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檔,最有看點的除了電影就是春晚了。
這幾年的春晚,不少觀衆覺得越來越不好笑了。觀衆越發懷念起那些已經從春晚舞台上消失很久的面孔。
比如陳佩斯。
恍惚間,陳佩斯已經離開央視春晚的舞台快二十年了。
作者丨她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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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過年有什麼一定要做的事,那麼一家子坐在一起熱熱鬧鬧地看春晚,必定排在高位。
今年的春晚,依舊熱鬧。
王寶強時隔 15 年重返春晚舞台,卻成為這屆春晚最忙的人。
圖源:迷妹速報
沈馬組合發揮依舊穩定,開屏羽絨服猛戳大家的笑點。
黃渤再上跑步機,别人演節目他鍛煉身體。
圖源:狐廠大拷問
每到這個時候,春晚越是喧鬧,我們越是懷念起那些已經從春晚舞台上消失很久的面孔。
比如陳佩斯。
恍惚間,陳佩斯已經離開央視春晚的舞台快二十年了。
很少有這樣一個演員,能讓我們如此念念不忘。
為喜劇而生
陳佩斯仿佛天生就和喜劇有緣。
他爹表演藝術家陳強去布達佩斯訪問,排演之中得到妻子生了的消息,索性為兒子取名 " 陳布達 "。
兩年後,二兒子出生,叫 " 佩斯 " 自然順理成章。
這個來源帶着幾分诙諧色彩的名字,拉開了陳佩斯人生的序幕。
曾經在課堂上,老師讓學生們用 " 五彩缤紛 " 造句。
同學們正在苦思冥想之中,陳佩斯站起來對老師說了句:" 我放了一個五彩缤紛的豆花兒屁。"
老師氣得把他趕出課堂,同學們倒是哄堂大笑。
被笑聲圍繞的陳佩斯,那一刻或許是享受的。
經曆了特殊的年代,陳佩斯苦不堪言,陳強給陳佩斯找了條出路——進電影廠當演員。
為了讓陳佩斯考上,陳強親自輔導他念台詞、吊嗓子、走台步,但因為長得 " 賊眉鼠眼 ",陳佩斯報考北京軍區文工團、總政歌舞團都一一落選,最後僥幸特招反派演員的八一電影廠。
但那些偉光正的角色陳佩斯一概演不了,出鏡的戲份不多,隻能跑跑龍套。
陳強吃過虧,生怕兒子前途被耽擱了,恰逢新時代到來,百廢待興,陳強就拉着兒子演了新時代第一部喜劇電影《瞧這一家子》。
這部電影獲得了文化部優秀影片獎,更是給那個時代的人們,帶來了不少歡笑。
之後,他又參演了溫情喜劇題材的經典之作《夕照街》,并創造了經典的 " 二子 " 形象。
沿着喜劇這條路,陳佩斯一路狂奔。
陳強曾告訴兒子:" 老百姓過得太苦了,你把喜劇演下去,給大家帶去歡樂吧。"
這句話,陳佩斯一記就是一輩子。
懷揣着父親的諄諄教誨,陳佩斯即将迎來自己的高光時刻。
高光
後來,陳佩斯遇到了朱時茂。
兩人把演員平時訓練的小品進行加工,就有了《吃面條》。
試演時,台下的觀衆笑得前仰後合,一位食堂的大師傅,笑得胸前的扣子都崩開了。
春晚前半小時,導演還在猶豫着這個節目适不适合放在春晚上,最後咬着牙拍了闆:" 你們倆上吧,出了問題算我的!"
