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報 記者 鄭晨烨 " 水逆 " 許久的存儲芯片市場正在迎來拐點。
11 月以來，多隻存儲芯片概念股持續走強。在披露了子公司生産的存儲芯片已小批量交付後，協創數據（300857.SZ）的月内股價從 27.6 元 / 股暴漲至 55.42 元 / 股，漲幅高達 100.65%；全資收購韓國 GSI 公司進軍存儲芯片測試業務的亞威股份（002559.SZ） 月 内 股 價 亦 飙 漲 59.63%；産品線覆蓋 SSD 固态硬盤、DRAM 内存條、嵌入式存儲的移動存儲第一股、朗科科技（300042.SZ）股價在 11 月的漲幅亦高達 45.36%。
相關公司股價回暖的背後，是曾經 " 跌跌不休 " 的存儲芯片價格開始在今年四季度大幅攀升。據行業知名咨詢機構 CFM 閃存市場的數據，自 10 月份以來，現貨市場 NANDFlash（閃存）價格指數漲幅已達 40%。從華南部分存儲芯片經銷廠商處記者亦了解到，目前以三星、西部數據以及金士頓爲代表的固态硬盤産品，在最近數月内價格均出現顯著回升，回升幅度普遍在 100 元至 130 元之間。
有市場觀點認爲，此輪存儲芯片價格 " 翻盤 "，是典型的産業内供需雙方相互成就的結果。對于芯片生産廠商來說，在産業經曆了 2022 年的重創後，以三星電子、SK 海力士爲代表的存儲巨頭均出現不小程度的業績下滑甚至虧損，于是 " 提價 " 加 " 減産 " 開始成爲各家存儲廠商的共識。
除了堅定地執行去庫存策略的上遊企業，下遊的消費電子市場亦呈現出回暖迹象。根據 IDC 的調研數據，2023 年 10 月 23 日至 11 月 3 日期間，整體 PC 市場（含電商平台、廠商官網及線下傳統渠道的筆記本及台式機市場）銷量同比上升 1.4%。此外，平闆市場銷量同比增長 13.5%，手機市場銷量同比增長 10.2%，顯示器市場銷量同比增長 5.3%，智能手表（不含兒童表）市場銷量同比增長 23.6%，手環市場同比增長 15.2%。
IDC 指出，今年 " 雙 11" 期間，PC、手機、平闆三大主流消費電子終端的需求均獲得超出預期的增長，這也是拉動整體智能終端市場的主要原因之一。
CFM 閃存市場分析師孫夢維告訴記者，從存儲産業供、需雙方情況來看，雖然當前相關産品價位仍在底部區間，也不排除下遊個别渠道商爲刺激出貨增加現金流小幅降價，但這都不會改變整體行情上揚的趨勢。
大力去庫存終有效果
受終端需求不振和産業鏈庫存高企影響，自 2022 年至今，存儲芯片行業正經曆一段 " 曆史級 " 的艱難時期。
三星電子的三季報顯示，公司存儲芯片業務實現營收 10.53 萬億韓元，同比減少 31%，包含存儲芯片業務在内的半導體業務部門（DS 部門）在三季度淨虧損高達 3.75 萬億韓元；SK 海力士在 2023 财年第三季度實現營收爲 9.0662 萬億韓元，營業虧損達 1.79 萬億韓元，淨虧損爲 2.19 萬億韓元；美光科技 2023 财年第四财季數據顯示，其當季實現營收 40.1 億美元，同比減少 39.64%，淨虧損爲 14.3 億美元。
在 A 股中，主要的上市存儲企業，三季度業績都不甚理想。兆易創新（603986.SH）在 2023 年前三季度實現營收 43.94 億元，同比減少 35.08%，實現歸母淨利潤 4.34 億元，同比暴跌 79.27%；佰維存儲（688525.SH）2023 年前三季度營收約 21.22 億元，同比減少 2.88%，歸母淨虧損約 4.84 億元；江波龍（301308.SZ）2023 年前三季度實現營收 65.79 億元，同比下滑 0.73%，歸母淨虧損達 8.83 億元。
