心購物。
選品也很親民化——從牛肉脆片到陽光西梅，大多是鴨架餅幹之類的零嘴、或者是一些咖啡酒飲，沒有刻意植入，隻有聊天時随口吃上一吃，透過屏幕傳達感染力，直觀呈現購買後的愉悅生活狀态。
可就是這樣的直播間卻火了。8 月 22 日晚，脫口秀明星徐志勝和呼蘭，作爲神秘嘉賓出現在李誕的直播間，累計吸引超過 90 萬人觀看，在線峰值人數達到 3.76 萬，這一數據超越了董潔直播時的在線人數，後者上一場直播的在線峰值人數約 1.93 萬。
新紅數據顯示，過去八月的前七場帶貨直播中，李誕直播場均觀看人次近 60 萬，場均銷售額超 50 萬，周末晚上，常有 6、7 千人同時在線，而直播間頻頻登上買手榜 TOP 1。
同樣投身小紅書直播浪潮的名人還有洪晃。她被稱爲 " 中國設計師的時尚教母 "，曾出版主編了國内第一本專注中國原創本土設計的《世界都市 iLOOK》，成了不少人的時尚啓蒙。
與李誕的共同點是，她也是個 " 金句女王 "，早在十幾年前就憑借那些犀利發言屢屢爆火，一句 " 忠貞不渝并不比睡 5 個男人更高尚 " 被奉爲獨立女性聖經，時尚、生活化、幽默氣質相當契合平台調性。
最近，她在小紅書把 15 年前開的原創設計師品牌集合店—— " 薄荷糯米蔥 " 複活了，目标和李誕一樣，不止是簡單帶貨賣貨，還要聊設計穿搭、品牌文化、生活方式等，把時尚潮流背後的故事一網打盡。
" 選擇衣服和一個藝術家選擇自己的風格是一樣的，穿衣服最好的是要穿到你覺得是你自己的衣服。" 洪晃自己定義，她的直播是一場漫談式的直播，就像播客節目的視頻化呈現，輸出的是有意思的時尚觀點。
洪晃用編輯策展式思維串聯起服飾、書籍等選品，形成一個完整的主題脈絡。在 3 号的直播中，4 組品牌主理人嘉賓現身直播間，比如新銳珠寶品牌 Yin 隐的主理人講述了自家金飾的設計和搭配；請 Azure Pepper 主理人夫婦細講襯衫上的一顆陶瓷扣的來曆……
從情感煩惱到幹貨知識，小紅書新主播們把直播這件事玩出了花。
當然，吐槽之聲也不少。" 晃姐時尚觀點講得很好，但是鏡頭感沒有專業主播好，也不是很懂怎麽推銷商品。" 有網友直白指出，洪晃更适合播客，直播很難發揮出功力。就像也有網友覺得李誕 " 不講專場跑來扯家長裏短太屈才 "，但總體上，小紅書觀衆們對洪晃的直播還是接納度比較高，尤其愛聽她說些大實話。
除了這兩位 " 新晉頂流 " 外，已有不少明星打着情懷牌、毒舌牌 " 下了小紅書的海 "。言語犀利的《奇葩說》辯手、" 賽博男閨蜜 " 姜思達，把直播間改裝成買手店的李菲兒，和觀衆談心交心的章小蕙，都打破了 " 成分黨和性價比黨 " 的傳統直播邏輯，" 賣的不是商品，是聊天券和握手券 "。
直播電商迎來下半場，煽動性直播已未必再适用。爲情緒買單，勝過爲貨品買單，小紅書直播間的共性，能否成爲未來升級趨勢？
重構電商人貨場
這兩年，直播電商的潮水慢慢褪去，以前是一群人一哄而上，大浪淘沙過後，隻有頭部主播真正吃到了螃蟹。" 連你媽都知道直播帶貨能發财，說明這個行業已經賺不到什麽錢了。"
最明顯的就是頭部主播集體 " 隐退 "，像李佳琦、辛巴、小楊哥等都逐漸收縮直播帶貨的場次，淡出直播間。更别提上述三個主播，都不約而同因爲價格問題深陷輿論危機。李佳琦是 79 元花西子眉筆，而辛巴和小楊哥爲大閘蟹低價打得熱火朝天，牽連出一系列 " 幕後花絮 "。
這其中很重要的原因是，頭部主播失去了 " 低價 " 這個之前最有殺傷力的武器。
李佳琦早期就曾坦言，他之所以能拿到 " 全網最低價 "，是因爲商家想快速沖銷量，獲得平台推廣，所以選擇用廣告費進行價格補貼。但這樣的銷售推廣方式注定不可持續。
而且，随着這兩年各大電商平台都卷低價，價格成爲平台流量分配的核心要素，使最低價逐漸回到了平台手中。
更别提還有品牌方自主開設的 " 店播 " 搶占市場，自有貨源、主導定價、确保一手渠道，分走了達播的蛋糕（網紅、明星、KOL 等的直播）。艾瑞咨詢《2023 年中國直播電商行業研究報告》顯示，2023 年店播市場規模占比超五成。
