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有自閉症的孩子被稱爲來自星星的孩子。因爲語言障礙、社交障礙、行爲異常,常常無法正常上學,需要照顧者長期陪伴。
在重慶永川區,有這樣一位父親,因爲自閉症的兒子喜歡火車,他就用八年時間,陪着兒子造出了真正的微型蒸汽式火車。
在重慶市永川區茶山竹海景區附近的一個農家小院裏,記者見到了 15 歲的航航和他的爸爸李家偉。因爲天氣晴好,航航要開動他最喜歡的蒸汽小火車。
介紹起自己心愛的蒸汽小火車,航航侃侃而談。很快,父子倆就把火車發動了起來,航航駕駛着火車,帶着他的家人在小院裏開始了他喜歡的旅途。
目前,15 歲的航航并沒有上學,這位眉清目秀的可愛少年,在三歲時被診斷患上了自閉症。
李家偉:三歲左右吧,他不說話,我們就帶他到重慶兒科醫院檢查,檢查之後就說智力延遲,有自閉症。
在吃力地念完小學後,航航便沒辦法跟同齡孩子正常交流,更跟不上學習進度,不能去學校。父母要上班,弟弟要上學,他更多時間隻能和奶奶在家,守着電視機,對着屏幕發呆。不過,航航對動畫片裏的小火車卻情有獨鍾。在航航家小院的牆上,畫滿了許多小火車。
李家偉:小時候就喜歡看托馬斯小火車,也給他買了很多塑料的火車玩具。他喜歡一個玩具的話,睡覺都拿在手上。
李家偉是一名電工,在重慶綦江區上班,發現航航喜歡火車,就經常帶他和弟弟去看蒸汽火車。看到孩子如此喜歡,父親突然萌生了一個想法。
李家偉:我說,你要是這麽喜歡,我就給你做一個小的火車,把它縮小。
對于爸爸要給自己造火車的承諾,航航至今都還記憶猶新。
航航:以前小時候在綦江,都是爸爸和我在一起看火車。火車很大,弟弟和我,還有媽媽,我們爬到火車的駕駛室去看,然後爸爸在鍋爐上面走來走去的。
父愛如山 從零開始打造 " 愛心号 "
從那時開始,航航爸爸一有空就會去看火車,從外觀構造和内部零件,他要實現對兒子的承諾,爲他造一輛真正的火車。隻是沒想到,這一幹就是整整八年。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八年期間,遇到種種困難,航航爸爸甚至一度想放棄,是什麽讓他最終堅持下來了?
爲了完成對兒子的承諾,李家偉幾乎所有的空閑時間,都花在了造火車上。隻要有空,他就去看蒸汽火車結構,在車站見人就問關于蒸汽火車的知識。
李家偉:有一天突然問到一個人,這個人是火車司機龍一雲。他說,他有火車的書,給我講也講不清楚,就把那些書拿給了我。
就這樣,李家偉從綦江一名退休蒸汽火車司機那裏,得到了一本 1984 年中國鐵道出版社出版的《蒸汽機車》。但當他開始嘗試畫設計圖時,卻又遇到了問題。
李家偉:手工畫出來,精度根本不行。當時我也不是很會畫,我畫的圖紙拿給加工工人,他們也看不懂。
爲了畫好圖紙,李家偉花了三個月自學了專業制圖軟件 CAD,獨立繪制出圖紙,給火車需要的零部件編好标準和尺寸。但縮小版的零件五金廠卻不願加工,因爲工序多,需求少,李家偉就隻能自己嘗試,打造一部分零件。
李家偉:這個火車看起來很小,它的材料用得不多,但是很多材料很特殊,不好買。
爲了造火車,李家偉學習了一些機械傳動和動力學原理,但真正做起來,才發現其中的難點太多。
李家偉:蒸汽機氣室配氣是最複雜的,我搞行走部分,能夠讓火車轉動起來,那個連杆配氣,合并杆、半徑杆、月牙杆,我先是加工一遍,加工出來根本就不行。然後加工第二遍、第三遍,最後加工得差不多了,尺寸越來越接近的時候,我就三天三夜沒睡覺做出來。