" 三星、SK 海力士、美光、铠俠和西部數據五家原廠合計虧損，從 Q1 虧損 100 億美元收斂至 Q2 虧損 85 億美元再到 Q3 虧損 65 億美元，累計虧損 250 億美元，壓力之大可想而知。" 孫夢維指出。
持續虧損之下，扭轉财報業績便成爲各大存儲廠商 " 唯一 " 關注的事。
孫夢維告訴記者，對于存儲原廠來說，減産、控制産能釋出是實現業績扭轉的最快手段。據 CFM 閃存市場統計，目前，各大存儲原廠 NANDFlash 減産幅度都在 30% — 50% 左右，尤其是産能占比較大的成熟制程産品，各大廠對明年的資本支出和産能釋出也都持謹慎态度，需根據庫存水位及盈利情況靈活調整。
" 此番下行周期是近年來持續時間最長、跌幅最大的一次，也給各大原廠帶來了史無前例的經營壓力。所謂物極必反，正是在如此高壓下，競争激烈的存儲原廠才步調一緻，強勢減産拉漲價格，其決心之大可見壓力之重。" 孫夢維說。
集邦咨詢分析師敖國鋒亦向記者表示，國際存儲大廠減産主要着眼于去化市場多餘存儲芯片庫存，阻止存儲芯片價格進一步下滑。眼下，此舉已在第四季度迎來效果，閃存芯片産品在本季出現全面反彈。
除了調整産能，減少庫存，不願繼續做賠本買賣的存儲巨頭也開始攜手漲價。
近日就有市場消息稱，三星電子已和主要客戶簽訂了采購合約，并且在第四季度将合約價上調 10% — 25%，其中調價最猛的 SSD 産品，合約價漲幅最高達 30%，SK 海力士亦在 10 月官宣将對 DRAM 和 NAND 閃存芯片進行漲價，美光科技也被曝光将跟進調價。
三大應用市場 " 回溫 "
在 10 月 31 日舉辦的三星電子财報電話會上，該公司管理層指出，得益于 PC/ 移動設備高密度産品的日益普及、客戶庫存調整即将完成以及高端面向 AI 産品的持續強勁，需求環境有所改善。
" 在行業普遍減産之後，市場對行業觸底的認識不斷擴大，我們收到了大量的購買詢問。在持續專注于盈利能力的運營下，我們繼續擴大了如 HBM/DDR5 和 UFS4.0 等先進節點産品的銷售。對于那些庫存水平相對較高的傳統産品，我們通過降低生産來減少庫存。" 三星電子高管在财報電話會中指出。
孫夢維告訴記者，三大應用市場（服務器、Mobile、PC）下半年環比回溫，但存儲價格下跌也加速終端設備平均容量的增長，帶來存儲 " 甜蜜點效應 "。
她指出，在三大應用市場中，現階段手機需求較爲明朗，全球手機銷量環比回暖，在華爲強勢歸來以及國内手機容量配置提升的影響下，中國手機市場也得到提振。
" 從各大手機品牌廠商的 FCST 來看，2024 年的銷量預期較 2023 年微幅增長，預計 2023 年全球智能手機出貨量爲 11.5 億部，爲近幾年的最低點，但 2024 年将有望恢複增長至 12 億部。同時，今年以來，PC 市場環比需求逐步改善，渠道庫存回歸正常水位，在新處理器平台以及 Windows 更新的帶動下，明年将會迎來一定的換機需求，預計 2024 年 PC 出貨量将由 2023 年的下跌 14% 恢複至增長 8%"，孫夢維表示。
兆易創新的管理層在三季度的業績交流會中亦指出，随着減産效應的體現，供需會達到平衡的狀态，大存儲的價格有望延續反彈的走勢，但也不太會出現暴漲暴跌的情況。
" 存儲分爲大存儲和利基存儲兩大塊。大存儲包括用于手機、PC 和服務器的 DRAM 以及 3DNand，主要供應商爲以三星爲代表的國際頭部廠商。大存儲經曆了約 6-7 個季度的下跌周期，在今年第三季度已經達到了價格的底部區間，随着主要廠商的持續減産，達到了供需基本平衡的狀态。在今年三季度末大存儲出現了一些價格反彈，此反彈對利基存儲有一定的帶動效應，利基存儲價格也在築底并有微弱反彈。" 兆易創新管理層分析。