于是,在 1984 年春晚的舞台上,陳佩斯把一碗 " 空氣面條 " 吃得眉飛色舞,味道十足。
從一開始的狼吞虎咽,到最後的難以下咽,陳佩斯滑稽的動作和誇張的表情,讓全國的大街小巷都充斥着笑聲。
第二天,朱時茂上公廁時,都能聽到隔壁孩子在模仿《吃面條》裡的橋段。
之後,便是一系列讓人幾十年後仍念念不忘的作品。
《羊肉串》裡,陳佩斯假扮新疆人賣假羊肉串,樹立起一個狡黠的小市民形象。
《警察與小偷》裡,假冒警察的小偷形象入木三分。
《主角與配角》裡," 賊眉鼠眼 " 的陳佩斯,搶光了 " 濃眉大眼 " 朱時茂的風頭,不僅貢獻了教科書級别的表演,更是輸出了許多名場面。
從那句 " 隊長别開槍是我 ",到諷刺意味滿滿的 " 你還管得了觀衆愛看誰麼 ",都已經刻入了我們的 DNA 深處。
陳佩斯的小品都很高級,不裝瘋賣傻,也不拿他人的殘疾與苦處做文章,隻靠鮮明的人物和精湛的表演技巧撐起。
隻要春晚名單上有他們,觀衆們甘願熬夜等待他們的出場。
為了給大家送去笑聲,陳佩斯還開辟出了另一條路。
1991 年,陳佩斯成立電影公司,那是中國第一家集創作、制作、發行于一體的民營影視公司。
公司成立之後,陳佩斯投資并主演了《編外丈夫》、《太後吉祥》等一系列喜劇電影。
那時大家還不知道什麼叫喜劇,陳佩斯拍完電影,還要一場一場宣傳,最多時候每天跑 7 個場子,還要給觀衆附贈小節目。
一天下來,為觀衆簽名簽得手都在抖。
喜劇置身茫茫曠野無人問津,他決心做開路的先鋒,故而用 " 喜劇 " 給公司命名,兩年後公司更名為 " 大道 "。
他想要在喜劇和觀衆之間鋪一條通天大道。
挫折
但拓荒者總被荊棘刺得渾身傷口。
陳佩斯的電影口碑很好,但不怎麼掙錢。
每一部電影賺回來的錢,隻夠下一部電影的前期花銷,所以陳佩斯經常要借錢拍電影。
問題出在票房瞞報上。
陳佩斯派出去 5 個調查團,發現有的地方演了 7 場隻報 3 場,有影院明明有 100 個觀衆,卻告訴他隻有 10 個。
号稱中國第一部賀歲片的《太後吉祥》投資了 400 萬,按照估算票房能達到 1300 萬,但最後隻收回了 30% 的利潤。
巨人挺身而起,卻難以掃清整個時代的塵埃。
那個時候的陳佩斯,半年時間花在了拍電影上,半年時間用來排小品,忙得連軸轉。
電影事業收支不匹配,原本駕輕就熟的小品,也逐漸脫軌。
因為和導演等人創作理念的不合,節目經常要被反複審查和調整。
即使最後勉強上了春晚,效果也離自己的預期差了十萬八千裡。
陳佩斯和朱時茂,經常陷入失落之中。
1998 年,陳佩斯構思 7 年的《王爺與郵差》終于面世,演出服都是他親自找人手工縫制的。
但在直播中,這個節目卻問題叠出。
原本是重點的槍聲和萬衆歡騰的音效,并沒有按時播放,讓舞台效果大打折扣。
更糟的是,朱時茂的話筒突然掉了,隻能拼命靠近陳佩斯,蹭他的話筒說話,聲嘶力竭地吼着。
台上陳佩斯塗着紅臉蛋,戴着假辮子,仿佛一個站在舊時代廢墟中哭泣的殘黨,又好像一個與衆人格格不入的小醜。
下場後,陳佩斯哭得像個孩子,因為 " 效果和彩排比差遠了 ",一門心思撲在藝術上的他,不能接受這個結果。
《王爺與郵差》,也成為陳佩斯在央視春晚舞台上的絕響。
開山
即使 " 退隐 ",大家也都惦記着陳佩斯。
2013 年,央視春晚導演哈文邀請陳佩斯和朱時茂回來演出,他們一口回絕。
