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馬戲團 | 文
《二戰重建者(WW2 Rebuilder)》是個有些奇妙的遊戲,它本質上就是個裝修建造模拟遊戲,有些像《房産達人》這種,把一些陳舊髒亂的環境整理幹淨,讓它們煥然一新。
因為《房産達人》的成功,這類遊戲近年變得多了起來。《二戰重建者》很有創意地将其結合到了 " 戰後的城市重建 " 這個主題上,這做法是如此契合,甚至讓人納悶為什麼之前沒人想到這一點。
《二戰重建者》的内容直接體現在了其标題上,在遊戲裡,你是個負責重建戰後廢墟的人,要面對各種在大轟炸中被摧毀的地點,将它們修複,恢複其原本的面貌,乃至變得更好。
遊戲的基礎玩法,是先在城市廢墟裡收集各種材料,從鋼鐵到木材,再把它們建成新的建築。和很多模拟建造遊戲一樣,你會拿到一個半透明的 3D 建築藍圖,然後将新的磚塊和鐵闆往上裝,把藍圖變成實物。
但要注意的是,這個過程是有部分拟真成分的。拟真就在,如果你要建一堵牆,那得先一塊一塊把磚鋪好,再塗上水泥和塗料。這個過程中,還得用之前撿到的木頭搭梯子去往高處。
所以其實,《二戰重建者》挺耗時間,但這類遊戲也确實講究一個佛性。
除了這種基本内容外,遊戲還增添了不少其他元素。比如地圖上有些密門需要尋找鑰匙才可打開,裡面有建材和收集物。然後,它還有個技能升級系統,你能學一些把錘子甩出去拆牆之類的騷操作。
一些可愛的小彩蛋
遊戲還有個評價系統,隻按照藍圖重建建築,頂多得到三分,要拿到滿分五分,你就得做更多,建一些附加建築、收拾隐藏的廢墟,或是用裝飾品為新建的區域美化一下。這些裝飾品種類還很多,從噴泉到雕塑與廢棄坦克,夠你選擇。
此外,你還會在地圖上看到很多幽靈,觸到它們,就能看到幽靈生前經曆的場景,也就是面前的廢墟是如何在二戰中被破壞的,這些人又為何喪命。有時,遊戲還會為你提供這地方的真實照片。
很多人都死于轟炸。在閃電戰期間,德國納粹向歐洲發射了海量 V-2 導彈,其意為 " 報複性武器— 2" 的縮寫,為的是報複英國的抵抗。這些導彈摧毀了倫敦的大片區域,諷刺的是,V-2 代表着當時人類在火箭技術上的巨大突破與至高成就,這些東西對向的終究不是宇宙和群星。
在遊戲的廢墟中,你能找到一些尚未爆炸的炸彈,可以選擇花錢讓拆彈部隊來處理,或是自己通過一個簡單的小遊戲拆除(硬核)。
模仿當時風格的拆彈手冊
其實遊戲裡讓我們重建的地圖,也挺耐人尋味。比如有一個火車站,看似普通,實際上這裡是倫敦的公墓列車車站,用來把城市裡的屍體運到郊區。在二戰前期,因為死的人實在太多,這輛列車一直處于過度運轉狀态;然而它還是在 1941 年的大空襲中被炸毀了,轟炸後的大量屍體因此無法運出城市。
透過這些元素,加上撿到的信件,你确實能窺見二戰摧毀性的一面。
遊戲也有不少缺點,比如一塊塊地鋪磚頭太像是現實打灰;有些系統設定也很奇怪,比如用拆除車的鐵錘拆牆,還沒直接用車撞過去快;最尴尬的是,這遊戲竟然犯了一些曆史上的背景錯誤。
另外就是,作為一款歐洲遊戲,它的地點主要設定在歐洲,沒出現同樣被摧毀的中國。
不過這也可以理解,不止是因為制作者的國籍,還因為那時的中國建築和歐洲建築風格、材質都差别巨大,要做這裡的地圖,恐怕得弄一套截然不同的建造系統。雖然,還是希望未來遊戲能加入歐洲外的地圖。
