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 年 9 月中旬,南加州的陽光終于不再那麽刺眼,Faraday Future(中文名:法拉第未來,簡稱 "FF")創始人賈躍亭一早就抵達 FF 總部進入到工作模式。這幾天賈躍亭格外繁忙,按照日程,他将爲 9 月 19 日 FF 洛杉矶總部舉辦的 "919 開發者 AI 共創節 " 敲定活動流程和細節。同一天,還将舉行第三位車主(好萊塢明星經紀人 Kelvin Sherman)的交付活動。
前往洛杉矶之前,我們便積極邀約與賈老闆的采訪,希望他能聊聊 FF 經曆 9 年磨一劍,實現交付背後的故事。但未能如願," 賈總還在會上,如果見面可能還需要繼續等。" 陪同我們的 FF 中國員工抱歉地解釋道。
由于我們接下來還有其他行程安排,便不得不痛失這一次與賈老闆面對面交流的機會。既然抓不到 " 正主 ",我們便和他身邊工作夥伴來了一場非正式的交流,這裏的交談或許帶着一些主觀色彩,但也讓我們認識到除文字之外," 活着 " 的賈躍亭究竟是怎麽樣的一個人。
" 爲什麽一直跟着賈躍亭幹?"
我們的非正式話題從 " 爲什麽一直跟着賈躍亭幹?" 開始。接待我們的中國員工一個在 FF 洛杉矶總部工作了五年多,另一位則将近九年的時間,是從樂視便追随賈老闆的元老級人物。
要知道,當下互聯網公司員工的平均工作年限大概是在 4 年左右,再加上前幾年 FF 無論是經營狀況還是産品交付情況均不理想,在 FF 最困難的時期依舊堅守在這裏,讓我們對背後的原因感到好奇。
" 好像一眨眼,時間就過了這麽久。不止是我,FF 很多工程師(外國人)都是老員工。我也問過他們,理由很簡單,他們自 FF 項目成立之初就在這裏,自己養起來的孩子,總想看着它有結果。" 其中一位員工說道。
" 其實從今年第一輛車交付開始(FF 91 2.0 Futurist Alliance),FF 才算真正的好起來了。前兩年我們過得很苦,經曆很多事情,從絕望到希望,又到絕望和希望,循環往複。現在能說出來的事都不叫苦了。"
大部分的員工在很長一段時間,領着洛杉矶基本工資維持生活,除了 " 信念 " 二字也帶着 " 賭 " 的成分在這裏。" 無論是賈總還是我們,都知道這(FF 91 ( 參數 | 詢價 ) )是個好産品,也知道它推出市場後能帶來怎樣的效益。賭一把呗,沒準就赢了。"
如果你了解 FF 就會發現,它是由中國企業家在美創業的新勢力車企。這裏一部分員工是中國人,一部分是他們眼中的外國人。由于具有部分 " 中國血統 ",因此 FF 工作風格既有中國式的敏捷執行和下班後的 " 我再講兩句 ",也有美國社會 " 到點下班 " 的狀态。
" 你們一般會按時下班嗎?還是加班很嚴重?" 關于這個問題,我們隻是私下問了一些中國員工。" 一般他們(外國員工)是準點下班的,一些人跟着賈老闆的人還是會商讨一些事情。我們畢竟還有設置在中國大陸的辦公室麽,因此賈老闆工作起來是沒有時差的。"
綜合多位員工了解到的信息,我們大概分析了賈老闆的工作狀态。洛杉矶時間早上 5、6 點起來(北京時間:20:00 左右)先溝通中國公司的一些工作内容。然後去上班開啓洛杉矶一天的工作,下班後(北京時間:8:00 左右)接着還能與中國公司進行溝通。
如果用 " 時間管理大師 " 形容賈躍亭似乎不太妥當,畢竟這個詞已經成爲人們眼中的貶義詞,但賈老闆确實将時間都安排得很滿。" 賈老闆其實是很無趣的人,沒有興趣愛好。之前(在中國)還能偶爾打高爾夫和打籃球,來這邊這幾年,好像就玩過一、兩次吧,說浪費時間就不玩了。哦,對!去過一次遊樂園,還是因爲孩子來了。"
汽車之家:" 那他(賈老闆)大部分時間都在做什麽?"
