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文章來源于芬裏爾戰史研究 ,作者 Das1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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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托 · 屈勒溫德
終于,我重獲自由了!站在上巴伐利亞達豪附近一條塵土飛揚的公路上,口袋裏揣着剛從美軍戰俘營領到的釋放證明,現在我又該去哪兒呢?我早就沒有真正的家了——母親早逝,父親無力照料我們三個孩子,我是在姑媽家的貧困環境中長大的。而我的故鄉桑格豪森位于哈茨山脈東南部,如今已經劃入了蘇占區。
據說,在那裏必須小心行事,因爲即便持有釋放文件,俄國人也可能随時将你重新收押,或許就此永遠消失在某座戰俘營裏。更何況我曾在武裝黨衛軍部隊服役過,加之胳膊上有暴露身份的血型紋身,恐怕很難讓俄國人對我笑臉相迎。這就是我選擇暫時留在美占區的原因,并接受了爲他們當卡車司機的工作提議。
志願加入武裝黨衛軍
我從來沒想過作爲一名(前)武裝黨衛軍成員,日後會被貼上賤民、瘟神,甚至罪犯的标簽。但我可以說,在我服役期間,我沒有做過任何足以招緻如此評判的事情。我叫奧托 · 屈勒溫德,生于 1923 年 12 月 3 日,加入武裝黨衛軍時年僅 17 歲。對于我們這些年輕的志願者來說,政治因素并不是優先考慮的問題。當然,我們年輕人都願意爲祖國、爲德意志而戰。此外,當時戰争已經爆發,我們的國家正面臨着威脅,至少我們每天從廣播和新聞周報中聽到的都是這樣的消息。但最吸引我的還是武裝黨衛軍本身。我曾見過他們身姿潇灑的閱兵,那制服、那紀律,都深深地打動了我。武裝黨衛軍被視爲精英分子,我也渴望成爲其中的一員。如果說重新來過,我是否還會做出同樣的選擇?這就不好回答了,因爲畢竟我還是很幸運的。當然,我也經曆過極其艱難的歲月,目睹了許多終生難忘的苦難與不幸。而如果我當時加入的是國防軍,想必也會有同樣或類似的經曆。
暴風雨前的甯靜
在正式入伍前,從 1941 年春天開始,我還需要服完爲期六個月的義務勞動役,其中大部分時間我都是在華沙附近的波蘭境内度過的。
勞動并非重點,本質是一種準軍事化訓練。
在波蘭時,我也有過一段美好的經曆。那是一個閑暇的午後,我與一位同齡的戰友結識了兩位德國紅十字會的護士。當時我們年紀不大,都沒怎麽接觸過異性。護士們年長一點,她們也很孤獨又遠離家鄉。與這些年輕女性的邂逅,無疑是我在整個戰争期間最美好的經曆。六個月後,即 1941 年夏天,我們轉入了武裝黨衛軍訓練單位,直接開始接受新兵訓練。訓練很艱苦,但畢竟都是年輕人,而且我們本就不指望能有多輕松。
在東線
之後,我被編入 SS" 維京 " 師,于 1941 年秋天立即被投入了中部戰區(原文如此)。俄國平民的遭遇讓人惋惜,他們承受了巨大的傷亡與苦難。當然,這與我們這些他們的敵人有關,因爲是德國發起了進攻,但他們也常常成爲蘇聯軍隊對其本國人民冷酷無情的犧牲品。比如,紅軍士兵一旦懷疑某處居民點有德軍部隊,就會毫不留情地炮擊那裏。
在一次推進途中,我們經過一座剛被俄國人炮擊過的村莊。突然,有絕望的村民向我們揮手,示意我們到屋裏去。這次我們班擔任的又是先鋒,我們根本沒時間停留,而且那可能是一個陷阱,但我們還是跑了過去。屋裏躺着一個九歲左右的女孩,她的頭部被炮彈碎片擊中,無疑是緻命傷。女孩的家人懇求我們施救,設法保女孩一命,甚至把她帶走。情況真是糟透了,我感到無比難受。我們給女孩包紮了一下,除此之外也是無能爲力了。
