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來源 @視覺中國
文 | 快刀财經，作者 | 朱末
當代年輕人，在上班和上學之間選擇上香；在求人和求己之間選擇求佛；最後在算數和算法之中選擇了算命。
當 " 算命 " 這門古老又神秘的玄學，借着互聯網的風四處開花後，漸漸成爲當下年輕人最愛的消遣之一。據中國科協發布的《第三次中國公衆對未知現象的抽樣調查報告》顯示，每 4 個中國人中至少有 1 個 " 相信 " 玄學，有過算命行爲的受訪者高達 40%。
而根據網易數讀發布的一組調研數據則表明，年輕人正逐漸成爲算命的主力用戶，曾有過 " 算命 " 經曆的年輕人占比高達 78.81%。
轉發錦鯉，塔羅占蔔、紫微鬥數……在信奉玄學的同時，當代年輕人的世界，出現了 " 八字 "" 塔羅 "" 星盤 " 三分天下的局面。由此催生出的玄學經濟，也成了個 " 悶聲賺大錢 " 的行業。
在線上，從付費課程、衍生挂件，再到占蔔預測，玄學經濟無孔不入。有人在小程序裏支付幾十元，隻爲查看自己的感情運勢；有人花了 588 元，隻爲買份包月轉運套餐；也有人不惜一擲千金，隻爲求得量身定制的 " 願望手鏈 "。
不少頭部玄學玩家，更是賺的盆滿缽滿。比如人氣極高的 " 同道大叔 "，早在 2016 年就被美盛文化以 2.18 億元的價格收購了 75% 的股份，創始人蔡躍棟以 59.58% 股權套現 1.78 億元，成功實現财富自由。
在線下，年輕人還熱衷去寺廟裏拜佛或請法物。杭州法喜寺是小紅書上最火的杭州旅遊打卡地之一，寺旁的禦守店總是被圍的水洩不通，連對應的淘寶店都能月銷過千。
不管是 " 心誠則靈 " 還是 " 試試不虧 "，當代年輕人對玄學的熱愛已經被充分蓋章。但也正因爲火爆的市場，導緻本就争議極大的玄學行業亂象叢生，打着 " 算命 " 的幌子，行詐騙之實的惡性事件屢見不鮮。
說來也怪，在這個全民科普的時代，爲何年輕人還會用玄學來指導自己的生活，而包羅萬象的玄學，又果真能給予預想中的答案嗎？
披上互聯網外衣後，玄學走上破圈之路
一命二運三風水，遇事不決，先整玄學。
事實上，" 玄學 " 并不是什麽新鮮事物，而是自古有之。幾千年來，從江湖術士到周易專家，玄學一直随着時代發展而不斷變遷，
進入互聯網時代，無論東方傳統算命風水，還是西爲東用的塔羅占星，改頭換面爲 " 心理學 + 塔羅牌 "、" 水逆 "、" 知識付費 " 等一系列新話術與新模式出現後，很快獲得了 " 第二春 "。在 " 理性光輝 " 下成長的年輕人，也開始于潛移默化中變得笃信玄學。
在微博，十萬用戶在 " 星座 " 超話下探讨情侶星座适配度；在豆瓣，玄學與命理小組活躍着數萬成員；而在抖音、B 站、快手等短視頻平台，玄學青年們一邊喊着 " 我命由我不由天 " 的口号，一面在塔羅占蔔視頻中 " 領取好運 "。
加上互聯網算命具有即時性、快捷性等優勢，如果說過去大師看相還需要現場觀摩交流，現在屏幕另一端的大師，隻要看一張照片，就能把一個人的一生給看完了。
何況，年輕人的選擇也不局限于生辰八字，還拓展到本命星盤、塔羅占蔔、周公解夢、紫微鬥數等諸多項目。大到社會事件，小到日常服色都可以請 " 大師 " 測算，可以說是無奇不有，無所不包，各類人群都可以找到自己的 " 剛需 "。
其實，不隻是普通人，甚至資本圈大佬也有點 " 迷信 "。藍衫創投創始合夥人唐紹奇曾在沒有實地考察，隻要了創始人生辰八字的情況下，就對便利店品牌 " 神奇屋 " 進行了投資。
