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紅的岩漿被山的吼息拱起,克服引力般向天頂奔湧。
兩個人注視着它。
近在咫尺地注視。
這倒挂于人間的滾燙瀑布,溫度已逾千度,星火飛濺。兩人毫無懼意——繼續漫步、跳舞、發呆。
他們是卡蒂亞與莫裡斯,一對火山學家,一對非凡愛侶。「火山摯戀」2022.1.20
命運指引 你見過這樣玩火山嗎?平底鍋煎蛋。
腳踩風火輪。
手捏紅糍粑。
可以形容火山為地球的隐咳,長久沉寂,忽而震天。也可以形容火山為地球血脈,赤色火熱,湧動不息。
像一鍋粥,吐出泡。像一股繩,扭出筋。時而溫吞時而躁動,時而澎拜時而憂郁。
這些珍貴的影像由卡蒂亞與莫裡斯拍攝。在全球 350 位研究火山的專家中,僅有 50 位研究活火山,其中就包括兩人,而火山學家伴侶,卡蒂亞與莫裡斯或許是唯一一對。
他們都來自法國。年幼時,卡蒂亞第一次目睹火山,眼前的世界由石頭和礦物組裝,夜色下奔湧的岩漿激蕩她的心;莫裡斯則是好奇星人,七歲時見過火山便深深迷上。他們相隔 20 公裡。孚日山脈和萊茵裂谷的斷層線就在他們腳下悄悄移動,命運轉動,等待着時機。 緣分難以溯源。卡蒂亞與莫裡斯相識于大學長椅或者同場電影,不再可考。亦或者按最廣泛的說法,兩人相識于咖啡館相親,外面下起雨,咖啡店打烊,此後兩人便形影不離。
莫裡斯是地質學家。而卡蒂亞是化學家。單靠一個人,火山遙不可及,但當兩人一起,火山觸手可及。火山是指引。地球在召喚。卡蒂亞與莫裡斯是信徒,聽從這世間最原始最不可控的震響。
當車子抛錨 27 次,然後撞毀;當莫裡斯不慎掉進沸騰的水,皮膚像洋蔥一樣剝落;
當帳篷不遠處,正晝夜不停噴射火山彈。" 我們躺在深淵的邊緣沉思,這個現象使我們不斷顫抖。"
他們共趕赴火山爆發現場,157 次。" 一旦看過爆發之後,就再也不能沒有它。"被問到面對火山時,你們在聊什麼?莫裡斯笑道:" 卡蒂亞會聊吃的,因為她對那感興趣。"
卡蒂亞與莫裡斯舉行了小小婚禮。然後在聖托裡尼火山島上度蜜月。他們決定不要孩子:從現在起,人生隻有火山,火山,火山。
生命意義莫裡斯進入火山口,試圖走進它的髒腑。卡蒂亞會緊随其後,若遇危險便可同在。
她害怕看不到他的蹤影,因為掉進岩漿不會濺起水花,悄無聲息地便會死于非命;他也害怕她受傷,因為無法及時處理。但他們依然靠火山而居,視火山為家。卡蒂亞與莫裡斯像蟻,爬上巨獸的脊背,并告知火山:我在你身上了,要好好了解你,好促進科學的進步。雖然有被巨獸抓住的風險。可或許他們本來就對危險着迷。
有一次:莫裡斯與同事乘坐橡膠筏,漂流在強酸湖泊上。墜入湖中的采樣瓶被熔斷,突然起來的風将筏吹離岸邊,身為化學家的卡蒂亞在岸邊因為擔心生起氣來。莫裡斯用尼采的話安慰卡蒂亞:" 傻子就是一無所有隻剩理智的人。"
莫裡斯的計劃中包含在岩漿上漂流。闆底要用特殊材質制成,有台直升機可以把他放置在岩漿上 ......
年幼時,卡蒂亞與莫裡斯飽嘗社會動蕩,長大後,他們參加反戰遊行,人類的欲望與撕裂令他們費解且厭煩。" 如果可以吃石頭,我會待在火山不下來。"卡蒂亞與莫裡斯遠離人群,隻偶爾回來,為将資料整理成書籍、影片,接受電視采訪,找到啟程資金。
更多時候,他們是流浪藝人、世界跑者。是火山之子。卡蒂亞說:" 如果可以和火山一起變老,我會翻遍山上每一塊石頭。"撫摸它的脈絡,傾聽它的聲音。
莫裡斯說:" 我甯願度過短暫而精彩的一生,勝過漫長而無趣的一生。"與火山的生命曆程相比,人類的生死隻是刹那。" 我們唯一能夠流傳的東西,隻能仰賴書寫、訴說故事以及攝影。"
愛情故事火山并不總是溫柔。莫裡斯反對将火山分類,隻按顔色将其分稱為紅火山與灰火山,灰火山是真正的惡魔。1883 年,喀拉喀托火山爆發,引起的海嘯緻使 36417 人喪生,火山灰散落全球,形成的日落景色壯觀。也由此誕生了名畫《呐喊》。卡蒂亞與莫裡斯的共同好友就是因火山爆發而喪生。" 他們落入惡魔的鍋鏟,地域的入口,被卷入了火山之靈的大戰。"
1985 年,内華達德魯伊斯山爆發,泥石流一路高速俯沖,吞下樹木、大象、活人,用整個村莊打牙祭。29000 名民衆中 20000 名喪生。
早在一個月前,火山學家就給出了預警。由于撤離計劃成本太高,未被決策者采納。卡蒂亞到了現場,覺得心碎了,羞恥感擊中了她:" 我們簡直無顔自稱是火山學家。"拍攝最罕見最緻命的火山素材引起世人的警惕,成為卡蒂亞與莫裡斯的目标。" 火山不再殺生是我的夢想之一。"所以,我們看到了這樣的畫面。灰火山的就在不遠處匍匐傾瀉。由卡蒂亞與莫裡斯手持攝影機拍攝。
他們的鏡頭也不再隻對準火山,還有掩埋的肢體,哭泣的孩童,清掃的男人,動物屍骨旁長出的綠植 ...... 他們記錄毀滅,也記錄新生。
人生始終有限不是嗎?1991 年 6 月 3 日。日本雲仙嶽山在沉睡兩百年之久後呈現蘇醒的迹象,卡蒂亞與莫裡斯前往,雲遮霧蔽下,兩人與好友決定更接近些,以便拍得清晰。死亡來了。火山碎屑壓勢而來,卡蒂亞與莫裡斯沒有逃出。命喪火山。事發後找到的手表,指針永遠停在了下午 4 點 18 分。
十幾天後,菲律賓皮納圖博火山爆發。五萬八千多民衆平安撤離,幸免于難。正是因為卡蒂亞與莫裡斯拍攝的教育影片引起了當地政府注意。
他們曾故意遠離人群:" 當我們遠離人群,卻重新愛上人類。"湧浪附近,兩人的痕迹顯示,直到最後一刻,他們仍在彼此身邊。莫裡斯說過:" 我,卡蒂亞,火山,是個愛情故事。"(火山摯戀)看更多精彩影評點擊下方名片關注
2022/12/28 監制:探長 Supervisor: Tanzha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