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藝術家黃永玉創作的兔年生肖郵票 " 藍兔子 "，雖然一度引發不少争議，但發行當日還是被一搶而光，這為落寞許久的郵票市場帶來了短暫繁榮。
作者 | 周奕航
編輯 | 韓忠強
春節臨近，兔年生肖郵票火了，迎來了一波 " 搶購熱潮 "。
1 月 5 日，中國郵政正式發行《癸卯年》特種郵票。一套兩枚，面值共計 2.4 元。兩枚郵票的名稱分别為 " 癸卯寄福 " 和 " 同圓共生 "，在全國大受歡迎。發行當日被一搶而光，線下線上都賣斷了貨，連帶着淘寶上搜索量暴漲。
（《癸卯年》特種郵票，左圖為 " 癸卯寄福 "，右圖為 " 同圓共生 "）
而對于兔年郵票被 " 搶購 " 一事，中國集郵于 1 月 12 日表示：" 近期小兔票咨詢量暴增，不少網友反饋一票難求。我們正為大家緊急調撥生肖兔郵品，祝福大家好運連連！"
那麼，兔年郵票為何會遭到搶購？
搶購
在北京市某郵政網點，工作人員表示：" 兔年郵票開售當天就被搶光了，許多員工也沒有買到。像這種生肖郵票一般要提前預定，否則買到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 如果特别着急，可以去中國郵政微郵局試試運氣。" 工作人員進行了補充說明：" 微郵局上會同步全國各地的貨源情況。我家妻子買到了一套，是從河南周口郵局寄過來的。"
貨源緊俏，工作人員确實所言非虛。除了上述門店之外，北京市其他郵政網點的兔票也幾乎全部售罄。但也有某些網點存在例外——賣光了單獨的生肖郵票，但還留有一些套冊。套冊裡面除了生肖兔郵票之外，摻雜一些其他郵票。一冊大概有十幾張郵票，售價 98 元。
" 每年春節前，生肖紀念郵票都特别緊張。" 郵局工作人員告訴市界，" 集郵愛好者會在發行日前一晚蹲守在網點門口，6 點半開售後，幾小時就被一掃而空。"
而官方渠道的供不應求，直接導緻兔年郵票在二級市場的身價陡增。以 32 枚的大版票為例，一套面值為 38.4 元，在交易平台的報價已達到了 145 元，溢價幅度接近 300%；而一套 12 枚的小版票，面值僅有 14.4 元，在交易平台的報價為 28 元，溢價幅度為 94.4%。
（交易平台上，一套大版票售價 145 元（左圖）、小版票（右圖）售價 28 元）
通常情況下，大版票（版式一）數量為 16 張或 16 張以上，指的是郵票廠印制完成後以成品形式打包出廠，正式交郵局出售的整張郵票。小版票（版式二）的面值、票幅、刷色與大版票相同，但全張枚數較少，一般在 12 枚左右。
另外，除了大版票和小版票，還有一種小本票。這種類型是由數枚相同的面值或多個面值的郵票連印在一起，裝訂在小本冊裡，方便用戶購買、保存、攜帶或使用。
值得一提的是，今年被搶購的兔年郵票，出自 99 歲畫家黃永玉之手。作為著名藝術家，他因設計新中國第一枚生肖郵票 " 猴票 "《庚申年》被公衆熟知，被稱為 " 猴票之父 "。
（黃永玉，圖源 / 視覺中國）
據中國郵政報道，本次黃永玉再度出山設計的兩枚兔年郵票，" 同圓共生 " 描繪了三隻兔子首尾相接、奔騰不息的場景，展現了生命的靈動、生機與溫情，背景襯以 " 玉兔搗藥 " 紋飾，表達了祈求平安健康、人民幸福的真摯願望；" 癸卯寄福 " 則是用藍色描繪的一隻右手執筆、左手持信的睿智卯兔，在向人們傳遞着新春的美好祝福。
與 " 同圓共生 " 較為傳統的風格相比，" 癸卯寄福 " 的藍色兔子則因為别出心裁的造型，引發了不少争議。有網友認為：" 這隻藍兔子長了兩隻紅色的眼睛，看起來不太乖巧的樣子，甚至有種亦正亦邪亦妖的感覺。" 但也不乏一些支持的聲音，有人表示：藝術設計不需要千篇一律，這隻藍兔别有一番趣味。
面對争議，黃永玉發視頻回應：" 畫個兔子郵票是開心的事，兔子大家都會畫，也不是我一個人會畫，畫出來讓大家高興，祝賀新年而已。"
溢價
從國家郵政局公布的發行數量來看，本輪癸卯年的生肖郵票，藍色兔子 " 癸卯寄福 " 和紅底三隻兔 " 同圓共生 " 的發行量分别為 3950 萬枚和 3800 萬枚；除此之外，小版票 230 萬版共計 2760 萬枚，小本票 480 萬本共計 5760 萬枚，贈送的版式三 530 萬版共計 2120 萬枚。也就是說，兔年發行的生肖兔票，合計數量為 1.839 億枚。