在集邦咨詢資深研究副總經理吳雅婷看來，展望 2024 年，存儲市場将有下列三個關注事項：一，減産後原廠庫存水位已開始下降，但仍需觀望庫存能否持續往買方轉移；二，預期原廠産能将緩慢增加，倘若因市況回溫而提早恢複稼動率，将使得供需再次失衡；三，各終端需求能否符合預期回溫，其中 AI 相關訂單的持續将是重心。
但同時，她亦向記者強調，由于缺乏實質終端強勁的需求出現，現階段存儲芯片的漲勢延續性仍不明朗，倘若需求如期在 2024 下半年回升，尤其服務器 SSD 采購動能有所提升，再加上供貨商不躁進恢複産能利用率，加速供需平衡，閃存價格便有望呈現全年走升的格局。
國産存儲的新突破
今年以來，在兩大主要的存儲芯片品類（DRAM 和 NANDFlash）上，國内企業均取得了新的突破。
2023 年 11 月 28 日，長鑫存儲官宣正式推出 LPDDR5 系列産品，包括 12Gb 的 LPDDR5 顆粒、POP 封裝的 12GBLPDDR5 芯片及 DSC 封裝的 6GBLPDDR5 芯片。
據其官網介紹，該公司自研自産的 12GBLPDDR5 芯片目前已在國内主流手機廠商小米、傳音等品牌機型上完成驗證。長鑫存儲方面指出，DDR5 産品的推出，将進一步完善公司在 DRAM（動态随機存取存儲）芯片的産品布局。
DRAM 芯片市場一直以來主要由三星、SK 海力士和美光三家海外存儲廠商主導，東海證券在今年 9 月份發表的一份研報中指出，在 2023 年第二季度，三星電子占全球 DRAM 市場營收的 38.14%，SK 海力士占比達 32.29%，美光的市占率也達到 25.03%，市場高度集中。寡頭壟斷的格局使得國内廠商對 DRAM 芯片議價能力很低，也使得 DRAM 芯片成爲我國受外部制約最嚴重的基礎産品之一。
因此，此次長鑫存儲推出首個國産高端 DRAM 産品後，就有業内人士告訴記者，DDR5 是一種高效能的手機和便攜設備用内存，相比之前的版本，它傳輸數據更快，耗電更少，而長鑫存儲實現了國産 LPDDR5 産品從零到一的突破，對當前亟待複蘇的産業鏈來說是一個利好。
另外，在 NANDFlash 領域，今年 9 月，長江存儲旗下唯一零售存儲品牌緻态發布了一款 Ti600 固态硬盤，該産品采用長江存儲原廠 QLC 閃存顆粒，基于自研架構，順序讀取速度高達 7000MB/s，提供 500GB/1TB/2TB 多種容量選擇。
長江存儲緻态産品線負責人劉舒雯當時表示，QLC 閃存芯片的性能和壽命不斷優化，以其爲存儲介質的固态硬盤開始進入零售市場。"NANDFlash 技術正在發展成可以堆疊 200 層或更多層的形式，這意味着存儲設備能存更多的數據。同時，DRAM 内存技術也在進步，制造出更小尺寸（小于 1 β 納米）的芯片，讓它們變得更高效。目前在這兩個領域，國産廠商都在朝着行業技術領導者地位發起沖擊。"CFM 閃存市場分析師戴曉瑜告訴記者。但有分析人士也向記者強調，在目前先進制程産能設備取得受限的情況下，國産存儲芯片未來擴張 200 層以上制程産能則是需要透過國内半導體設備商的技術突破才能完成。
滬上一家大型券商的半導體研究員亦向記者表示，由于國産存儲芯片行業起步晚，缺乏技術積累，因此大部分國内廠商都聚焦于利基型市場，與存儲三巨頭展開錯位競争，近年來具有代表性的存儲芯片設計及制造企業如兆易創新、長江存儲、長鑫存儲、武漢新芯等，都在 DRAM 和 NANDFlash 領域逐漸突破技術壁壘，國産品牌将在未來持續攪動全球存儲芯片市場的競争格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