我們必須繼續前進,因爲進攻還在繼續。
殘酷的巷戰
巷戰尤爲殘酷,那是每個步兵的噩夢。你與三四個人一起推進,時刻都處于近戰狀态。在巷戰中,是沒有餘力看守或後送俘虜的,因此交戰雙方通常都不留活口。這聽起來很殘忍,但現實就是如此。
如果被蘇軍俘虜了,我們也總要做好最壞的打算。某次行動中,我偶然推開一扇臨街的房門,把裏面的兩名紅軍士兵給吓了一跳。我們迅速扔了一枚手榴彈進去,然後猛地關上房門。當時的戰鬥就是這樣進行的。
後來,我成爲司機兼傳令兵,甚至爲指揮官提供服務。我很喜歡這份差事,因爲我與上級相處融洽,但最讓我滿意的還是那輛配發給我的大衆 166 型桶車——這是一款四輪驅動的水陸兩栖車,其尾部裝有可折疊的螺旋槳,能用來穿越水域。當然,駕車任務并未讓我免除常規的作戰任務,我還是要像其他人一樣在戰鬥中堅守陣地。戰争期間,我獲得了幾次嘉獎,并晉升爲 SS-Rottenf ü hrer(上等豁免兵)。
死裏逃生
我的桶車偶爾會打不着火。還沒等我解決這個問題時,我就已經陷入了極度危險的境地。
當時正值夏天,我們駐紮在一座小鎮上,車裏隻有我一個人。有人突然喊道:快撤,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這裏,俄國人來了,他們就在拐角處。我跳進駕駛座,卻無法啓動發動機。而周圍的車輛接二連三地加速開走,消失在揚起的塵土之中。
如果說 " 維京 " 師有什麽特點的話,那就是戰友情誼,沒有人會被抛下。
但在這種情況下,誰都沒注意到我的困境。轉眼間,就剩我一個人站在車旁。我感到胃裏一陣翻騰,趕緊打開發動機蓋進行檢查。我還能聽見己方車輛的聲響,但很快就開遠了。
他們來了!俄國人離我非常近,不到 100 米!槍聲響起,子彈從我的身邊呼嘯而過!
雖然我對這樣的場景已經很熟悉了,但此刻也必須逃命了。我最後又試了一次,發動機還是無法啓動,那我也隻好留下這輛漂亮的桶車,逃命去了。我背起幹糧袋,抓起卡賓槍,拔腿就跑。土路的上坡也十分陡峭,旁邊是一片稀疏的白桦林,我拼命地朝那裏跑去,隻爲遠離危險!
就在我身後,一名士兵幾乎要追上我了,他喊道:" 站住,站住!" 他很年輕,就和當時的我一樣。他明明可以輕易地開槍擊中我,卻爲什麽沒有那樣做,這個問題餘生都困擾着我。當意識到無法擺脫他時,我停下腳步,半躲在一棵樹後,舉起卡賓槍瞄準射擊。距離約 15 米,我一槍就命中了他。然後我繼續跑,所幸半小時後終于見到了友軍,我也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部隊。這件事讓我很難過,一直暗自希望那個人活了下來。但現在我也明白了,對此不再抱有幻想。
切爾卡瑟包圍圈
1944 年 1 月底,蘇軍在切爾卡瑟地區包圍了我師和第 8 集團軍大部。約 55000 名德軍士兵陷入重圍。面對蘇軍攻勢所帶來的巨大壓力,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能活着出去。未知的命運、饑餓、持續缺覺,加上寒冷的天氣,真是太難熬了!更糟糕的是,我們還一直受到火炮和俄國空軍的轟炸。
1944 年 2 月 16 日 23 時,突圍的命令下達了。我們在一小片區域集中兵力,試圖在僅存的坦克掩護下突圍。起初進展順利,但天亮後,這段路程就成了地獄行軍!