（兔年生肖郵票發行量，來源：國家郵政局）
在如此龐大的發行量面前，即便這枚兔票因争議、熱度等因素快速出圈，甚至 " 一票難求 "，待幾個月後熱度消散，兔票的價格或會回落到正常區間。
對此，郵票賣家古峰表示：" 今年兔票的造型存在一些争議。但有争議是好事，熱度增加會為郵票市場帶來短暫繁榮。官方渠道售罄，其他交易平台的郵票價格會有一定幅度的提升。"
通常情況下，購買郵票的渠道主要有兩種。一是通過中國郵政官方線上線下渠道購買，另一種則是通過 " 郵商 "（非郵政官方的售賣郵票者）在郵票二級市場進行交易。郵票二手交易市場售賣的郵票價格，通常會高于官方渠道的初始價格，并随行情不斷變化。
北京市馬甸郵币市場從業人員小梨告訴市界：最近兔年郵票的熱度較高，所以價格有所上漲。生肖兔大版郵票（一套共 32 枚），面值 38.4 元，二手交易市場的價格在 150 元 -190 元間波動，溢價範圍 290%-400%；而小版張（一套共 12 枚）面值 14.4 元，市場的價格區間為 25-50 元，溢價幅度約為 70%-250%。
至于溢價時間的判斷，小梨的預期并不樂觀。" 就像冰墩墩一樣，生肖郵票也有較強的時效性。尤其現在互聯網時代，集郵群體以中老年人為主，且人數呈不斷減少的趨勢。郵資屬性不斷減弱，缺少新鮮血液加入。長此以往，整個市場會日漸衰頹。"
輝煌
大家收藏郵票的原因，有人是為個人喜好，有人是為投資增值而來。
說到增值，則不得不提起 1980 年發行的第一版猴年郵票《庚申年》。這枚猴票同樣是由黃永玉執筆設計，發行初期市值僅有 8 分錢，現在已升值到 1.2 萬元 / 枚，翻了 15 萬倍，譽有 " 生肖票之魁 "、" 金猴票 " 的稱呼。
（金猴票現值，來源：阿裡拍賣網）
值得一提的是，一整版《庚申年》版票共計 80 枚。當年猴票發行量為 500 萬枚，約 62500 版。但絕大多數的版票被撕開出售，所以完整版票的存世量少之又少。據阿裡拍賣網顯示，2022 年金猴票整版成交量僅有 4 筆，成交價格在 72 萬 -80 萬元之間。
（2022 年整版金猴票成交價格，來源：阿裡拍賣網）
有了金猴票的先例，許多人便認定郵票具備較強的升值潛力。他們摩拳擦掌，購入了大量生肖紀念郵票。以入手 20 套兔年郵票的芒果女士為例：" 我覺得今年的兔票造型略微‘怪異’，但沒關系，這是黃老先生的收山之作，值得賭一把。"
但其中也不乏一些理性愛好者。" 增值應該指望不上了，就是圖個樂呵嘛。" 老馬笑着說道：" 現在的郵票不可能複刻當年猴票的輝煌。1980 年，那個年代大家的通訊方式還以郵遞信件為主，再加上當時的猴票是中國的第一版生肖郵票，本身就具備較強的紀念意義。"
" 那時候大家對增值幾乎沒有概念，更别說藝術價值和收藏價值了。當年的猴票面值 8 分錢，很多人買了票之後，直接當做普通郵票用掉了。現在看來的确可惜，因為當年的猴票印制數量非常稀少，全國隻有幾百萬枚，大量的票又因為寄信被消耗掉了。物以稀為貴，增值也是必然趨勢。"
" 近幾年郵票市場低迷，生肖郵票龐大的發行量是一個重要影響因素。" 對于郵票市場的現狀，小梨表示，發行量過大，導緻套票、大版票、小版票、小本票的盈利空間越縮越小，最終難逃破發之命。2022 年發行的 " 壬寅虎 " 郵票就完全印證了這一點，事實上，除了 1980 年的猴票，想通過其他年度的郵票實現暴富，難度較大。
" 如果考慮增值因素。那就整套買，而且每年都要買。集大版票就都全部買大版，小本票就都買小本，要保持一緻性，年頭久了或許也會有升值空間。"
落寞
事實上，作為實體錢币和收藏錢币的投資渠道，郵币市場曾在 2010-2014 年間迎來高光時刻。
北京市馬甸郵币市場的沈揚表示："2014 年前後是郵币市場的黃金時期。當時除了工薪階層、退休老人、草根愛好者外，還有大量的機構也是購買收藏品的主力軍。包括銀行、保險機構在内，每逢年節都會從市場采購大量的紀念币擇機銷售。"
" 市場一共有幾千家商戶，每家的側重點有所不同——有人主推錢币，有人經營郵票，有人賣禮品，還有人專門搞連體鈔或外國鈔 …… 在以前，好位置的攤鋪可以賣到六七十萬；這幾年行情走頹，位置不好的攤鋪，兩三萬的價格也無人問津。"