内部人士:" 做産品、搞錢!"
頂着無數罵名,賈躍亭造車圖什麽?
汽車之家:" 賈老闆在國内的‘名聲’并不好。"
内部人士:" 我知道,我也看了國内的一些報道,有時候很氣憤,之前還拿小号回怼,現在 FF 情況好了,其實能證明他們說的并不全對。"
汽車之家:" 我們對 FF 和賈老闆的了解,都是從網絡上發布的各種信息。甚至來之前,我們都是帶有偏見的。"
内部人士:" 這很正常,賈老闆對一些事情不解釋、不發聲,他自己在社交平台上發的都是關于産品的内容。這就讓我們很被動。"
汽車之家:" 那他爲什麽還要造車?"
内部人士:" 賈老闆是很有戰略眼光的人,之前無論是打造樂視手機還是電視,其實都是按照他的想法和描述做出來的。他雖然沒有造過車,但他對産品很敏感,而且他知道,高端消費人群需要什麽樣的車。"
FF 的雛形從 2012 年便開始規劃,2013 年賈躍亭前來美國進行考察。2014 年,賈躍亭成立 FF,正式開啓造車夢。同年 12 月,他宣布樂視超級汽車啓動 "SEE 計劃 "。2017 年 1 月,FF 發布首款量産車 FF 91,四個月後,樂視資金鏈危機爆發,賈躍亭在公開辭職的前一天,飛往美國繼續造車。
汽車之家:" 他不懂車,怎麽造車?之前大家總說 FF 是‘ PPT 造車’鼻祖。"
内部人士:"2014 年賈老闆剛來這邊,跟研發團隊說車一定要有什麽功能以及車該打造成什麽樣子。比如這款車一定要有很大的空間,0-100km/h 加速要在 3 秒以内。當時我們的産品經理是從特斯拉過來的,他覺得你這個中國人怎麽什麽都不懂,提出來的需求完全是外行。然後賈老闆就去矽谷和他開會,講爲什麽要這樣設計。"
汽車之家:"2017 年 CES FF 91 亮相的時候,真的很驚豔。後來經曆與恒大糾紛、賈老闆個人破産等事件,大家都以爲 FF 就要完了。"
内部人士:" 當初跟恒大的矛盾,我們都勸他接受友好協商,當時恒大給了他 offer,還建議把 FF 合并到恒大健康(恒大集團旗下的綜合性大型健康産業集團)進行香港上市,甚至給他一些的誘人條件,但他還是拒絕了。"
汽車之家:" 爲什麽拒絕?這可是還清債務的好機會。"
内部人士:" 他覺得 FF 就像自己孩子一樣,他不可能把孩子賣了,而且他堅信 FF 注定是個偉大的公司,所以他拒絕了恒大健康的提議。後續因爲恒大一些操作,甚至還跟恒大打官司。恒大當時幾百人的團隊打我們三個人組成的團隊,而且我們還沒預算,就這樣挺過來了。"
在這之後,FF 不得不因爲資金問題,繼續推遲 FF 91 的量産計劃。甚至因爲國内的債務問題,賈躍亭開始出售土地和出售回租總部大樓。不僅如此,賈躍亭辭去 CEO 職務,以 FF 創始人的身份繼續爲 FF 尋求資金支持。
2022 年 5 月 21 日,美國加州中區破産法院正式确認并通過了 FF 創始人兼 CPUO(首席産品和用戶官)賈躍亭的個人破産重組方案。7 月 2 日,賈躍亭的個人公衆賬号發布《打工創業、重啓人生,帶着我的緻歉、感恩和承諾》的文章,帶着濃烈的悲壯情感。2021 年 7 月 22 日,FF 通過 " 借殼 " 在美國上市獲得融資,繼續推進車型量産計劃。
内部人士:" 賈老闆是特别大心髒的人,他 2018 年的時候說上市,我們都不信,怎麽可能呢?融資融不到,也沒錢,甚至還沒産品出來,結果就他自己,很有戰略眼光,可以說把這件事看得很透徹。"
