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再選擇，是做生意，還是當老師？
到了年關，李永新（中公教育董事長，002607.SZ）可能有點頭大。
因爲欠了一個億，他質押的中公教育 5750 萬股流通股股票被司法凍結。
凍結公告一出，股民們不禁驚呼：" 教育茅 " 也不行了？
跟焦頭爛額的李永新不同的是，俞敏洪（新東方教育科技集團創始人、董事長，9901.HK，EDU.N）正四處遊山玩水。
他半夜飛到成都，和阿來彙合後，來了一場 " 川滇橫斷之旅 " 的自駕遊，說要 " 體驗壯美的山河對于心靈的沖擊和靈魂的洗滌 "。
在山下的藏式風格的房子裏，兩人打開直播，聊了一場有關寫作和人生的話題，一起賣阿來的新書，《去有風的曠野》。
過去幾年，直播早已席卷整個教培行業。新東方更是受益者，東方甄選風靡一時。
但同樣身處教培業的大佬陳向東（高途創始人、董事長兼 CEO，EDU.N），卻逐漸對直播感到 " 厭倦 "。
在年底舉行的一場财經論壇上，他跟當當的李國慶對話時透露，"（未來）原則上不賣貨了，賣貨不是我的特長。"
他還 " 内涵 " 了一句，" 真正穿越周期的網紅企業家，核心本質是企業家，而非網紅。"
10 天後，陳向東從個人腰包裏掏出了 800 萬，宣布組建一個公益基金會，" 專注于解決資源欠發達地區的教育難題。"
2024 年行将結束，3 名教培業的大佬，在這個冬季各有遭遇和心事。
他們早就登上了胡潤百富榜，并在各自的領域功成名就。
最新财富榜顯示，俞敏洪以 140 億元的财富排在 353 位，排名較去年上升了 74 名；而李永新曾在 2020 年以高達 1400 億元的财富排名 19 名，陳向東在 2019 年以 105 億元的财富登榜。
他們既是這個行業的頭部大佬，集萬千關注于一身；
亦是這個行業變革的見證者和參與者，在時代的洪流和浮沉中曆經冷暖；
但在平行的世界裏，他們也有普通人的煩惱，一樣面臨欠債、網暴、分手的困擾。
所以 2024，對他們而言，這究竟是怎樣的一年？
01 直播世界中的紛紛擾擾
李永新的抖音賬号粉絲少得可憐。
相比俞敏洪的 1498.5 萬、陳向東的 455.9 萬，今年 7 月初才開通的他隻有 1.4 萬人。
他似乎沒怎麽花時間來運營這個賬号，更新頻率也保持在幾天一條。
最新置頂的一條視頻，是他在一個論壇上的發言切片，隻有 37 秒。他談了一下近年來畢業生首選的 TOP15 公職崗位。
但網友們并不買賬。評論區點贊數最高的一句話是：
你别出來氣我了
往下翻，還有更刺耳的留言：你的良知去了哪裏，退錢！
在李永新可能爲這些留言傷透腦筋的時候，陳向東正變着花樣，爲自己的抖音賬号拍攝各種短視頻，内容幾乎每天一更。
400 多萬粉絲關注着他，他的人設看起來更像是一名 " 人生導師 "。
面對鏡頭，陳向東侃侃而談，告誡網友要 " 告别過去 "" 強大自己 "" 讓心安定 "，有時候也會談讀書心得，講四大名著裏 " 非常炸裂的開篇結尾 "。
評論區的留言大部分比較友善，一些網友也會留下自己的感悟。
9 月時，他還把全紅婵及其隊友一起請來直播間。全紅婵無所顧忌地一頓猛吃，引來網友們熱烈圍觀。坐在邊上的陳向東趕緊起身，遞了兩把勺子遞給陳芋汐，讓她也嘗嘗味道。
高途的直播帶貨最早始于 2022 年底，陳向東親自挂帥。
一年後，受益于東方甄選 " 小作文事件 "，高途佳品接到了一波 " 潑天的富貴 "，兩天漲粉 28 萬。
那天晚上，看着直播間裏瘋狂湧入的觀衆，陳向東難掩激動，和主播團隊一起又蹦又跳，還在鏡頭前唱自己喜愛的《大海》。
但看似熱鬧的當下，卻蘊含了一些波折。今年 9 月份，高途直播間忽然發布公告，宣布暫時停播，聲稱要提升直播内容和服務定位。
潑天的富貴來得快，也走得急。據灰豚數據顯示，高途佳品直播間在爆火後的 3 個月内粉絲不增反降，減粉達到近 6 萬人。
在陳向東一展歌喉唱《大海》那會兒，俞敏洪卻坐如針氈。