談及市場行情變動的原因，分析師哈倫表示：" 近年來，直播電商成為了一種新型商業模式，抖音、淘寶、京東甚至是閑魚平台都可以進行郵币交易。電商平台的崛起，在一定程度上蠶食了實體市場交易。"
如果說電商直播沖擊是導緻市場波動的重要因素，那麼 " 電子盤 " 則是見證郵币市場興衰的分水嶺。
所謂郵币電子盤，是指以藝術收藏品為标的物，将郵票、錢币、電話卡，紀念章等實物證券化，能像股票一樣進行網上交易的平台。
與股市虛拟交易不同，郵币卡電子盤采取實物挂牌，實物提取的方式，将原本分散在現貨市場的郵票錢币等收藏品集中分類，托管上市，定價發行，且交易模式為 "T+0"（當天買當天賣）。
回想起郵币卡電子盤盛行的三年，沈揚用 " 瘋狂 " 一詞來形容。"2016 年 -2018 年，郵币卡電子盤的交易規模全面超越了線下現貨市場，線上價格大幅背離現貨市場價格。因交易不規範、質量良莠不齊，人為操縱市場，對賭的情況時有發生。"
就這樣，電子盤市場野蠻生長的同時，各地的維權事件也紛至沓來。待國家出手整頓後，電子盤交易徹底成為了過去式。
" 當時郵币市場中好多有錢的大佬賠得傾家蕩産，賠幾百萬的都屬于小門小戶。" 對于電子盤帶來的負面影響，沈揚表示：" 做生意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波沖擊之後，郵币市場元氣大傷，産品價格持續走低，現貨市場也一派蕭條。"
以兔年郵票為例：截至目前，我國已發行四輪生肖兔票，分别是 1987 年發行的《丁卯年》、1999 年發行的《己卯年》、2011 年發行的《辛卯年》以及 2023 年發行的《癸卯年》生肖郵票。
（兔年生肖郵票全套）
但與猴票相比，兔票的市場價值較為遜色。即便是已發行 30 年有餘的第一版兔票，也難以望其項背。
根據交易平台數據，目前 80 枚一版的《丁卯年》 ( 1987 年兔票）報價在 450 元上下浮動，平均下來每張郵票的價格為 5.625 元；與 0.08 元的面值相比，溢價約 70 倍。而 1999 年和 2011 年發行的《己卯年》《辛卯年》，在交易平台的報價在 5 元左右，僅溢價 1.5 倍和 3 倍。
也就是說，在當前行情之下，依托郵票增值已成為一項可遇不可求的小概率事件；至于郵票本身，也愈發以紀念意義為導向，逐漸成為世界各國了解中華文化的 " 窗口 "。
最近，為了迎接中國農曆新年的到來，包括美國、法國、匈牙利在内的國家，均發行了兔年生肖郵票。
1 月 12 日，美國郵政總局在舊金山亞洲藝術博物館舉行了中國農曆兔年生肖紀念郵票發行儀式。事實上，自 1993 年起，美國便開始發行第一輪中國生肖紀念郵票，至今已有 30 年。今年的兔年生肖紀念郵票由華裔插畫家卡米爾 · 周設計，并成為美國曆史上最受歡迎的紀念郵票之一。
（美籍華裔插畫家 Camille Zhou 設計的兔年郵票，來源：美國郵政總局）
無獨有偶，1 月 14 日，法國郵政公司在巴黎舉行中國兔年生肖紀念郵票發行儀式。由法國華人藝術家陳江洪設計的兔年生肖紀念郵票共有兩款，一款郵資 1.16 歐元，另一款郵資 1.80 歐元；兩款郵票的票面上方和下方分别用法語和中文标注着 " 兔年 " 字樣。
（法國華人藝術家陳江洪設計的兔年郵票，來源：新華社）
除此之外，聯合國郵政管理局也将在 2023 年 1 月 20 日在紐約發行中國農曆癸卯兔年特别版郵票版張。據了解，郵票左半部分為聯合國會徽圖案，右半部分為中國設計師潘虎創作的 " 月兔 " 圖——用工筆描繪出了一隻生機勃勃的白兔，背景則是祥雲圍繞的金色月亮。
（來源：聯合國郵政管理局）
該兔年特别版郵票版張将由每枚面值 1.40 美元的 10 枚郵票組成，整個版張定價 16.95 美元。
總體而言海外這些兔年郵票更加以紀念意義為導向，成為世界各國了解中華文化的 " 窗口 "。
在國内，郵票市場經曆了大起大落後，從輝煌回到平淡。除了投資，更多人把集郵當作一種愛好。
今年 65 歲的資深郵迷老馬，則将集郵視為與過去情感的連接。" 以前我看着母親集郵，慢慢地，就傳承下來了。每年我都會排隊買生肖郵票，第一時間把首日封，紀念封寄給親朋好友，很有儀式感，像是回到了小時候的樣子。"
（文中均為化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