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出玉門》大概是讀者最期待的尾魚作品改編之一,即使已經讀過了很久,我依然記得葉流西,記得昌東,記得那段澎湃而驚悸的旅程。我的心弦也變得和昌東一樣,随着那個女人震顫。
劇版播出後一口氣看了 8 集,情節像是直接把書鋪開那般,實拍的大漠風景也格外的壯麗,坐在屏幕前都覺得風沙撲面。
很少在熒幕上看到這樣完全以女性爲主角的故事,所有奇聞怪事,關内關外千般奇詭,都圍繞她展開,不僅外殼是她,精神内核也是她。劇中塑造的葉流西一如期待那般,沙匪都叫她 " 西姐 ",但沒人知道她的來處。
内娛很難找出比倪妮更像沙漠玫瑰的女人,每一個鏡頭都像在拍海報。白宇的昌東,乍一眼看上去沒那麽硬漢,但演出了消沉。
如果你沒有讀過原著,或許會以爲它是個公路探險片,從古城的皮影館向沙漠而去。
小小的劇透一下,書裏最重要的懸念還沒有展開。《西出玉門》其實是一部融合了民俗與曆史的志怪小說,葉流西在劇中哼過一首歌,歌詞裏是整本書的秘密——
" 钰門關,詭門關,出關一步血流幹。你金屋藏嬌自快活,哪管我進關淚潸潸。"
我們都生活在關外,關内有另一個規則完全不同的世界,而葉流西是這一切秘密的核心。
故事的開始是她被吊在沙漠中的一棵樹上,可是死不了。
剛好一個兇徒途經此處,想去搶奪她的随身物,突然葉流西詐屍一樣爬了起來,幹淨利落地一個飛踢,三兩拳下去,兇徒就敗下陣來。
她看起來很強壯,腦海中卻隻有鋸齒狀的記憶。線索來自她身邊的背包,裏面有三樣東西:一張寫着她名字的字條;一件古董獸首黃羊;一部相機,裏面有張照片,是一個鑲在沙土裏的紅衣女子。
如果你是她,要怎麽辦?我想大多數人是馬上去查這幾樣東西,試圖找回記憶,至少找回家裏吧?不然連個住處都沒有。
葉流西一點不急,她要等害她的人急。
她的辦法是 …… 紮紮實實打了一年工。
第一次看見冒險故事的主角要打小工掙路費,就像武俠片裏的大俠從來都是走進客棧叫二斤牛肉,從來沒見哪個大俠進門先問您需不需要洗碗工一樣。但西姐裹着軍大衣往西瓜攤邊上一癱,一切都顯得那麽理所當然。
吃住都在這輛黃色破面包車裏,平時饅頭就鹹菜,饞了打開後備箱支個小桌子煮排骨湯,在西北的寒夜裏咕嘟冒泡。
看葉流西的生活狀态,你會覺得天塌下來,末世廢土,她也能過得像現在一樣快活,丢失的記憶就算隐藏了天大的陰謀,都不是事兒。
一年後的古城皮影館,耍皮影的老頭迎來了葉流西。她來找昌東,著名沙漠向導,外号 " 沙獠 ",能夠撕裂沙漠的獠牙。
老頭說昌東死了,其實他就是昌東。爲什麽裝老頭?兩年前他帶隊進沙漠,爲了向女友求婚,在鵝頭沙子坡駐紮,結果一場離奇沙暴,死了包括女友在内的十八人,隻有他活下來,背負着永久的愧疚。
沙暴過後,屍骨無尋,葉流西背包裏的照片,鑲在沙裏的紅衣女子就是他的前女友孔央。
葉流西找記憶,昌東找屍體,本應是一拍即合的互助,但昌東是個沉重的人,他背負了太多,都不敢以自己的身份活着,臉上的老妝撕下來,心裏的一時還撕不掉。
前幾集最有意思的是葉流西和昌東之間的拉扯。葉流西要用昌東的向導能力,就要先 " 激活 " 他,她選擇以照片爲誘餌,讓昌東自己走出去,重新走進人群,與人交流,第一個任務就是讓他找到自己。
昌東雖則順了她的意,但一直保持着謹慎和防備。有時候感覺他有點懵,面對過去對他來說是天大的事,而在這個過程中作爲催化劑的葉流西又是那麽的輕盈,讓他有點無所适從。