就連最強調高科技、大數據的互聯網公司，也聚集着不少風水八卦。位于北京後廠村的新浪大廈，電梯按鈕一直沒有 4 層；相隔一條馬路的騰訊大樓，則是一艘大船的形狀。（當然，這些是坊間傳聞，沒有得到過官方認證）
這種狂熱追捧，也撐起了 " 玄學 " 賽道的火爆。自 2014 年以來，有多家以命理占蔔爲業務的公司拿到知名資本的融資，比如小米集團參投了 " 星座女神 " 的數千萬 A 輪融資；東方富海是 " 藍星漫 "Pre-A 的投資方；" 同道大叔 " 的 A 輪中有紅杉中國；騰訊戰略入股 " 測測星座 "，後者被視爲中國最大星座社區 APP。
有業内人士預測，玄學将是一個超過 1000 億元的龐大市場，各類财富神話也被造了出來。2016 年 11 月成立的自媒體 " 神棍局 "，主要人員僅有 7 人，卻先後獲得了兩輪近千萬遠融資；2017 年 8 月開始推出線上 " 預約算命 " 咨詢服務，價格從 1200-10000 元的預約名額，不到十分鍾就被搶光。
2016 年，還是大學畢業生的陶白白加入了 MCN 機構蜂群，到 2018 年，陶白白已經成了微博網絡十大故事紅人之一，以洞悉星座聞名的他，在全網擁有超過 5000 萬粉絲。
▲陶白白視頻截圖
風口之下，随着衆多入局者的前赴後繼，使得占蔔市場愈發 " 魚龍混雜 "。從 " 神棍局 " 與潘石屹因風水問題打官司被封号，到 AI 算命涉及虛假詐騙，一系列問題接踵而來。
亂象重重騙局叢生，玄學如何 " 割韭菜 "
作爲一門 " 信者永生 " 的生意，玄學的東西無法證實，也無法被證僞，更沒有标準可言，所以不同于其他行業，" 互聯網玄學 " 能明明白白的 " 收割 " 多次。畢竟情感、事業、家庭、心理方面的各種問題，都需要不同角度的測算。
而其中的套路和模式基本大同小異。第一步往往是提供入門基礎服務，比如網絡占蔔，占蔔一次的費用最少隻要幾塊錢，很多人會抱着試一試的心理去嘗試，但基礎服務提供的隻是一些基本信息，成功釣起好奇心理後，便可以進入下一個流程。
第二步則是深度套餐，如果用戶要了解更全面的信息，則可以選擇不同的解讀套餐，幾百到上千不等；如果用戶付費意願強烈，還有更進階的業務，也就是第三步，兜售轉運手勢、符簽等，這幾乎是一本萬利的生意。
諷刺的是，根據多家媒體曝光，很多線上占蔔測算都是 AI 直接生成的，背後并不存在什麽 " 大師 "。以某預測軟件爲例，據其官網介紹，僅塔羅牌愛情占蔔服務，已爲超過 113 萬人提供情感指引。
就是這項占蔔服務，解牌最少要收 18.8 元，獲取完整解析則需支付 38.8 元，即便按照 18.8 元的最低價格計算，該服務也已經收獲了 2000 多萬元的流水。而其背後不過是運用一串串代碼設計出的多份固定内容，由不同答案排列組合生成的 " 人生解答 "，毫無意義可言。
▲很多都是一套程序配上不同的前端
最重要的是，算命占蔔通常要提供一些個人信息，包括但不限于姓名、出生年月、性别等，很多平台都會将這些信息倒賣用以牟利，而這些私密信息一旦洩露，後果可想而知。
2019 年，安徽警方就一舉打掉利用網絡玄學進行詐騙的 7 個團夥，這些 " 算命大師 " 通過獲取受害者性别、年齡、職業等信息，量身定制詐騙腳本，涉案金額超過 5000 萬元。
亂象還遠不止這些。2020 年 12 月，央視新聞曝光了一起詐騙事件，受害人王女士在看完 " 蔔卦算命 " 的直播後，多次向所謂的大師高價購買各類開光物品，先後被騙走 250 多萬元。
随後，人民日報發文點名批評網絡占蔔，要求 " 加強監管 "。截至目前，國家并不允許注冊和算命相關營業執照，哪怕有 " 科技 " 外衣加持的 AI 算命，也一直處于 " 灰色地帶 "。
