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時間今天淩晨，梅西帶領阿根廷足球隊奮戰 120 分鐘，最終通過點球大戰擊敗法國，奪得世界杯冠軍。這也是阿根廷隊史上第三次捧起大力神杯。
最近，不少阿根廷球迷都喝起了馬黛茶——這可是阿根廷隊的 " 力量之源 "，畢竟他們出征本次世界杯，就帶了近 1000 斤的馬黛茶。而且，在梅西的社交平台上，馬黛茶的出鏡率也相當高。
圖丨 ins@leomessi
馬黛茶到底是什麼？跟我們中國的茶有什麼不同？你可能想不到，人類能喝上量産的馬黛茶，還是從鳥糞裡得到的靈感。
鳥糞中出現的奇迹
南美的兩大著名本地特産飲料，都因其口味和提神效果深受本地人歡迎，哥倫布之後的殖民時代，更讓它們傳播到新大陸以外——一種是如今廣受喜愛的熱巧克力；而另一種，就是馬黛茶。雖然馬黛茶的名氣遠不及熱巧克力，但它可以說是最能代表南美的飲品之一，幾乎是了解南美文化繞不過的符号。
就是這個平平無奇的小罐子 | Pixabay
阿根廷的高喬牛仔就熱衷飲用馬黛茶，這不僅是他們晚間的娛樂活動，也是獲取能量和溫暖的方式。結束了一天的馬背上的活動，圍坐在篝火邊，唯有煮一壺馬黛茶可以驅走寒冷和疲憊。
就連達爾文也品嘗過馬黛茶。當年，達爾文跟随小獵犬号造訪南美，深深被高喬人的文化折服。他寫信給家人說道：" 我差不多快要變成高喬牛仔了，我喝馬黛茶，抽雪茄煙，然後舒舒服服地躺在天幕下，就好像躺在羽絨床上。" 雖然達爾文說得如此灑脫，但他以博物學家勇于嘗試的精神，學着高喬人套牛繩時，卻一把套住了自己的馬。
馬黛茶的原材料是巴拉圭冬青（Ilex Paraguayensis），主要分布于巴西、巴拉圭、烏拉圭和阿根廷。如同其他冬青一樣，巴拉圭冬青屬于長青矮灌木，但最高也能長到 15 米。巴拉圭冬青從遠處看很像柑橘樹一樣，葉子閃耀着銀光，開着小而微泛綠色的四瓣花，最後結出紫黑色的漿果，裡面裹着堅硬的種子。
馬黛茶和用來制作馬黛茶的植物 | Dick Culbert / Wikimedia Commons
到達南美的殖民者發現了馬黛茶的巨大商業價值，一直想人工種植，但卻未能成功。
巴拉圭冬青的種子外殼堅硬，即使用小刀切割，也很難發芽。當時随殖民者一同前來的耶稣會神父們堅持不懈地研究，最終發現，野外的冬青樹之所以能順利發芽，是因為有鳥兒們的幫助——被當地鳥類吃下的果實，在消化道酸性環境中失去了堅硬外殼，排洩出的種子發芽容易了許多。于是神父們也用了化學方法使種子外殼變軟，成功完成了巴拉圭冬青的培育。
即使成功發芽，巴拉圭冬青的種植仍然不是件容易事。首先，新發芽的幼苗柔軟又敏感，需要在陰暗處存活，直到長得高大之後才能适應陽光的直射。種植時要兼顧植株之間的距離，保證光照的充分。待到收獲時節，工人們爬上樹，砍下長滿葉子的小枝，直到樹幹幾乎變成光秃秃的。接下來幾年裡，工人們就不再采摘這棵樹，讓它逐漸恢複生機，等待下一次采摘。
晾幹過的馬黛茶粉末 | Pixabay
樹葉被拿回工地，晾幹，然後切成小顆粒碎片。有的時候，當地人還會用地下火燒出來的煙氣來熏烤葉片。未經熏烤的馬黛茶葉碎是深綠色，熏烤後會增添一層棕色。成為碎粉末的馬黛茶會被裝進木桶中儲存，供給本地人和世界各處的馬黛茶愛好者。
森林的苦澀味道
阿根廷是最大的馬黛茶生産國，但如果看人均消費量，則是巴拉圭人喝得更多。關于如何飲用馬黛茶，克羅德•列維施特勞斯在《憂郁的熱帶》一書中給了詳細的介紹：
對于南美洲的人來說，馬黛茶是日常飲品｜Gary Mark Smith / streetphoto.com
把一把馬黛粉放入冷水之中，用快火煮到水開即刻熄火，一定要一煮開即熄火，否則馬黛的味道會全失。這種與一般泡茶相反的辦法所做出來的稱為 " 馬黛茶 "（cha d é mat é），顔色深綠，質地多油，像杯濃烈的咖啡。
如果時間不夠，便做 "鐵累累"（t é r é r é），把冷水沖到一把馬黛粉末上面，用煙鬥式吸管吸着喝。不喜歡馬黛苦味的人，則可學巴拉圭的婦女報，喝 "甜馬黛"（mat é doce）：馬黛粉和糖混合，在熱火中烤焦：再用滾水沖，沖開後再過濾。
但最受歡迎的喝法，叫做 " 勤馬洛 "（chimarr ā o），也就是高喬人圍成一圈在火邊的喝法。負責煮茶的人坐在圈中，在葫蘆做成的罐子裡，用馬黛茶粉填滿三分之二，然後把球狀濾勺插在茶粉底部。灌滿熱水之後，馬黛茶就會在大家之間傳遞。每個人吸兩三口，再給煮茶人加水，輪流飲用，直到茶味消失為止。
美國總統尼克森的夫人帕特（Pat Nixon）嘗試馬黛茶 | US National Archives & DVIDS - GetArchive
曾經有不少研究質疑馬黛茶的安全，因為南美愛好喝馬黛茶的人群有較高的食道癌發病率。但近些年更深入的研究發現，這是因為南美人總是喝滾燙的馬黛茶，高溫對于食道黏膜造成了傷害；如果隻是喝溫度合适的馬黛茶，并沒有明确的健康風險。
和茶葉類似，馬黛茶也含有咖啡因，可以起到一定的提神作用。所以，如果你昨晚是邊喝馬黛茶邊看世界杯，那失眠可能并不是因為球太好看你太興奮，而是因為馬黛茶。
現在，在南美洲以外熟悉馬黛茶的人，幾乎都可以歸為三類：南美的旅遊者、阿根廷的球迷，或者博爾赫斯的書友。閱讀拉丁美洲文學時，不論讀的是博爾赫斯、波拉尼奧還是略薩，都會時不時遇到馬黛茶。
這是拉丁美洲大地的味道 | Pixabay
作為博爾赫斯書友，我就未能免俗。與 " 勤馬洛 " 唯一不同的是，我耐心等待茶湯涼下來再品嘗，因為長期飲用超過 65 ℃的熱飲是有緻癌風險的。
馬黛茶的入口有點苦，回味有點冰淇淋的甜香，又似乎有些煙草的氣息，令人精神一振，呼噜呼噜吸起來像抽水煙，真的是一種慢節奏提神飲料。過濾嘴吸管深深埋在茶葉渣的堆底，茶葉碎片看起來像馬賽克拼起來的算命圖案。施特勞斯說，馬黛茶 " 既苦又香，好像是把整個森林濃縮在幾滴液體之中"。
作者：Ǒ pheli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