『FF 上市,外部合夥人完成敲鍾儀式』
内部人士:"2021 年我們去了紐約敲鍾,那時候我們以爲好日子要來了,黑暗的日子終于要過去了,但這種好日子隻維持了三個月,後來就是有沽空報告說我們造不出車。董事會就利用這件事成立了特别委員會發起内部調查,這是美國上市公司一個通常的玩法,但當時我們不知道,人家說内部調查,我們就同意了,覺得身正不怕影子斜。結果調查從 2021 年 10 月份到今年初才算結束,調查期間,包括賈老闆和我們自己,都是沒有任何話語權,甚至标題稿件都要聽他們的,任何的決策我們都做不了。公司的市值從超過 45 億美元一直掉到 4 億美元。"
汽車之家:" 你說的這些事情,從來都沒有報道過。"
内部人士:" 這裏面還有更加驚心動魄的事情,董事會的一些人聯合外部的律所和會計事務所,打算弄垮我們。賈總開始和董事會的人抗争,我們大概六、七個人跟華爾街的頂級律所抗争,最終把他們趕出去了。所以說 2021 年到 2022 年下半年,我們心裏的那種難,比原來還難。原來畢竟不是上市公司,掌控權都在我們手裏,現在則是别人掌控,你得和他們對抗。"
時間到了 2022 年 9 月,FF 獲得了 1 億美元的融資,繼續開展 FF 91 量産交付的工作。2021 年 3 月,陳雪峰加盟 FF,出任 FF 中國區 CEO,全面負責包括相關項目落地、生産策略、本地化産品開發以及用戶生态構建等全部 FF 中國區相關業務。
關鍵的時刻終于來臨,洛杉矶 2023 年 8 月 13 日,FF 完成 FF 91 2.0 Futurist Alliance 首個塔尖用戶交付。
汽車之家:" 你給我們講的故事,真是跌宕起伏!"
内部人士:" 命途多舛,這麽多年(FF)都是起起伏伏。"
試乘 FF91 工程樣車,真的值 200 萬嗎?
内部人士:" 咱們試試車吧,不能白來一趟。"
汽車之家:" 能試駕?"
内部人士:" 不能,隻能試乘,我們造好的車都交付了,這是工程樣車,剛剛還在測試其它功能。"
真正見到 FF 91 實車,會比圖片和視頻上看上去更大,畢竟這輛車軸距已經達到 3200mm。另外,這款車既不像 SUV 也不像轎車,你可以認爲這是一款高科技産品。畢竟,在 FF 91 打造之初,便是按照未來純電動車應該有的樣子去設計的。
内部人士:" 你看這個(FF 91)空間很大,按照現在的話術就是‘建築面積’能在 85% 左右。得‘房’率很高。"
作爲一名 " 非專業 " 的汽車人,賈躍亭一開始就是按照用戶思維來定義車輛。因此,他的造車思維便顯得十分與衆不同,産品規劃的第一步是從後排座椅設計着手。可以看到 FF 91 内部一共有四個座椅,其中後排設計兩個座位。" 大家都知道我們的零重力座椅,這個确實下了很大的功夫。" 當下,諸多新勢力品牌開始宣傳零重力座椅,而賈老闆在九年前就已經考慮到了。
FF 91 的科技感不僅僅體現在外觀造型上,更多是在細節上展現,如 FF 91 車門開啓的方式是利用手指輕輕滑動車門即可開啓,并且車輛是對開門的設計,營造高級感。車輛 B 柱上同樣設有屏幕,可以進行開關車門的操作。内飾設有多個大屏,中控車機系統可以控制多項功能,同時支持三指的快捷操作。四個車門上也增設觸控面闆,可以進行空調、座椅、音量等功能調節。