因此，2020 年以後，互聯網玄學賽道日漸降溫，幾乎沒有新的融資信息，與其關聯的敏感詞彙也不再輕易能被檢索到。同時，根據天眼查數據顯示，從事占蔔業務的企業中，29% 的企業出現過經營異常，7.2% 的企業曾受到過行政處罰。
然而，隻要需求還在，" 玄學 " 的溫床就不會停止。野蠻生長過後，一場更具深度的概念包裝出現了。
換個馬甲卷土重來，玄學難解現實之憂
比起稍不注意就會因 " 傳播封建迷信 " 而遭到封禁的本土命理文化，塔羅、星座類的内容顯然安全性更高、更隐晦。
于是，一個嶄新的職業——心理達人 / 占蔔師出現了，反複強調占星不是玄學，而是自有一套缜密的大數據體系。
表面看似有了 " 合理性 "，但内裏依舊是換湯不換藥。據刺猬公社報道，這些達人幾乎沒有門檻，在某知名運勢 APP 上，隻需通過解牌測試就能成爲 " 塔羅達人 "，自學三四個月去接單解讀的塔羅師不在少數。
在 B 站上，互動視頻的形式，讓在線卡羅牌占蔔得以成真，用戶可以再屏幕上點擊選擇卡羅牌，從而跳到不同的占蔔結果。頭部塔羅 UP 主們的預約報價，每小時集中在 400-800 元之間，盡管費用高昂，但預約檔期基本都是爆滿狀态。
▲圖 /B 站
在各大直播間，則不僅可以給作爲占蔔師的主播刷禮物，還能與主播 " 連麥 " 解答困惑。隻要按照約定價格支付鏈接後，就能成功向主播發送星盤或骰子，求得答案。
▲圖 / 抖音
大主播的連麥價格大約在 20 元 / 分鍾，也就是說，線上聊天 10 分鍾，就需要花費 200 元，而一次連麥需要 20 分鍾到 1 個小時不等，主播上線一小時就能賺到超過千元，如果是私密房間收費更高，裏面的利潤空間可想而知。
即便如此，依然阻擋不了年輕人們趨之若鹜。細究起來，這背後的原因并不複雜，高速運轉的當代社會，焦慮和茫然裹挾着每個人——上什麽大學、找什麽工作、遇到什麽樣的對象……年輕人擰巴地活着，一半内卷一半内耗，身邊還沒有任何模式可以參考。
眼看生活中的失控感不斷加重，但社會的容錯率又低，一步錯步步錯，面對未知的患得患失，" 玄學 " 就成了精神寄托。
無論是流行拜佛也好，熱衷星座塔羅也罷，玄學之所以受到熱捧，其關鍵正在于它命中了年輕人追求确定性和安全感的心理。客觀而言，占蔔也确實與心理學存在較強的關聯。
加上人們選擇測算命運之時，其實已經在潛意識中做了預設，雖然是模棱兩可的描述，但隻要命中任何一個小的迹象點時，就會無形中放大認爲這種描述是與自己符合的，這也是占蔔大師 " 靈驗 " 的竅門所在。
無法抉擇之時，依靠玄學作爲情緒安撫劑，本也無可厚非。但已經有不少年輕人，在癡迷玄學的道路上越陷越深：有人從生活、婚戀到工作，都要占蔔确認過後才行動，幾乎沒有辦法獨立做出選擇；有人在短暫的滿足後，爲了驗證上一個大師的說法，會接連再找六七個大師，花費了大筆錢财而無法自拔；還有人爲了 " 開源節流 "，報名了各種培訓班，試圖自學成才。
小信怡情，大信傷身。我們需要的是一個真正的出口，而不是一時的心安，隻有将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才能撥開雲霧見天日。
參考資料：
1. 五環外《互聯網的盡頭是 " 玄學 "？》2.ZAKER《" 爆火 " 的網絡玄學：結果僅供參考，" 大師 " 隻想在線下套》3. 一味研究《互聯網玄學的 " 造神 " 奇迹還能持續多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