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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新立場 NewPosition
微信 " 連接 " 和 " 簡單 " 的初心還在,是因爲張小龍還在。但微信的生态,卻早已變得複雜。
2016 年 4 月 18 日,緊随阿裏釘釘,騰訊也推出了在線協同辦公工具——企業微信。作爲騰訊 TO B 業務的重要抓手,頂着微信光環出身的企微似乎卻并未能重鑄 " 大哥 " 當年榮光。
2018 年微信和企微渠道打通,使後者在幾近零成本的狀态下獲取了國内最穩定的流量池,進而顯著降低了擴張帶來的邊際成本。這一時期的企微亟需流量的養分,借助騰訊 TO C 端業務的流量優勢倒灌 TO B 業務,無可厚非。而随着當下二者功能、好友用戶的逐漸趨同,企微再和微信的深度綁定便顯得不合時宜。
在生長階段,養分在哪裏,企微就應該在哪裏;在戰争時期,戰場在哪裏,企微才應該在哪裏。在如今 TO B 業務以雲爲主戰場的大背景之下,仍舊放在 WXG(微信事業群)下的企微顯然不合時宜,俨然成爲一位上對花轎 " 嫁錯郎 " 的女子。
另一方面,在協同辦公的三巨頭中,企微又被從業者們評價 " 最不像辦公軟件 ":從商業化角度講,企微有天然的優勢。因爲有個人微信作爲導流端口,能夠對業務有直接拉動,因此,更适合強銷售型、有客戶管理和私域運營需求、依靠微信生态發展的企業。
但也正因如此,企微商業化興于營銷,困于營銷的局限性也随之暴露無疑。
01 擺錯位置的企微
在 TO C 業務觸碰互聯網天花闆的局面下,TO B 業務正在成爲新的的互聯網戰場。
在線辦公戰事行至中局,局勢已愈發明朗,率先搶跑一步的釘釘、企微正将主視角投向付費與轉化,而後來者飛書還在緻力用免費的方式敲開市場,以便瓜分前者的蛋糕。
據 QuestMobile 的數據顯示,截至 2022 年年底,釘釘的 MAU 爲 2.53 億,企微爲 1.1 億,後來者飛書僅爲 930 萬。企微已經憑借先發優勢,打造出了一條高客戶粘性的護城河,但和釘釘相比仍有不少差距。在後有追兵,前有堵截的圍攻之下,企微的打法也亟需與時俱進。
過去這幾年,以雲爲代表的 ToB 部門,正逐漸成爲互聯網巨頭招聘需求最大的業務單元。而當下企業協同辦公實質也是背後雲産業的争奪。
有報道稱,在協同辦公領域的從業者看來,無論是用戶量第一的釘釘,還是用戶量第三的飛書,似乎都不将企業微信當成自己最大的競争對手。企業微信如果在湯道生負責的 CSIG 麾下,或許将會發揮更大的功效,但是在張小龍的 WXG,威力隻會大打折扣。
而對此最好的解釋便是:CSIG 卻擁有不錯的企業端推廣能力,而微信卻沒有自己的銷售團隊。
但阿裏顯然是更早認識到了這一點,2020 年 9 月 17 日 " 雲釘一體 " 戰略落地,大釘釘事業部成立,創始人無招出走,葉軍接任新掌門……
對于阿裏雲來說,盡管在當前市場中其市占率第一,但整體來看雲計算的滲透率,這個市場還遠未到成熟的程度,一切變數皆有可能甚至已經有了苗頭。阿裏雲急需一個 " 先鋒業務 ",來針對傳統行業雲業務的落地、賦能和生根,以實現差異化,并阻擊騰訊、華爲、百度等在雲業務上的窮追猛打。
如果隻能從阿裏集團内部選拔,無論從業務邏輯,還是商業需求層面來說,釘釘都是最契合阿裏雲的那顆鑽頭。