後排同樣設有大尺寸屏幕,配合零重力的座椅,看視頻更有氛圍感。此外,FF 91 還支持手機連接車機,通過手機來控制後排屏幕。
動力方面,整車采用的是三電機的結構。排布爲前面一台單電機,後面放置兩台電機,最大功率是 1050 馬力,同時還擁有 142 度電。0-100km/h 官方公布時間爲 2.27 秒。
實際試乘過程中,可以明顯感受到車輛加速時的推背感,快速轉動方向盤左右擺動時,仍舊有着相當程度的輕快調性。作爲一台純電動車,FF 91 的電池平鋪在車輛底部,使得車輛的重心更低,駕駛起來更平穩。
我們乘坐的是一輛工程樣車,可能在一些功能展示上并不全面,不過工程師直言,實際交付車輛的駕駛體驗将會更好。當然,想要獲得實際感受,首先得成爲 FF 塔尖用戶。
說到這裏,不得不亮出這款車的實際售價。FF 91 2.0 Futurist Alliance 售價爲 309000 美元,折合人民币爲 225.90 萬元,全球限量 300 台。另外,FF 91 2.0 Futurist 的價格爲 24.9 萬美元,折合人民币達到 182.03 萬元。
關于值不值 200 萬元這個話題,坦誠來講,如果對比國内一些造車新勢力的純電動産品來看,FF 91 的優勢似乎并沒有那麽明顯。畢竟當下中國純電動車已經不斷 " 内卷 " 升級,每款産品都有多項技能傍身,意圖俘獲消費者青睐。
如果将時光倒流到 7 年前,當 FF 91 展現在我們面前時,相信大家一定會大爲震驚。因爲這款産品無論是設計理念,還是智能化水平等都能成爲當時的引領者。但是随着國内新勢力産品的快速發展,作爲高端産品的 FF 91,智能化水平與國内新勢力并無差距,且無論是高通 8155 芯片還是智駕芯片與國内新勢力車型都是采購同一廠家,可能調校略有差異,這不免會降低中國消費者心裏的期望值。
但是!如果針對美國消費市場來看,對比我們此次探訪 Lucid、RIVIAN、Fisker 等美國新勢力品牌,實地觀察和體驗他們的産品之後,可以明顯感受到 FF 91 與其他美國新勢力電動化産品在智能、加速、空間等方面的差異。由此來看,FF 91 或許是一輛更适合美國用戶的高端純電動車。
在賈躍亭眼中,FF 91 是一款 " 可以颠覆法拉利、邁巴赫、勞斯萊斯、賓利等傳統超豪華品牌 " 的産品。随着 FF 91 開始陸續交付,明年它将進軍更重要的中國市場,爲此 FF 重新調整了人事任命,FF 全球首席執行官陳雪峰 9 月 29 日起常駐中國,爲 FF 91 進入中國市場提前做好準備。畢竟,接下來它将受到國内高端玩家更爲嚴苛的檢驗。
結語
似乎沒有任何一家車企,在新車交付前需要經曆 9 年的坎坷。FF 實現從 0 到 1 的背後,是無數次的失利和打破,伴随着挫折和苦難,機遇和挑戰後逐漸成長起來。
不得不承認,即便當下,在賈躍亭身上依舊貼着許多負面标簽,與此同時 FF 未來發展同樣可能面臨着諸多不确定性和來自各方的質疑。不過,縱使前路荊棘遍野,賈躍亭和 FF 的員工們用行動告訴我們,自己會像守護孩子一樣守護品牌,攻克每一道難關,完成 FF 下一個裏程碑。" 輕舟已過萬重山,最難的日子已經過去了,希望接下來的日子隻會越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