不過關于如何處理 " 戰後 " 這主題,一直有兩種沖突性的思想。其中一種認為應該像《二戰重建者》一樣,着重描寫重建;另一種則認為應該讓人意識到戰争的創傷無法修複,就像海明威的《太陽照常升起》。
應該讓人類銘記戰争的殘酷,還是學會在廢墟上建立新生活?兩者看似可兼得,實則很難,因為有時候,愈合是與遺忘綁定的。在《二戰重建者》裡,你其實可以感受到這種主題的矛盾。
戰争的摧毀性,也的确不止體現在磚石上。比如黑幫的興起,就和當時大戰的後遺症有很大關系。參戰者的道德準則被破壞,喪失善意,殘疾士兵歸鄉後又被邊緣化,難以糊口,而戰争中用的麻藥,也會在戰後流入禁藥市場。
《這是我的戰争》
一戰拉開了現代戰争的序幕,在那之前,人們或許還能尚且幻想自己像騎士一樣上戰場厮殺,獲取榮耀與地位。但現代戰争開始後,抱着這種幻想的年輕人,面對的都是被坦克輕易碾碎的肉體、死在毒氣和噴火器下的屍堆,以及僅靠震動就把匍匐在地的躲避者内髒震碎的現代炸彈;戰争的面貌徹底改變了,或者說,僞裝被徹底撕毀。
在《辛德勒的名單》最後,斯皮爾伯格放了一個關于戰後重建的著名鏡頭:被辛德勒救下的猶太人們在草原上手拉手行走,變成新一代的猶太人,仿佛重生的草原。
遺憾的是,辛德勒自己在晚年其實沒得到足夠的援助
這是影史上的經典轉場。但被很多人視為電影之神的庫布裡克,卻批評《辛德勒的名單》說,大屠殺是關于 600 萬人的死亡,而非 200 人的拯救。這是個争議性的言論,但它不是沒有道理的,所以庫布裡克對戰争拍出了或許更深刻的《全金屬外殼》與《光榮之路》。
人可以重建磚瓦、熬過曆史、生育繁衍,但有些被破壞的事物,永遠都無法修補。老一代人死去,傷口因為叠代而褪色,新一代人活着,抱着新的憤怒和狂熱、新的争執和意識形态,等來屬于他們這一代人的戰争——人總是被困在侵略與毀滅的輪回中。
30 年版《西線無戰事》,台詞來自原著
這可能是所有戰後重建題材必須面對的處理難點,哪怕像《二戰重建者》這樣打着輕松标簽的遊戲,也揮不走戰争沉重的陰影。尤其是在一年前的 demo 裡,遊戲的重心主要在建造上,如今的正式版中,卻加入了很多曆史内容。
所以在遊戲裡,它的治愈感,和那些戰争往事,經常展現出一種矛盾性。當你搬磚時,确實很輕松治愈,而有時,又會讓人思考這樣的重建背後,還有多少不可愈合的傷痕,将遊戲的治愈氛圍變得脆弱。
古羅馬有句名言:如果你想要和平,那就準備開戰;而對戰争和燒殺擄掠有狂熱的謝爾曼,也會說 " 戰争即地獄 " 這樣的話——戰争本就是矛盾的,它能推動科技發展、恢複經濟,代價是摧毀靈魂和生命。
《勇敢的心:世界大戰》——育碧為何曾被叫大哥
我們在這裡建起的隻是房屋,僅此而已;撕下的隻是納粹的宣傳單,僅此而已。
被毀滅之物無法重建,所以銘記戰争的摧毀性,不要輕易為它狂熱、因它激昂——這樣的思想,可能才是需要透過《二戰重建者》建起的東西。
老生常談了,但還是應該被一次次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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