這一點對于企業微信也同樣适用。2018 年,微信與企微渠道打通,使其在幾近零成本的狀态下獲取了國内最穩定的流量池,進而顯著降低了擴張帶來的邊際成本。湯道生曾說:" 産業互聯網不僅僅是 ToB 的,歸根結底也是 ToC 的 "。這一時期的企微亟需流量的養分,借助騰訊 TO C 端業務的流量優勢倒灌 TO B 業務,無可厚非。而随着當下二者功能、好友用戶的逐漸趨同,企微再和微信的深度綁定便顯得不合時宜。
而除阿裏之外,自 2020 年起,國内的其他互聯網巨頭們也紛紛開啓了雲業務的大規模重組:華爲、京東、百度、滴滴等公司的雲事業群,相繼與公司内部的其他事業群合并。
例如 2020 年 1 月 8 日,百度将 ACG(百度雲)、AIG(AI 技術平台體系)、TG(基礎技術體系),整體整合爲 " 百度人工智能體系 "(AIG),由 CTO 王海峰統帥,三個月後,時任百度雲總經理尹世明離職。
2021 年 1 月,京東将 " 雲與 AI 業務 " 與京東數科整合後,成立了京東科技,京東數科 CEO 陳生強調任,麾下大批高管離職。半個月後,滴滴也宣布将滴滴雲和原企業級事業部、效能平台部一并轉入企業服務事業群,原雲負責人章文嵩出走高瓴資本。
然而當風暴幾乎席卷國内各大互聯網巨頭,唯獨是騰訊未對雲部門 " 動刀換血 "。
這是因爲在 2018 年 9 月 30 日,騰訊進行了成立以來最大的一次組織架構的調整,并成立雲與智慧産業事業群(CISG)。但由于 CSIG 的三位業務線負責人分别是騰訊雲邱躍鵬、安全丁珂、出行鍾翔平,三人職位平級,且都爲騰訊立下汗馬功勞,上下級的領導關系一時間無法調動安排,這種尴尬局面一直到 2021 年 5 月,湯道生出任 CISG 的 CEO,邱躍鵬出任 COO 才完美解決。
另一個問題便是企業微信的歸屬問題。
企微之于騰訊雲,與釘釘之于阿裏雲并無二緻,天然合适。但張小龍之于騰訊,與無招之于阿裏,卻是天壤之别。
紮根于張小龍自留地 WXG 的企微,克制到極緻。即便與 CSIG 二者融合頗多,但終究歸屬于不同的事業群,各自發展路徑的不同也決定二者想走的齊頭并進并非易與之事。
騰訊雲前高管曾民對此曾總結道:" 我認爲 CSIG 對抗友商最好的一張底牌,就是企業微信。Pony 也一直相信,騰訊做雲和産業互聯網的優勢在于連接,從 C 到 B,由從消費者端倒逼産業方的改造升級。言下之意,就是借用微信和 QQ 之力,去對外做産業賦能 "。
" 關于企業微信是否應該并到 CSIG 這邊來,内部肯定是讨論過的,而且在三四年前就有不少這樣的聲音了,但是這需要微信那邊同意才行 "。一位 CSIG 離職的員工如是說道。
至少從話語中可以看出,騰訊内部曾經是考慮過将企微劃分至 CSIG 旗下的,至于最後爲何流産,不了了之,又是否是因爲有人極力反對而作罷,就令人不得而知了。
但好在即便當下企微沒有合并到 CSIG,騰訊也已認識到騰訊雲可以帶給企微的賦能,2022 年 1 月企微與 CSIG 的騰訊會議以及 PCG 的騰訊文檔有了實質性打通。但顯然,這并不能完全解決當下企微不上不下的尴尬局面,擺錯位置的企業微信,需要的或許并不是一個張小龍。
02 " 連接器 " 的雙刃劍
釘釘強調 " 管理 ",企業微信主打 " 連接 ",而飛書注重 " 效率 ",已幾乎是時下老生常談的論調。但無論是釘釘還是飛書,自始至終都将産品定位爲辦公平台,而絕非普通的工具型軟件。
自從企微和微信的鏈路打通之後,微信的私域流量便活用了起來,營銷、與用戶溝通的 " 連接 " 标簽也烙在了企微身上。背靠微信、發力營銷的企微,靠着其連接 B、C 兩端的能力迅速切入了市場;而大量 ISV 服務商,亦能憑借企業微信提供的接口爲企業用戶提供各類營銷服務。與其說企業微信是辦公協同軟件,不如說其已經淪爲衆多企業的營銷陣地。
