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音頻會成爲音樂界的 3D 電影嗎？
空間音頻
3D 電影
我一直在等待音樂領域裏那個能改變遊戲規則的東西。
2021 年，蘋果高級副總裁 Eddy Cue 在接受《滾石》雜志采訪時表示，「空間音頻」就是他們一直在尋找的「聖杯」。
Eddy Cue，圖片來自 THR
在 Cue 看來，空間音頻最重要的特點在于，它不像無損音質那樣隻有少數人能辨别，空間音頻是那種無論你是 8 歲還是 80 歲，「所有人都知道這個聽起來比另一個更好」的革新。
兩年多過去了，蘋果對推廣空間音頻似乎仍相當堅定。
最近，美國媒體援引知情人士消息指出，蘋果從明年開始将爲支持「空間音頻」功能的音樂增加權重，這可能意味着擁抱了這項技術的音樂人們将因此獲得更高版權收入。
蘋果新推出的耳機産品均支持空間音頻
知情人士表示，隻要歌手的歌曲做了支持空間音頻的版本，那無論 Apple Music 用戶實際聽時是否有用空間音頻功能，這些歌曲都可以受益。
這個消息是否會成真仍有待觀察，但自從蘋果推出空間音頻以來，這個領域的确已經發生了衆多改變。
空間音頻的「蘋果效應」
蘋果會不定期推出的空間音頻宣傳短片
當蘋果看定了一個賽道，我們大概率會看到它「超速」發展。
空間音頻就是其中一個例子。
通過空間音頻這個功能，用戶可在 Apple Music 上感受杜比全景聲（Dolby Atmos）技術帶來的沉浸式音樂體驗。
和傳統的立體聲相比，杜比全景聲更接近 3D 音效體驗 —— 除了能讓聲音聽起來就像在你水平周圍出現外，它還可以讓聲音出現在你的頭頂，爲聲音在腦海裏的「空間感」增加了一個垂直的維度。
這個技術最開始是杜比爲影院而設，後來逐漸開始走入家庭影院設備，同時也從電影範疇開始滲透入音樂領域。
頗典型地，這個技術蘋果也不是最早去接觸的。
早在 2019 年，亞馬遜的 Echo Studio 就支持了杜比全景聲和索尼的 360 Reality Audio，後者是索尼推出的 3D 沉浸式音頻技術。
Echo Studio「裸結構」，内部含指向上的低音單元，圖片來自 CNET
然而，還是得到蘋果加入後，領域才見起飛。
程度有多大？對一些人來說，可能是從「入不敷支」變成「忙不過來」。
Brad Wood 做音樂制作人和混音工程師已經 30 多年了。
在流媒體時代下，人們對音質的追求降低，他的收入也大幅下降，不少同行早已離開了這個領域。
當蘋果宣布要做空間音頻，他的事業迎來另一個春天。
Brad Wood 圖片
在過去這兩年裏，他合計完成了 300 多首歌曲的杜比全景聲版本重新混音，換算過來大概是 20 多張專輯的量：
整件事可以說是非常出乎意料和讓人激動。
在蘋果推動下，衆多歌手開始将自己的舊專輯送去做杜比全景聲混音版本。Wood 自己就做了樂隊 The Pogues、Modest Mouse 和歌手詹妮弗 · 洛佩茲、格溫 · 史蒂芬妮等人的專輯重新混音。
首張爲杜比全景聲做混音版本的專輯誕生于 2017 年，那是美國樂隊 R.E.M 的「Automatic for the People」。
現在，你不僅能在 Apple Music 上找到支持空間音頻的豐富音樂資源，Amazon Music、Tidal、QQ 音樂等 15 家音樂流媒體都已經開始支持自己的「空間音頻」。
Apple Music 上有專門的「空間音頻」類目
杜比也在這股東風下出力推廣，鼓勵錄音室升級成可做杜比全景聲混音的空間。
在過去兩年裏，獲得官方認證的杜比全景聲工作室的數量激增至超過 800 家，增率高達 350%。據杜比估算，如果加上不參與認證但可做杜比全景聲的工作室，總數量應該是獲認證工作室總數的兩到三倍。