2014 年,央視春晚導演馮小剛再次邀請二人出山,他們又拒絕了。
這些年,關于陳佩斯朱時茂即将登台春晚的謠言,更是一年接一年層出不窮,兩人需要不斷澄清。
畢竟,陳佩斯有了 " 新歡 " ——話劇。
從央視春晚舞台消失的那些年,陳佩斯一直投身在話劇之中。
如果說拍電影是拓荒,那麼在二十多年前,那個文藝生活匮乏的年代,沒人願意花錢買票看戲,陳佩斯排話劇的難度不亞于開山。
2001 年的《托兒》是陳佩斯制作的第一部話劇。投資前,制作人告訴他,這個話劇可能賠 30 萬。他咬着牙說:" 我投,我做。"
排練的時候,陳佩斯整晚睡不着覺,夢裡都在背台詞。
每天都靠大量的安眠藥入睡,第二天早上起來灌一壺濃茶提神。
直到開始巡演,陳佩斯才發現,很多小地方的劇場環境之惡劣,遠超過他的想象。
上台表演前,他還要親自帶着大夥兒趕走閑散人員,清掃劇場的糞便和垃圾。
史航曾經評價:" 如果評選對中國話劇有‘苦勞’的人,陳佩斯一定排在第一。是他最初把一個個根本沒有話劇文化的碼頭跑出來的。"
從 2001 年初做話劇到 2004 年,陳佩斯完成了自己的舞台三部曲——《托兒》、《親戚朋友好算賬》、《陽台》。
這三部話劇巡演過 45 個城市,拉動票房 6000 多萬元。
但這冰冷的數字,并不足以概括陳佩斯為話劇發展做出的貢獻。
排話劇是體力活,但這些年來,陳佩斯一直堅持在一線。
在巡演《親戚朋友好算賬》時,陳佩斯規定演員一年不能請假;
2006 年重排《托兒》時,他 1 個月痩了 6 斤。
在準備《雷人晚餐》期間,他每天工作 11-12 個小時,形容自己已經 " 苟延殘喘 "。
朱時茂曾經來幫忙演了幾期,說實在受不了這個苦。
陳佩斯 " 不愛錢 "。
一場采訪中,主持人問陳佩斯,怎麼不去走穴賺錢,一定能賺得盆滿缽滿,賺來的錢可以買房買車。
陳佩斯卻說自己對物質生活沒有那麼追求,多貴的車也不過四個轱辘,買再大的房子也不過睡在一張床上。
自己曾經花大價錢買了最好的床,但還是隻睡得習慣炕。
陳佩斯又很 " 愛錢 "。
朋友們都知道,陳佩斯不怎麼接廣告,但隻要一破例,就肯定是要排話劇了。
排話劇《陽台》前,有一個奶制品廣告找上門,陳佩斯假裝擺譜:" 拍廣告啊,不行,我沒時間。" 其實,心裡在想:" 阿彌陀佛,千萬别跑了。"
這麼多年,他一直有一條規矩——
不管誰來看戲,不管多大的面子,多高的身份,都得自己花錢買票,從不贈票。
在他看來,付出就該有回報,為了辛辛苦苦打磨的作品花錢,是天經地義的事。
陳佩斯還專注于培養喜劇新人,開辦喜劇表演訓練營,親自培養喜劇人才,并且不限制學員未來的發展。
在 2020 年,北京春晚的舞台上,陳佩斯的兒子陳大愚和朱時茂的兒子朱青陽,把父輩經典小品《吃面條》搬上舞台。
台下的陳佩斯胡子與眉毛早已被歲月染白,卻笑得合不攏嘴。
那一刻,他或許穿越時光隧道,回到了 1984 年,在觀衆的歡笑聲中端起瓷碗的那一刻。
又或許看到了,經過這些年的努力灌溉,喜劇這棵大樹終于枝繁葉茂,有了後繼的力量。
陳佩斯曾經說,他希望後人都比他強,大家最好把他忘記了。
但我想,無論歲月再怎麼向前,世事再怎麼變遷,我們都會記住他的名字。
畢竟,沒有他,我們的快樂不會如此豐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