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狂飙》完結滿月後,竟由一部韓劇《黑暗榮耀》接棒,再現了其全民追劇、口碑爆棚的盛況。
如今回想看看,真叫人無限感慨!
确實,誰看了都不得不佩服韓國編劇的能力,歎一句 " 牛逼 "。
整部劇設定有創意,故事精彩,人設飽滿,台詞深刻,過程中有爽點、也有淚點 ......
可以說,這是被吐槽拍爛了的 " 女性複仇題材 " 又大放異彩的一次。
但,身爲影評人的廠長贊歎之餘,還有惋惜。
要知道,同樣既有尺度又有深度的片兒,國産早在 24 年前就實現了。
當年,它橫空出世,宣傳語赫然打着" 國内首部全果出鏡的探索電影 "幾個大字。
你敢信?!
此片竟然一刀未剪,在院線公映,斬獲當年的票房冠軍——
《瘋狂的代價》
衆所周知,上世紀 80 年代是改革開放、百花齊放的時代,也迎來了中國電影的新浪潮。
那時的電影人在寬松的審查制度下,懷着一股子幹勁兒,立志要拍出驚爲天人的作品。
導演周曉文,就是其中一個。
或許,他在你眼中,是張紀中版《天龍八部》的一位導演,是劇裏武功蓋世的掃地僧,被誤認爲群演。
實際上,他與張藝謀、陳凱歌、田壯壯同期,是第五代導演。
并且,他是向商業轉型最早最成功的。
本片就是他的得力之作。
助力他拍成此片的,正是中國最牛的編劇之一蘆葦。
據說,陳凱歌之所以找她編寫《霸王别姬》,就是因爲看了本片,覺得台詞太絕太妙了。
确實,他不光會寫,還相當敢寫!
誘惑、QJ、瘋狂的偷窺、性别焦慮 ...... 随便一個标簽拎出來都噱頭滿滿。
比如開場幾分鍾的洗澡戲。
畫面中身體的輪廓,在玻璃上的水霧的映襯下,顯得單純、幹淨、美好,有一種朦胧美。
(重播版将這段删除)
鏡頭一轉,一個男人正拿着望遠鏡正在窗前偷窺。
故事還要從洗澡的姐妹花說起——
青青。
二十歲出頭,人長得漂亮,性格溫柔,是婦産科一名助産護士。
她在父母離異,各自又成立家庭後,就帶着妹妹蘭蘭,兩個人一起生活。
姐妹倆感情甚好,再加上有穩定的收入,日子倒也過得安逸、舒心。
直到一天,厄運降臨。
這天,青青因爲工作,沒辦法接蘭蘭放學。
于是,蘭蘭獨自回家。
正當她走着的時候,一輛車急速經過,濺了她一身的水。
司機看着倒是個有教養和溫度的人。
他不僅沒直直開走,相反,他把車倒回來,關心蘭蘭的衣服是不是被弄髒了。
接着,他還提出送她回家,以此作爲補償。
在車裏,司機說話風趣幽默,想方設法逗蘭蘭開心。
眼看蘭蘭對自己不信任,沒接下送她的口香糖,便先塞到自己嘴裏一個。
沒過多久,他便讓蘭蘭放下了戒心。
可當蘭蘭指路,讓他前面路口左拐的時候,司機裝作沒聽到一個,随機拐進了一個沒人的小路。
蘭蘭拼命地打罵,掙紮。
隻見司機态度突變,更爲強硬地壓制着蘭蘭。
至于後續發生了什麽,觀衆不得而知。
但從畫面中能看到,蘭蘭傷得不輕。
她嘴角淤青,醫生正在用冰冷的工具檢查着她的下體,伴随着檢查,她渾身冒汗,疼的哇哇直叫。
另一邊,她帶血的内褲擺在工具台上。
從這裏開始,接下來的劇情皆圍繞着找尋司機展開。
由于當晚沒有目擊證人,加上雨夜,蘭蘭不确定是否能準确描述對方的樣貌。
目前,唯一的線索就是遺棄在附近的車。
警方找到車主才了解到,這輛車被人給偷了,但在車内,發現了對方留下的黃色雜志。
就這樣,在有限的線索下,這邊,警察排查嫌疑人,讓蘭蘭辨認。
那邊,青青決定主動出擊。
她從雜志推斷,此人一定還會去書攤買書,于是接受了書攤老闆的追求,下班去書攤幫忙,守株待兔。
等啊等。
還真讓她等到了。
能看出,102 分鍾的片長,故事并不複雜,人物線也沒有很多。
但,全片沒有一個廢鏡頭,沒有一句廢台詞。
主線 " 破案 " 更像是一個引子,串聯起了片中的人和事,勾畫了出了當時最真實最鮮活的社會。
比如警方調查過程中,涉及的退休問題。
