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獵雲精選,文 / 盛佳瑩
三年前,羅永浩團隊曾找到九天微星,希望可以将衛星上線到直播間。
但彼時衛星的産業鏈還未成熟,成本仍然居高不下。到今年,九天微星創始人謝濤才認爲商業化的時機到了。
上個月月底,羅永浩直播間正式面向大衆賣起了衛星,這是一顆來自九天微星的 1U 立方星(納衛星),是一種采用國際通用标準的低成本微小衛星。
原價 200 萬元的衛星及發射費用,在直播間價格爲 100 萬元,在近 10 分鍾的直播介紹中,超過 8000 人把産品加入了購物車,最終買家一次性付款買下。
雖然目前衛星這門生意更多的仍然是 to G、to B,但網購衛星是全球首次嘗試,在更多的用戶心裏種草了太空夢,也是掘金太空的一次啼聲初試。
事實上,整個商業衛星賽道都開始了商業化的征途,這對所有商業衛星公司而言,是一場沒有前人,隻有來者的挑戰。
加速商業化的号角已吹響
對于謝濤和羅永浩而言,衛星上線直播間彼此都等了三年。
這三年裏商業衛星産業鏈逐步完善和成熟,有這樣的判斷是由于一方面,衛星核心的零部件和元器件不再被國外公司卡脖子或者依賴體制内,制造整星的成本下降;另一方面,運載衛星的火箭發射商選擇也日益增多。謝濤告訴獵雲網:" 可以說,從衛星芯片—分系統—整星—批量生産—發射,整個鏈條都有不同的商業化公司來做解決方案。"
零重空間副總裁尹寅也表示,這些年在衛星降本上做了不少積累與嘗試。
首先是在衛星載荷上做了集成化設計,整合衛星平台能力,降低整星重量;其次,在衛星元器件方面,使用商業車規級元器件替代宇航級元器件來降低衛星研制成本。尹寅告訴獵雲網,這些芯片在經過封裝、高低溫、熱真空等測試後,具備進入太空的能力,雖然使用壽命會縮短,但足以覆蓋商業衛星 3~5 年的叠代。
在商業衛星公司的不斷探索下,以遙感衛星爲例,過去一顆分辨率達 0.5M 的衛星造價達數億人民币,但目前同型号的商業衛星成本已經有了數量級下降,成本降至數千萬人民币。
與此同時,衛星商業公司們也普遍采用一箭多星的形式批量化發射衛星。
去年," 吉利未來出行星座 " 首軌九星就以 " 一箭九星 " 的方式成功發射,星河動力也在去年以一箭五星的方式将長光衛星自研的五顆衛星送入太陽同步軌道。而今年 3 月,銀河航天的四顆衛星以 " 一箭四星 " 的方式進入太空,并且采用了全新的車輪式衛星編隊。零重空間也計劃在 2024 年一季度完成 " 一箭 30 星 " 的發射任務。
除此之外,過去以單個型号和任務爲主的衛星研制流程也逐步向批量化生産過渡。
随着商業衛星産業鏈逐漸完整和成熟,衛星的研制成本和入軌成本都得到了極大的下降,航天科工集團公司董事長高紅衛也曾表示,當前全球航天技術的主流已走到大規模工業化生産階段,必然要進入廣泛商業化推廣的階段。
如今,商業衛星公司們都紛紛探索商業化的可能性,一場商業化競速已經吹響了号角。
兵分多路探索商業化可能性
對于商業衛星公司而言,商業化仍然是一個全新的命題,沒有前人,隻有來者。大家都是摸着石頭過河探索商業化的可能性。
在謝濤看來,從 2015 年國内商業航天元年開始,過去的幾年都是在做供給側改革,而如今則逐步到了需求側改革的階段,衛星将賦能各種應用場景和催生出新的場景。
爲了抓住更多應用場景,九天微星在商業化的嘗試上選擇了 " 共享模式 "。通過分散模塊化設計,将衛星分爲平台艙和載荷艙,其中載荷艙搭載不同客戶的不同應用,集成通訊、遙感、導航等多個功能,通過打造共享衛星平台,連接更多的衛星需求方,同時也可以進一步攤薄需求方的成本。
謝濤将這個衛星共享模式命名爲 " 太空班車 ",以共享的方式帶動更多的 B 端客戶。
而零重空間選擇了上遊整星制造和下遊數據應用兩手抓的商業化路徑。
2021 年,國資委成立中國星網成爲中國衛星互聯網的 " 總設計師 "。 根據中國星網的 "GW" 星座計劃,共計發射 12992 顆衛星。根據國際電信聯盟提出的發射要求推算,2023 到 2030 年年均發射量爲 180 顆以上,再之後五年發射量突破 1700 顆。
這是一個非常可觀的數字,但同時對衛星産能提出了極大的要求。尹寅告訴獵雲網,目前體制内和商業公司的産能加在一起還不足以支撐一萬顆星的量級,這裏蘊藏着巨大的商業機會。" 這就像 4G 網絡開始建設時,華爲、中興等一批供應商公司進入運營商體系,釋放了極大的産能,如果衛星商業公司能夠進入星網計劃,這将是一個确定性的商業機會。"