他認爲，" 小作文 " 事件的爆發，不僅表明了事态的嚴重性，也暴露出内部的管理問題。俞敏洪決定親自下場，迅速 " 救火 "，并擔當了 CEO 崗位。
東方甄選在直播界可以說是 " 一夜爆紅 "。
最開始投身直播賽道時，俞敏洪其實心裏也沒什麽底，甚至帶着一些冒險主義。
他嘗試勸說董事會，" 給我 5 年時間，每年虧損 1 個億，看能不能把東方甄選做出來。"
沒想到半年後就成功了。而這背後有一個繞不開的男人，董宇輝。
在俞敏洪看來，東方甄選的成功更多是偶然性，加上一定的必然性帶來的結果。
" 小作文 " 事件之後，在俞敏洪的建議下，東方甄選成立與輝同行，并将董宇輝注冊成爲唯一的執行董事和總經理，" 完全由宇輝 100% 主持工作 "。
他甚至沒有對董宇輝提出業績要求，" 賣貨想賣就賣，不賣也沒關系。"
盡管俞敏洪聲稱 " 用了全部努力 "，但後續的結果卻仍是 " 分道揚镳 "。
今年 2 月底、3 月初，俞敏洪就一直在跟董宇輝讨論一個對外界堪稱炸裂的問題：與輝同行是否該獨立？
2024 年的麻煩，似乎從一開始就籠罩在這三個男人的頭上。
02 有人困擾，有人讨好
今年 7 月，李永新出現在中公嚴選抖音直播間。有些憔悴的他，向蜂擁而來的各地網友鞠躬，道歉：
給我們點時間，每一分錢我們一定會還完
網友們口中的 " 退費 "，大規模爆發于今年的 2 月。彼時，中公教育因 " 存在 4000 萬元退費缺口 " 一事沖上熱搜。
這場欠費最早始于 2021 年，大量學員花費好幾萬元購買課程，最終沒能成功 " 上岸 "，于是轉而要求退費。
可巧的是，這個坑也是中公自己挖下的，他們曾對考生們打過包票，" 不過包退 " 或 " 不過全退 "。
靠着這一 " 天才發明 "，公司業務規模急劇增長，從 2000 年進入公務員考試培訓行業，公司市值一度超過 2600 億元。
到了今年，中公的退費問題越演越烈，一些網友幹脆湧入中公嚴選直播間在線維權。
黑貓投訴平台上，關于 " 中公教育 " 相關的退費投訴高達 10 多萬條，中國裁判文書網上收錄的與其相關的教育培訓合同糾紛文書達 172 條，今年一度猛增 100 多條。
不僅如此，市場上還一度傳出中公教育申請破産、倒閉以及大股東爆倉等消息。
在李永新難過的時候，俞敏洪也一度深陷漩渦。
原本誕生自一家公司的東方甄選和與輝同行，各自的粉絲此刻已勢如水火，" 半年中一直面臨着網絡上的強大風暴。"
在今年 7 月 26 日的東方甄選股東交流電話會上，俞敏洪吐露了背後的辛酸。
他說，自己試圖調節兩邊的問題，" 讨好 " 兩邊粉絲。
" 我常出鏡，一會兒到與輝同行，一會兒到東方甄選。" 但俞敏洪沒想到，一碗水沒端平，最後這把火竟燒到自己頭上。
網友給他扣上各式各樣的帽子，說他是 " 鐵公雞 "" 全世界最兇惡的資本家 "，虐待員工，搞陰謀。
這場鬧劇，最終以俞敏洪支付 3.58 億的 " 分手費 " 而收場，讓萬千網友咂舌。
俞敏洪似乎也傷透了心，他在電話會上直言，" 後續不會再爲主播單獨成立直播間工作室。"
網絡世界的紛擾一言難盡，也讓有些人萌生退意。在流量稍縱即逝、直播間回歸平靜後，陳向東已經有了其他想法。
" 我們非常渴望能出一個超級 IP。" 今年 6 月，陳向東也對外坦陳，他認爲未來企業家下場做個人 IP 可能是個趨勢，企業家應該是要學會突破自我。
但又話鋒一轉，" 真正的超級 IP 其實可遇不可求。"
經過兩個多月的調整後，高途佳品直播間宣布複播。不過與之前相比，陳向東鮮少出現在直播間裏，帶貨産品也隻專注書籍雜志、學習用品、居家日用。
" 真正穿越周期的網紅企業家，核心本質是企業家，而非網紅。"
陳向東看來去意已決。他少有地在公開表示，" 我覺得賣貨不是我的特長。我就分享點我的認知、我看的書 ……"
他有些懷念地說，我是一名老師。
03 做生意，還是當老師？
但教培江湖的快意恩仇，還在延續。" 還債 " 貫穿了李永新整個的 2024 年。