這既是企微得天獨厚的優勢,同時也讓其戴上了諸多枷鎖。
比如,直到今天,企業微信賬号仍然看不到用戶朋友圈。
無法看到用戶的朋友圈,在營銷行業就相當于失去了一個貼近用戶的渠道。這也是很多企業推廣企微面臨的阻力來源之一。
而這也從側面反映出了另一個的問題:當企微與微信逐漸融合成爲一個整體,到底它是 " 企業 " 微信,還是 " 個人 " 微信呢?新立場認爲,企業與消費者用戶間天然不可調和的矛盾,至少有如下三條。
①、隐私權的保護
對于用戶來說,微信朋友圈,是給自己朋友展示分享生活的場所,而不是展示給供應商。畢竟,個人生活屬于隐私,不希望被商家過多窺視。新立場認爲,這也是爲什麽企業微信賬号看不到客戶朋友圈的原因。
但對于企業來說,了解用戶則是成交的重要輔助手段。畢竟,就算是 B2B 的生意,其成交的關鍵也是搞定決策人。
②、個人空間的維護
對于企業來說,每一次和用戶的接觸,都可能增加銷售的機會。在這個過程中,誰能夠更早、更頻繁的與用戶互動,誰就有更好的成交機會。
其次,觸達都是有成功率的。特别是微信群、朋友圈等方式,無法保證每一次都能 100% 觸達用戶。因此,多次觸達也是提高 " 觸達成功率 " 的重要手段。
但是,凡事都有度,過猶不及,對于用戶來說,過多的觸達則是一種騷擾。因此爲了平衡這個矛盾,騰訊限制了企業微信觸達用戶的密度。例如用戶每個月隻能看到單個企業群發的 4 條朋友圈。
③、營銷和服務的取舍
對于企業來說,營銷效率決定了企業的增長效率,獲客率便成了企業的頭等大事,尤其是激烈市場競争的中國市場,更是如此。在這種背景下,企業肯定希望通過更密集的營銷,從而把用戶更高效的轉化爲客戶。但對于用戶來說,過分的營銷行爲則很容易引起反感。
這也是爲什麽企業微信限制 " 每位客戶每天隻接收 1 條群發消息 " 的原因。實際上,微信團隊爲什麽會開發 " 企業微信 " 這一産品,本質上就是希望規範企業的營銷行爲。
對于互聯網企業來說,用戶增長與商業化的沖突一直都像是硬币的正反面,如影随形。
就像百度 CEO 李彥宏曾爲 2014 年 " 魏則西 " 事件反思道:如果百度失去了用戶的支持和對價值觀的堅守,那麽離破産就隻剩下 30 天。但顯然光喊口号根本不能解決問題。
所以在商業化方面,微信團隊剛開始一直很克制,早期版本的企業微信甚至沒有朋友圈的功能,而包含外部聯系人的企業微信群,上限也隻有 100 人,一直到 2020 年底,才提升至 500 人。
雖然犧牲企業利益,也要保障用戶利益,很符合 " 用戶至上 " 的觀點,但任何一家成熟的企業最後都不會止步于此。
因此即便微信團隊目前采取的策略看起來像是 " 通過閹割企業微信的功能,以保證個人微信不受影響 ",但這并不代表企業微信會停下開放的腳步,将來企微 " 取代 " 個人微信并非沒有可能。
當然,就目前現狀來看,在可以預見的未來裏,企微想要 " 超越 " 微信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尤其是在還沒有想到 " 兼顧企業利益與用戶利益 " 的方法之前,過快放開對企業微信的限制,不僅會影響微信生态,還可能會影響到用戶對企業微信的接受度。
另一方面,常年強化營銷與連接的概念,使得企業微信忽視辦公協同軟件本身的易用性。因此即便已與微信高度互融,早已對營銷 " 免疫 " 的用戶并不買賬,而企業微信營銷效果一旦受限,不免又會将降低營銷企業的付費意願,随之而來的便就是商業化變現的壓力。
03 企微難掘金
2022 年,是疫情中崛起的在線辦公三巨頭,釘釘、企微、飛書,集體取消免費午餐的一年。