音樂中的「3D 電影」？
對于大部分人來說，音樂已經成爲了背景聲，就那些你在做其他事情時耳機裏出現的東西。在我還是青少年的時候，我會坐在揚聲器前，順着把一張專輯聽上三四遍，整個人聽得入神。
業内備受尊敬的音頻工程師兼制作人 Bob Clearmountain 說道。最開始，Clearmountain 對杜比全景聲存在一定懷疑，但他如今開始看好它的未來 ——「如果我們可以讓人們理解它，并以正确的方式來聽」，也許這個新技術可以重新吸引人們認真聽音樂。
Bob Clearmountain，圖自 Mix with the Masters
在專業設備支持下，杜比全景聲能爲音樂帶來一種新魅力：
那非常誘人。我給很多人播過杜比全景聲下的音樂，他們會說「我沒法回到立體聲了」。有些人甚至會被所聽觸動流淚。
當然，這一切都是有很多前提的。
最基本的，在于混音本身就是一個相對主觀的「創作過程」。據 Wood 解釋：
總的來說，你需要嘗試把不同音軌安排到揚聲器排列中，不能讓它聽起來太刺耳或者過于噱頭化。目标是讓你感覺自己就坐在這些在演出的歌手樂手間。跟所有混音一樣，它是主觀的，你處理的方式真的就在于音樂本身。
如果是舊歌重新混音制成杜比全景聲格式，音頻工程師在過程中需要決定什麽聲音元素被「放置」到什麽「位置」，對整體效果的把控，甚至要和原歌手或制作團隊溝通，了解音樂創作時是想要呈現怎樣的效果。
其中一個推動 Wood 開始做杜比全景聲混音的原因，也在于他希望自己過去制作過的音樂，在被做成杜比全景聲版本時，自己也可以參與其中，否則就像是「主動放棄了參與權」。
Wood 在 YouTube 視頻「Produce Like A Pro」分享做杜比全景聲混音的過程，綠色的點點顯示了不同聲音對象如何在「位置」上改變
但不是所有歌曲都能有最好的資源，Clearmountain 表示不少唱片公司像是在「批量外包」這個混音工作：
有時候出來的就純粹是很糟糕的混音，或者說是很怪的混音。
與此同時，也不是所有歌曲都「需要」杜比全景聲混音。
音樂評論 Seth Colter Walls 曾指出，Apple Music 中有些支持空間音頻的古典音樂做了杜比全景聲混音後，不見得聽感更好，反倒變得「很擾人」。
假如未來蘋果真的對杜比全景版本歌曲推出進一步的收入激勵，也有人擔心它會成爲音樂界的「3D 電影」。
第一部《阿凡達》向世人展示了 3D 電影的效果可以如何驚豔，觀衆願意付更高票價來購買這種特别的體驗。
到了後來，爲了能拉高票價，無論内容是否合适做 3D 化，大部分電影都做成了 3D 版本。貴是一回事，體驗還要不好就讓人惱火。
而在空間音頻這個情況下，唱片公司因收入驅動，可能會将一些原本不合适做杜比全景聲的歌曲「強行過度立體化」，反倒讓聽衆體驗更糟。
好消息是，創作者會将杜比全景聲視作做新專輯時的一個「必須」，可激勵更多空間音頻時代的「原生創作」，我們也可能迎來一些從前在新技術誕生前沒法做到的創新體驗。
歌手 Alicia Keys 就曾表示，自己在将舊有專輯做成杜比全景聲的過程中備受震撼，「（舊歌曲）它聽起來就像你重來沒聽過它一樣。我想說的是，連我都沒聽過它們這樣的狀态」。
對于蘋果而言，空間音頻不僅是 Apple Music 和勁敵 Spotify 差異化的重要功能，更是那個将由 Vision Pro 開啓的「空間計算時代」的重要一環。
我們說不定空間音頻會不會是音樂界的未來，但我們能肯定它會是蘋果未來的一部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