我們來到一處暴露在高地視野下的狹窄通道時,遭到密集的步槍火力壓制,幾乎不可能穿過這片雪原了。我記得一位不知姓名的 SS 上尉站起來喊道:" ‘維京’師,前進!" 于是我們匍匐着爬上左側的斜坡,幾乎是在爲其他戰友獻身。我們憑借攜帶的幾挺機槍,竟成功地消滅了步槍手。那位 SS 上尉始終與我們并肩而戰,這也正是我們部隊的傳統——指揮官永遠沖在最前線。
人間煉獄
稍後,當我穿過雪地稀疏的灌木叢時,已經筋疲力盡。我們再次遭到瘋狂的射擊,子彈從我左右兩側的枝葉間呼嘯而過,我卻奇迹般地沒有被擊中!但最糟糕的是,中彈的人都隻能躺在原地,沒有人能施以援手,這太可怕了。以往我們總會救出每一個人,甚至陣亡者的遺體也要帶回來。但現在,所有人都在逃命!過了一會兒,我越過那片危險地帶後,見到的景象更慘烈了。一輛臨時用來運送傷員的農用馬車停在那裏,他們本想将重傷員轉移出去的,但由于地形所限而無法實現了。那些可憐的注定難逃一死的戰友們,在嚴寒中痛苦不堪地躺着,卻得不到任何救治!其中一位傷員喚我過去,他哀求道:" 兄弟,來,給我一槍吧。" 我下不了手,但這一幕至今萦繞在我的心頭。我撒了謊,說他們都會被救出去的。
戰争的最後幾天
戰争快結束時,我們駐紮在奧地利。1945 年 5 月,我們在那裏精心構築了陣地,俄國人沒敢發起進攻。到了 5 月 8 日,我們的指揮官宣布戰争将在當天結束。我們都驚呆了,一方面很高興戰争終于結束了,另一方面卻不知道未來會如何?這可能也意味着我們的付出和所有的犧牲都白費了。但當時我才 21 歲,或許還有着年輕人那種無所顧忌的心态。
我們的營長是深受愛戴的 SS 少校 A,人稱 " 瘋狗 ",他乘坐我開的桶車。我覺得他很友善,幾乎就像一位好哥們兒。在戰争的最後一天,他還是想像往常一樣去視察一下陣地。山腳有條迂回的安全路線,但耗時長。要麽就取道上方堤壩,而這更适合在夜間進行,因爲白天會直接暴露在敵人的視野中,并立刻招來炮擊。營長看着我說:" 那麽,屈勒溫德,我們應該走上路還是下路呢?" 我仍然記得他坐在副駕上的模樣,穿着褪色的迷彩夾克,戴着皺皺巴巴的帽子。我說:"SS 少校,我會像往常一樣,按您說的去做。" 他笑着說:" 好,那我們就到上面轉一圈吧。整個戰争期間我們都不怕,現在也沒什麽好怕的。" 我很高興我們沒有被擊中,也安然無恙地回去了。
投降之路
我們連夜銷毀了所有東西,然後第二天撤離了陣地。雖然允許單獨行動,但所有人都選擇了同行。我們想向美軍投降,或者更好的是,以後都消失在某個沒人注意的地方。當時局面很平靜,我們的車隊也順利地向前開着。但随後我們在一座比較大的鎮子外遇見了國防軍士兵,他們警告說:" 小心,這裏有奧地利自由軍團成員,他們有武器!" 我們難以置信,這幾年我們到底爲何而戰?
當我們的車隊開過那座鎮子時,果然看見戴着紅色臂章的年輕人,有的甚至還穿着軍裝。這幫家夥沖我們叫罵着,發出明确的威脅,其中一些人持有槍支。接着,在一個十字路口,我們遭到一輛插着紅旗的軍用卡車的襲擊。營長終于忍無可忍,我必須停車了。後座上還有一支 " 鐵拳 "。對于襲來的步槍火力,這位 SS 少校還是一如既往地不以爲意。他指着卡車說:" 幹掉它,屈勒溫德。" 這是我執行的最後一個任務。戰争其實已經結束了,那天是——我記得是—— 1945 年 5 月 10 日。雖然 " 鐵拳 " 通常不是用來對付卡車的,但它還是奏效的。那輛卡車的末日到了,可能也是步槍手們的末日。對此,我們并沒有産生太多的同情。
最終,我們在薩爾茨堡的拉德施塔特附近向美軍投降,他們沒有像對待有些部隊那樣把我們移交給蘇軍。不過,我們被關進了原達豪集中營的囚犯營房。
還鄉
在那之前,我從沒去過當時被稱爲 KL(Konzentrationslager/ 集中營)附近的任何地方。
被俘期間的待遇倒不算很差,我們還能應付。有次我甚至隔着鐵絲網,與兩位穿着制服的年輕美國女性調笑了幾句。她們很友好,還朝我微笑。
大約一年後,我終于獲釋。後來,我甚至回到了桑格豪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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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勒溫德于 2009 年 6 月 9 日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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