去年 5 月 9 日,企業微信宣布大調收費模式,将平台抽傭制改爲按用戶賬号收費,換句話說,在之後企微收取的費用,将會取決于服務商調用接口的類型和購買賬号的數量,也就意味着客戶在平台上産生的交易都要通過企業微信接口進行。
以需要購買 500 個互通賬号的企業爲例。企業一年一共需要支付 5*50+195*40+300*30=17050 元,很明顯當服務商不願承擔這全部費用時,最後都會轉嫁到客戶身上。
雖然對此官方給出的說法是:爲了推動企業微信第三方生态的健康發展,提高服務商合理利用平台接口的能力。
但在調整收費标準前不久,騰訊剛剛發布 2022 年 Q1 的财報,據财報顯示,當季騰訊收入爲 1354.71 億,同比基本持平,環比下降 6%;經營盈利爲 372.17 億元,同比下降 34%,環比更是大降 66%。很難說此次變價調整與緩解盈利壓力不無關系。
當然,企業微信調整收費模式也是有底氣的。畢竟 " 企業微信連接個人微信 " 的能力,甩的對手看不見汽車尾燈。
但同樣需要考慮的是,流量思維并不完全适用于 B 端市場,能打動 B 端客戶的更多是産品的服務、體驗等實實在在的東西。作爲綜合類平台,釘釘、飛書、企業微信能否真正吃透行業需求,是否真的有專業或行業深度,還需要在市場進行長時間的考量。
所以實際上,不單單針對企業微信,在線辦公 " 三巨頭 " 想要收割國内在線協同辦公市場都不是一件易與之事。
除了當下已經路人皆知的大客戶難啃,小客戶沒付費習慣。普遍存在付費率偏低的問題,在 " 三巨頭 " 的商業化進程中,變現的阻力因素不僅僅在于産品本身,更多的還有來自對手的競争打壓。
在當下國内協同辦公的的市場上,除了釘釘、企微與飛書三款産品,還存在兩類占據市場的協同辦公産品。一類是以定制化服務爲主,以泛微爲代表的傳統 OA 廠商,一類是垂直場景爲主協同辦公軟件,如印象筆記、有道雲筆記等。
而如今釘釘們也開始轉向發展付費的定制化模式,試圖搶食傳統廠商的份額。不過傳統廠商們經過多年發展,無論是在技術實力還是客戶積累上都占據了一定優勢,産品也形成了自己的特色,釘釘們想要在定制化方面扳赢一局并不輕松。
除此之外,微軟、谷歌、IBM 等巨頭又占據了多半的海外市場份額,出海掘金難度更大。
B 端市場最大的特點就是遷移成本極高,産品本身的采購成本、學習的時間成本、員工的培訓成本等等,而對一個企業而言,人數的疊加無疑是指數級的擡高了遷移成本。這也說明了在這個市場上誰先占領市場,誰就占據了主導權,從這個維度上看,像釘釘、飛書、企業微信這類新興的 OA 廠商并不占先發優勢。
所以總體來看,國内外協同辦公市場的競争氣氛都不太友善,釘釘們的商業化進度能否做出預期的理想效果仍舊存在很大變數。
04 寫在最後
在線辦公行業,從全球範圍來看,仍屬于新興的行業。可以預見的是,随着不同玩家的逐漸下場,賽道的競争隻會愈演愈烈。
在用戶争奪戰還未落下帷幕之時,商業化大戲的戲台已然搭建完成。在場格局遠未到天下已定的情形下,企業微信正試圖讓企業更良性的融入到龐大、複雜的微信生态中來。
但值得注意的是,如果不能很好的兼顧企業利益與用戶利益,那麽企業微信的威力将無法得到最大程度的釋放,而這最終會成爲企業微信規模化盈利的瓶頸。而如何建立起企業、用戶雙赢的生态,才是企業微信面臨的真正挑戰。
更遑論其如今擺錯位置,還未完全融入 CSIG 生态,究竟能做到什麽地步仍需打上一個大大的問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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