除了上遊整星制造之外,下遊數據應用對于衛星而言也是一個龐大的市場。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投資人也向獵雲網表示,衛星産業鏈 50% 的價值方在下遊數據應用。
不論是遠程醫療、應急救災需要用到的通訊,還是海陸空交通運輸、精準農業、智慧城市、自動駕駛、氣候監測等需要用到的導航,以及基礎設施測繪、環境監測、自然資源管理等需要用到的遙感,衛星都可以提供全時空實時感知、全周期實時監測和全要素實時評估的功能。
這還隻是賦能傳統應用場景,衛星還可能催生出新的應用場景,包括衛星互聯網、太空旅行、太空采礦、深空探索等。在尹寅看來,創新場景是行業真正意義所在," 傳統場景地面也有傳統的基礎設施解決方案,衛星隻是補充,但當在月球、火星進行對地觀測時,衛星的通訊、遙感功能便具有不可替代性,可以說,衛星是大航天時代的基建。"
爲了釋放衛星的效能,零重空間計劃組建靈鵲星座,通過組網提升衛星對地高頻次觀測的能力,同時,零重空間也在打造 AI 衛星,将 AI 技術賦能到衛星,實現 " 星上 " 快速處理數據。
此外,銀河航天的商業化路徑更聚焦天地融合的 5G 通信網絡,而吉利的衛星商業化在聚焦衛星通信領域的同時,也嘗試在高精定位服務方面打開商業化的口子。
仍骨感的現實與豐滿的理想
不可否認的是,目前衛星商業化規模仍在早期。
2020 年前後,國内商業衛星曾迎來一波投資熱。航天馭星、千乘探索、微納星空、九天微星、國星宇航、銀河航天、零重空間等商業衛星公司先後完成超億元的融資,經緯中國、高瓴創投、五源資本、順爲資本、君聯資本、源碼資本、深創投等一線投資機構紛紛入局。
普華資本也是在這波熱潮的前夕出手投資了長光衛星、星河動力、星辰空間等衛星産業鏈公司。
但去年開始,資本放緩了入局商業衛星的速度。
這其中有多次火箭發射失敗的打擊,也有政策風向的變動,更多的是喧嚣之後,關于商業衛星,投資人有了更多冷靜的思考。
普華資本管理合夥人蔣純坦言:" 根據現有國家的政策規定,民營商業衛星公司目前隻能從事遙感和其他一些專用市場的業務,雖然也有很大的潛力,但很多應用和商業模式還有待進一步探索和開發。因此原有的預期需要經曆一段時間的調整。"
謝濤也承認遙感衛星雖然用途廣泛,但 " 硬币的另一面 " 是需求分散。不同地區的政府客戶項目需求不同,要在這個領域裏實現規模增長,必須通過 " 鋪人 " 來實現,或者找到殺手級的通用應用才有可能實現。
但這目前對于商業化剛起步的商業衛星公司來說仍是一場硬仗。
更重要的是,在蔣純看來,目前桎梏衛星商業化最大的因素是火箭運力問題。" 一方面,衛星星座需要經過大量的發射,全面建成後才能更好發揮作用;另一方面,衛星的新應用開發也是一門需要探索的生意,也隻有解決了火箭運力瓶頸的問題,這種嘗試才能更好開展,在快速叠代中試出商業模式,完成産品化。"
一位聚焦硬科技的投資人也向獵雲網表示,自己雖然看過 30~50 家商業衛星企業,但最終都沒有出手。" 衛星産業鏈價值方 20% 在上遊制造零部件,20%~30% 在中遊地面基站,50% 在下遊數據應用,中遊主要是國家隊,上遊雖然市場空間不大,但擁有真正突破卡脖子的核心技術,壁壘高,目前已經有幾家跑出來的頭部公司,這個時候已經不适合去投,但下遊雖然市場空間大,核心卻隻是做軟件服務,壁壘低,這在國内很卷,難以判斷哪家公司能真正跑出來,也不好投。"
但盡管目前的商業衛星公司仍有種種商業化難題待解,不可否認的是這個賽道依然是投資人不可錯過的機會。
蔣純表示,自己在投衛星産業鏈時有一套方法論,在 1.0 時期,投做平台做基礎的衛星公司,當火箭運力體系建成後的 2.0 時期,個性化的商業衛星百花齊放,投有個性的創新衛星公司。" 每個時代都有每個時代的機會,商業衛星也是在螺旋式前進的過程中。"
蔣純判斷,到 2028 年前後,當運力不再是瓶頸時,商業衛星将迎來一輪物種大爆發。
而另一位硬科技投資人則更看好衛星上遊企業,包括芯片、核心元器件公司。在他看來,越上遊,技術壁壘越高,可複用性越強。此外,他也看好向吉利這樣的大産業方跨界探索衛星的公司," 衛星從不計成本到降本增效,這其中的商業化打法完全不同,相比體制内和學術圈出來創業的團隊,我更看好大産業方的探索。"
地球是人類的搖籃,但人類不可能永遠被束縛在搖籃裏,而衛星是人類跳出搖籃的可能性,這一躍已經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