某頭部主播團隊工作人員透露，" 之前的直播就跟大賣場一樣，觀衆一開始可能還覺得新鮮，幾年過去了都司空見慣了，不會覺得主播是真的在給你分享好産品，都知道是在賺你的傭金。這段時間我最大的感受就是，觀衆回歸理智了，已經沒有什麽能打動他們了。"
過去的常規直播帶貨模式，以低價、促銷爲導向的直播，消費者沖動消費的結果是高退貨率、低複購率和低客單價。消費者理解不了 " 爲什麽買你的衣服會比其他家衣服更好 "，所以很難長期留存，一旦看到更符合心意的價格和款式就會立馬 " 轉粉 "" 出坑 "，難以産生複購。
而低客單價的産品款式上往往千篇一律，隻能卷低價，最終陷入逃不出的循環。
去年有一個判斷在電商圈中廣爲流傳，"2024 年最值得投入的電商平台，一是視頻号，另一個是小紅書。"
去年 8 月下旬，小紅書在首次舉辦的電商夥伴大會上提出 " 買手電商 " 的概念，給了電商這盤大棋下一步新走法。
何爲買手？小紅書給出了官方定義：是在小紅書鏈接 " 貨 " 和 " 用戶 "，創造購買場景的人。他們通過品味和審美對商品進行挑選和組織，分享給粉絲。
也就是說，有沒有低價、能不能拿到貨源不是主要因素，和種草 KOL 的邏輯本質是一樣的，因爲有觀點、生活方式和态度上的認同，所以才會喚起對他們所使用的商品的購買欲。" 跟着買 " 而非 " 要你買 "，信任在其中培育生長。
交換鏈路的閉環，就是商品從 " 種草 - 拔草 " 的過程，小紅書站内大量的圖文、視頻筆記，其實都在聚焦于種草一件事，分享真實感受、講述購買後的故事，可草種了，拔草環節卻被其他平台瓜分走了流量。
所以開啓買手直播，可以完成從單純種草到 " 種拔一體 " 的完整鏈路，也能幫助客源不穩定的品牌精準定位領域消費者，一系列操作全在平台内完成。
小紅書找直播差異性，其實就是在 " 人 - 貨 - 場 " 的傳統電商邏輯上下功夫。人是消費者和買手，講求的是高品質、個性化調性，靠信任鏈接。從互動中誕生的内容，不僅能讓賬号進行粉絲積累，還能進一步沉澱創作者個人 IP。
" 貨 " 是符合買手生活方式和氣質的産品，注重的是價值和設計感。
" 場 " 則是平台本身，既種草又拔草，資源要素合理流動，三方都能找到 " 存在感 "。
商業閉環仍待探索
據小紅書提出買手電商概念已一年，想法很豐滿，也實實在在做出了點新成效，但要将潑天的流量轉化爲實實在在的消費力，還有一段路要走。
現階段，小紅書單場帶貨能超過千萬的主播還不多，還是大家之前熟知的董潔、章小蕙、伊能靜等，最近新上榜的千萬買手隻有時尚博主豆豆本豆。新晉爆火的李誕，則榮登小紅書電商 8 月《買手商業價值榜》美食垂類的第一名。
此外，小紅書本身體量較小，也成了天然限制因素。中國電商市場已經有阿裏、京東、拼多多、抖音、快手 5 個 GMV 超過萬億的平台，其中快手、抖音的内容流量和使用黏性更大，在電商轉化上路徑更順暢。小紅書作爲新興平台，還是略顯小衆和輕量化。
而對個人來說，在小紅書直播帶貨，可以在垂類賽道上做精品，但不可避免會遇到規模上的天花闆。走垂直，前期 " 起号 " 很快，就像 " 一萬小時定律 " 一樣，肯花心思就能在一個領域裏獲得一定收益。
或許也隻是 " 一定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個領域最後留存下來的往往隻有三兩個 " 頂流 " 和每個垂直賽道中唯一的 " 幸存者 "。且關注這個領域的人總是有限的，流量天花闆像達摩克利斯之劍一樣懸在頭頂。
對小紅書來說，如今頭部達人比較少，想要持續把規模做大，還需要更多中腰部乃至頭部的買手。
但若想讓每個買手和選品都有自己的獨特性，需要持續讓選品池更豐富，才能避免連董潔也會遇到的 " 選品同質化 " 的問題。
不管是李誕還是小紅書的商業閉環，都需要在未來持續探索，讓小紅書跑出更多李誕，讓越來越多的李誕打破天花闆，走出職業 " 中年危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