12 月 10 日，中公教育發布公告，因李永新未能在約定時間期限内償還劉翔的 1 億元融資債務，其所持 5750 萬股中公教育股份，被安徽省宣城市中級人民法院司法再凍結。
公告表示，" 目前李永新正在積極與質權方溝通，推進債務償還等工作。"
一個小目标就鬧得世人皆知，就不難理解曾經貴爲富豪榜 TOP20 的李永新，爲何這幾年從榜單上消失了。
實際上，李永新對于欠債的态度并不逃避。在最初網友們的 " 退費 " 訴求上，他表現得也較爲積極。
比如他偶爾會現身直播間，正面回應退費、股價等問題，還注冊了個人抖音賬号，吸引全網火力。
這一系列動作，都被外界視爲李永新在提振市場信心。
但市場并不買單，中公教育的股價在 7 月時一度跌至 1.34 元 / 股的曆史低點，總市值較曆史高點蒸發了 2500 多億元。
财報顯示，截至 2024 年 9 月 30 日，中公教育的貨币資金約爲 2.18 億元，同期公司的短期借款和一年内到期的非流動負債合計約爲 7.52 億元，貨币資金已不能覆蓋短期借款。
11 月中旬，李永新罕見現身 GET2024 教育科技大會，他把寶壓在了一條新的增長曲線上：就業培訓與服務。
當天的李永新一身深藍色西裝，神采奕奕。
但中公仍未止頹，其披露的 2024 年第三季度報告顯示，公司第三季度營業收入、淨利潤雙雙同比下降。
在經曆了相似的 " 網暴 " 後，俞敏洪跟李永新不一樣，他準備用旅行來結束這一切。
年初他就去了好幾個地方，比如 2 月去的是塔什幹，4 月自駕西藏，随後還陪着女兒去了一趟裏斯本、羅卡角。
在這場鋪天蓋地的網暴中，俞敏洪已經心力交瘁。他認爲自己受到了 " 影響和傷害 "，" 我的戰略布局無法實施，哪怕發個通報、旅行視頻，也會有人罵我。"
和董宇輝 " 和平分手 " 後不久，他決定去新疆自駕，" 把過往的煩惱扔出三千裏，把未來的擔憂掐滅在煙灰缸裏。"
在飛機上，俞敏洪聽了一路的《蘋果香》
到年底，俞敏洪再次出發，來了一趟大西南的自駕遊，還叫上了阿來等一幹好友。
希望在路上，業績也逐步回暖。最新财報顯示，新東方 2025 财年第一季度的淨營收爲 14.354 億美元，同比上升 30.5%；經營利潤同比上升 42.9% 至 2.932 億美元。
而退出直播間的陳向東，也迎來不錯的業績。
2024 财年第一季度，高途實現收入 9.5 億元，同比增長 33.9%；第二季度，其收入爲 10.1 億元，同比增長 43.6%；第三季度實現收入 12.08 億元，同比增長 53.1%。
在 12 月高途最新的一場發布會上，陳向東提到了在 AI 上的動作，内部還在訓練大模型，探索了适配教育各個場景的垂直應用。
……
1999 年，正在中國人大念書的陳向東，從同學口中知道了新東方，聽說很賺錢，于是下定決心要去新東方當老師賺錢。
此後一路晉升，直至被視作俞敏洪接班人。但他很快選擇告别新東方，創辦高途的前身 " 跟誰學 "。
也是在同樣的 1999 年，李永新從北京大學畢業後，一頭紮進教育培訓行業自主創業。
随後，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俞敏洪、陳向東、李永新踏入同一條河流，并迎來各自不同的人生。
在網絡喧嘩、行業浮沉的當下，曆經多年創業後都有各自輝煌的他們，不知是否懷念當年的 " 初心 "。
陳向東反複說，自己是一名老師。李永新今年也會偶爾親自下場，重執教鞭，講解國考。
視頻中的他時而執筆書寫，時而切換 PPT，神态輕松并且享受。
他說，自己很懷念以前上課的時候。
" 那時候我可以直接和學生們在一起，可以把自己的熱情，把自己的專業知識，把自己對人生的很多理解和他們共同分享。"
他感歎，這是一件很有價值感，很幸福也很溫暖的事情。
本文來自微信公衆号 " 橡樹實驗室 "，作者：杜一蘭，編輯：木木，36 氪經授權發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