臨近退休的人,不想再沖鋒陷陣,隻想安然度過,熬到領退休金。
比如青青蘭蘭的原生家庭。
原來,她們的父母不光吵架,還互相動手。
姐妹倆是家庭暴力的受害者。
再比如跟随青青來到醫院。
明明是誕下生命的婦産科,卻暴露了諸多冷血無情。
産婦誕下男嬰,家屬又是送禮又是登門拜訪,恨不得把醫生護士當菩薩一樣供起來。
相反,生的是女孩,換來的則是冷遇。
同樣的産婦發生意外,尤其肚子裏的是男孩,家屬分分鍾就是 打罵鬧事兒的節奏。
與之對應是護士的态度。
她們看清了某些男人,認清了這個世道,但又不得不低頭屈服。
有人屈服,就有人反抗。
導演把這 " 使命 " 賦予了青青。
她在經曆了家庭暴力、醫院的見聞、妹妹遭受侵犯等多重打擊後,整個人對男性,包括媚男的社會非常不滿。
尤其遲遲沒找到兇手,更是讓她變得瘋狂。
她瘋狂到沒日沒夜帶着妹妹去街上指認,拿着相機不停的對着路人拍了又拍,近乎到了偏執的地步。
同樣瘋狂的,還有 " 司機 "。
他在片中,戲份不夠,是身處暗處的第二視角。
他的人設很有意思。
此人有個哥哥,從小寵着他,縱容着他。
這使得他天不怕地不怕,從不考慮後果,在他身上,體現的更多是人最原始、獸性的一面。
這當中,自然包含欲望。
片中,他躲在哥哥的閣樓裏,經常性不穿衣服,露着健碩的肌肉,在健身器材上揮汗如雨。
他宛如困獸一般,随時有掙脫牢籠的風險。
還有一個瘋狂的,廠長認爲是蘭蘭。
她受到侵犯後,她和姐姐配合警方的調查,結果兩人被外面的民衆像圍觀牲口一樣,貼着車窗往裏看,讨論着受害人是大的,還是小的。
此外,每一次指認嫌疑人,對她來說,都是再一次揭掉傷疤。
漫長的調查過程,蘭蘭的感受通通都被忽略掉了。
她無疑是受害者,但可怕的是,侵犯不光帶給她身體上的傷痛,更悄無聲息地影響着她的心靈。
罪犯竟成了她的 X 啓蒙,讓她對 " 女人 " 這個詞有了最初的體會。
她開始塗口紅,看成人雜志。
她曾拒絕的口香糖,在影片最後,姐姐崩潰的喊着她的名字,她竟若無其事地吹破一個泡泡。
很多人表示被這個鏡頭震撼到了,但沒有看懂這點。
對此,廠長的理解是,這是蘭蘭對青青的某種精神意義上的複仇。
在這,還要說下本片封神的結局。
當罪犯暴露後,青青死命的追,她穩穩地趴在急速開走的車上,和罪犯兄弟倆糾纏在一起。
哪怕她被當作人質,也一點兒不腿軟。
甚至,明明警方已經趕到,将罪犯制服,她趁所有人一個不注意,一腳将罪犯踹下了閣樓。
使得對方當場死亡。
這一舉動,極富有象征意義。
是青青這樣一個受到社會不公、刻闆觀念等 " 摧殘 " 的女性,對施害者的複仇。
緊接着,便是前文提到的,被警察押送的青青,看到妹妹的場景。
能看出,此時的蘭蘭已經是枯萎的花,她被現實折磨,麻木且屈服于現實,最終站到了青青的對立面。
蘭蘭吹破了泡泡,仿佛是在對姐姐說,你的夢碎了。
講真,如今再回想這一幕,都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雞皮疙瘩掉落一地。
越想越驚悚,越想越覺得值得深思。
不由得想起那句話——
太過清醒的女性,同時見棄于男人和女人。
可以說,這片當真是還原了時代的縮影,挖出了深藏的人性。
可惜,當年上映時是完成版;
之後重播,則從 102 分鍾删減到了 90 分鍾。
這删掉的,是電影人的心血,更是電影本身的精華所在。
導演周曉文曾說,他隻喜歡拍跟他一樣的普通人。
是從這群普通人身上,能透徹地看到很多社會問題,欲望和罪惡的界限在哪裏?
家庭缺失給下一代造成什麽影響?
那群圍在車外和鄰裏的看客,究竟在看些什麽?
然而,從現在的電影人來看,拍這樣深刻、真實的電影似乎成了一種奢望。
就像編劇蘆葦說的——
拍《霸王别姬》和《活着》的時候,我很高興,我以爲我們終于可以起步了,但沒想到,那就是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