就像他取出舊裝備,找到舊友肥唐,找齊劉海查監控,像做刑偵那麽小心地去打探葉流西的蹤迹,最後發現她竟然就在街頭擺攤賣瓜?簡直好笑。
他越了解葉流西,就越驚訝,怎麽會有女人以這樣松快的姿态活着。他生過一回氣,故意和葉流西約定出發去沙漠,然後放鴿子晾了她一整天。
結果葉流西都沒生氣兩分鍾,聽明白昌東是氣自己有隐藏後,就利落地決定把失憶的前因後果告訴他了。
葉流西的簡單直接,或者說強硬,迅速地撕開了昌東的保護殼,露出裏面溫柔的一面。很多時候他都嘴硬心軟,遇上蠻橫的西姐,毫無招架之力。
沒人會不愛葉流西,愛她美的張揚,自信無邊。
愛她窮得吃鹹菜也不改嚣張,認識了昌東就想上人家酒店蹭洗澡,給昌東的沙漠路費是一堆塊兒八毛的零錢,卻甩出了大富婆的潇灑。
出發路上有一點時間就去找個臨時工作剁肉,昌東找到她時都驚呆了,一點沒有窮人的自卑,窮得張牙舞爪的,誰也别想耽誤她的行程,每多一天都要多花一天的錢。
而昌東在破除防備後,很快展現出他 " 沙獠 " 的真正實力,不僅是進行沙漠探險的知識技能,還有大膽假設、小心求證的分析能力。
由于某些原因,葉流西缺乏這個世界的部分基本常識,例如法律意識。有次她想懲治一個給女人下藥的家夥,把對方脫光衣服反綁在酒店,打開窗後離開。以沙漠的夜間氣溫這無異于殺人,還好這事被昌東撞見。
昌東又注意到葉流西習慣性用武力解決問題,遇到兇險的情境也不害怕,不是一般的勇敢,是毫無那些東西會威脅到她的意識,仿佛從來不怕死。從這些線索中,他得到一個推論——葉流西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他還從土台白天和夜晚的差别,車轍痕迹分析出沙漠裏存在一個平行世界,捋出了每次平行世界出現葉流西都會流一點血,基本接近于真相了,彈幕都在說他是不是從隔壁破案劇剛出來。葉流西做事偏邪、不拘泥,以直覺爲引,勇敢無畏,容易打開局面;昌東則妥帖端正、謹慎小心,擅于思考和總結,讓葉流西穩下來。
葉流西像隻迅猛的流星錘,昌東是錘上的鏈子。
葉流西在這個故事裏,是有一點靈魂導師的意味在的。目前的沙漠三人組,她負責決策和武力,昌東負責技術問題,肥唐負責貪滑和搞笑,他們三個有點像鬼吹燈三人組。
不同的是葉流西不是 shirley 楊那樣的性感符号,而是探險的絕對主角。團隊裏人員進出,誰都撼動不了她老大的定位,她的紋身和傷疤,後面都會揭示她曾經多麽叱咤風雲。
有一幕肥唐受了驚吓去找她求助,淚水漣漣跪着喊西姐,她伸出一隻手輕輕在肥唐頭上拍着,教他要先讓自己有利用價值,特别像師父教導八戒。
葉流西和昌東是傳統探險故事裏的性轉版,女人負責武力,男人負責腦力。傳統故事裏往往是男人不斷受傷,女人幫他療傷打輔助,但尾魚的故事裏女主角像不死的蘭博,有危險沖在前面,哪怕人都要被打散了。葉流西又不僅僅隻有一身武功和暴躁的脾氣,她最珍貴的是她的反骨,比她所擁有的武力更爲閃耀。
《西出玉門》打開了國産劇女性探險的視角,葉流西是一雙新鮮的眼睛,把女性故事的主題從情愛和家庭帶去了遙遠的世界,探索未知的神秘。那裏不再是我們望而卻步的地方,我們不僅不需要别人保護,還可以帶頭沖鋒陷陣。男人能做到的,不能做到的,葉流西都能,劇中人對她更多的是敬畏、恐懼、崇拜,而不隻是通常女性所遇到的憐惜、寵愛、照顧,可能這才是女主角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