解決了傳動問題後,動力的問題接踵而來。
李家偉:因爲氣缸涉及很多密封件,它是必須耐高溫高壓,不耐高溫高壓就承受不了。我最先做火車的時候,用的材料根本不行,所以一次開兩米遠,裏面的都壞了。
原以爲簡單的事兒,結果越做越複雜,路越來越難走,似乎看不到盡頭,而且很多人對他要造火車,也并不理解。
李家偉:有兩三次都想放棄,我就跟我媽說過,我真的想放棄了,這個太累了,這個太複雜了,不是我想象的這樣簡單。
但想起對于兒子的承諾,李家偉咬咬牙,還是堅持了下來。
李家偉:人自己必須過得有意義,你給孩子留下的是什麽。我隻能給他留一種思想,或者留一個能夠紀念的東西,讓他覺得父親真的是愛我的。
爲了有足夠的場地,李家偉幹脆從永川城區搬到了茶山竹海附近,租下一個農家小院,鋪上鐵軌,搭建了簡易工坊。八年裏,李家偉花費 20 多萬元,嘗試了千百次,更換了 6 台鍋爐,2021 年終于爲兒子打造成功了第一輛微縮版蒸汽小火車。當 " 愛心号 " 拉響汽笛開動時,航航的快樂記憶就會被調動起來。
請對自閉症孩子
多一點包容和關愛
成功造出了第一輛微縮蒸汽火車後,李家偉并沒有停歇。爲了讓火車變得更加精緻,動力更強,李家偉繼續完善,于是有了第二台、第三台 ……
而在火車一點點改進的過程中,李家偉發現兒子航航似乎也有了些許變化。
航航:第一台愛心号就可以開了,我還以爲爸爸他不做了,結果還在做第二台了,第二台也做好了,然後做第三台、第四台、第五台 ……
李家偉一共做出了八台蒸汽小火車。而航航也成了一名熟練的 " 火車司機 "。
在李家偉老家附近,有一個 " 桃花島 ",近年來正在進行鄉村旅遊開發。于是,他們邀請老李在公園裏鋪設了小鐵軌,讓航航駕駛小火車,帶着二三十名遊客,駕駛其間。火車票便成了航航的 " 工資收入 ",但遇到殘障兒童,李家偉一律不予收費。
李家偉:其他家庭有這種小孩的人,其實大家不說,雖然我們看着都很快樂,其實我們都知道,彼此内心的艱辛。
如今,面對兒子病情的改善,李家偉一家人對未來,心懷希望。
李家偉:面對生活,有很多問題都隻能自己解決,必須有意志力,你必須堅強。生活實際是很美好的,每一個人都有自己内心的難處和自己過不去的坎,但是我們每天都還是要快樂面對生活。
李家偉希望他的樂觀能夠影響航航,同時希望社會對自閉症的孩子多些包容。
李家偉:我希望整個社會對自閉症的孩子多一點包容和關愛,因爲他們關在自己的世界裏面,他們其實每個人心地都是很善良的。我希望他能夠快樂生活的同時,也能夠給别人帶來歡樂。
一列載滿愛的 " 火車 "
帶領兒子駛向幸福
蒸汽式火車曾經行駛在中國的大江南北,但如今已經退出了曆史舞台,不太容易見到它們的身影。不過,李家偉卻把微型蒸汽火車搬到了家中的小院裏。随着悠揚的汽笛和蒸汽火車特有的聲音,航航也和爸爸坐上這趟父愛專線,一起穿山越嶺,踏上一場精彩的人生旅程。蒸汽火車雖然退出了曆史舞台,但是鐵路人的精神今天仍然流淌在高鐵動車的血脈中。而航航爸爸的堅持、努力和愛,也會一直流淌在航航的心裏 。
李家偉說,火車在一點點成型的過程中,在身邊的兒子也在一點點被療愈,不再懼怕陌生人,也比以前更愛笑、更活潑。在這條父親爲他打造的旅程上,航航慢慢融入社會,一點點步入正軌。我們有時候會說,開往彼岸的列車、開往春天的列車。但在這個故事中,我們看到的是一列載滿了愛、承諾和希望的列車。我們衷心地祝願航航未來能夠活出自己的快樂,就像他的爸爸一樣,自信、堅定地生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