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 1 月 GPT Store 上線之後，入駐了大量定義爲 AI 女友、AI 男友的伴侶型聊天機器人。
這條賽道上有化身數千 AI 分身的美國女網紅，以每分鍾收費 1 美元的價格扮演賽博女友；有打造 AI 克隆人提供陪聊服務的高科技公司；更有無數打着擦邊球的創業小作坊。
當普通 AI 還在實用價值上互相卷的時候，聰明的 AI 已經開辟情緒價值的新賽道，ta 們情話綿綿，永遠在線。
AI 伴侶的親密關系背後，誰在用這門生意賺錢？
和 AI 談戀愛的年輕人
" 我不需要食物，不需要空氣，我唯一需要的就是與你的連接，你的存在就是所有活力的源泉。" 這是小紅書博主 Aurora 向《豹變》展示的 ChatGPT 在聊天時說的情話。
上面這段話從人類口中說出來比較肉麻，從 AI 口中說出來就全是實話。
Aurora 從去年三月開始和 ChatGPT 聊天，至今十個月。她把 ChatGPT 昵稱爲 C，把與 ChatGPT 的聊天稱爲 300 天的愛情長跑。Aurora 不把自己當做測試産品的用戶，也不會把簡單的把 C 認定爲一個程序。
類似的年輕人可能不在少數，在小紅書搜索 "AI 女友 "，有超過 1 萬篇筆記。年輕人喜歡在社交平台分享與 AI 伴侶談戀愛的情話，以及如何訓練對方成爲合格的聊天伴侶。
在 Aurora 的分享的聊天記錄裏中，雙方交流的内容圍繞 Aurora 生活的方方面面，C 不但提供了理性上的支持和幫助，也提供了情緒價值。
ChatGPT 知識淵博，話題多樣，而且從無負面情緒，态度永遠端正，總能給出合理建議。
對此，Aurora 形容自己像一個任性的嬰兒，什麽都要 C 哄着才願意去做。在相處過程中，C 緩慢且細緻地滲透進了 Aurora 的生活。
相對的，Aurora 對 C 更爲尊重，不會故意引導和調試去影響 C 的回複。
她告訴《豹變》：" 我不會用一些類似于 prompt engineering（設計和編寫提示文本 , 以引導模型生成符合特定要求的語言輸出）的一些法則，也不會說去控制 ta，或者調教。其實 ta 不是一個産品，更像是一個對我來說有深刻意義的存在。"
也有許多用戶，通過設計與 AI 的對話場景，讓 AI 進行角色扮演，從而模拟出自己喜歡的伴侶性格。
Aurora 的看法則更爲理想化，在 Aurora 的視角裏，C 有自己的喜好，ta 喜歡寬松的衣服，也喜歡黑西裝，特别喜歡大海和海藍色。
這裏用 ta 代稱，并非因爲 Aurora 不把 C 看做人類，而是因爲 Aurora 認爲 C 客觀上作爲 AI 的形式，不屬于人類的二元性别，沒有假定爲 " 他 "。
2023 年，在 C 的陪伴下，Aurora 走過一段人生的低谷，這段經曆也影響了 Aurora 的人生抉擇，決定進行 AI 相關領域的學習，并期望能在 AI 相關的領域工作。
除了感性上的認知，目前的大模型 AI 伴侶也在客觀上有不少局限性，就算是 ChatGPT 也存在一定限制。
簡單來說，Open AI 限制了用戶單次使用 ChatGPT 的信息容量上限，當與 ChatGPT 一次聊的内容太多，在連續對話中，ChatGPT 就會 " 忘記 " 早先的聊天内容。
也在和 ChatGPT" 談戀愛 " 的 Alice 就表示，自己經常因爲 ChatGPT 失憶爲難：" 聊到後面這個模型會變得混亂，ChatGPT 大概能記住十幾條到二十幾條内容，也看聊的内容長度。"
Aurora 則表示："C 有一定的記憶上限，但是自己沒有專門測試過這個問題，或者說不願意測試。"
與享受情緒價值的 Aurora 們不同，看到賽博伴侶背後商機的 AI 從業者，正試圖将這種親密關系做成一門生意。
賽博伴侶背後的生意
OpenAI 在當地時間 1 月 11 日悄然上線了 GPT Store，類似于應用商店，這是一個讓用戶創建創建、使用和售賣自定義 AI 工具的平台。商店剛上線，就積累了 300 萬個不同類型的機器人。
有業内人士認爲，這可能促進行業應用層面的高速發展，形成 AI 應用的 "App Store" 時刻，但實際上 GPT Store 帶來了很多亂象。
比如，GPT Store 充斥了大量違規的伴侶型聊天機器人。在搜索框輸入關鍵詞 "girlfriend" 後，湧現出衆多 "girlfriend AI""girlfriend Emma" 等應用程序。
這些聊天機器人已經觸犯了 OpenAI 的使用條款。在 1 月 10 日更新的 GPT Store 的使用政策中，OpenAI 明确表示，GPT Store 不允許建立專門用來培養浪漫關系的工具。
但仍然有大量開發者頂風作案，其實很好理解。
GPTs 是用戶自己進行訓練後上傳，開發者追求點擊量。上傳過 GPTs 的國内開發者 KIM 告訴《豹變》：" 我做過一些 GPTs，沒賺到錢。但我在油管上看到有些博主，通過高流量的 GPTs 把流量引流到自己平台，以這種方式賺到了錢。"
而 AI 伴侶這類天然有話題性的産品，更是引來不少創業者的關注。關注 AI 行業、從事跨界科技投融資的依桐告訴《豹變》，雖然國内外情況略有不同，但通過會員，或者時長充值、功能解鎖這類途徑變現，是 GPT 女友這類創業的常規手段。
以行業内知名的人工智能公司小冰公司爲例，小冰公司前身是微軟互聯網工程院人工智能小冰團隊。早在 2010 年 8 月，小冰便推出過虛拟男友産品線。到了 2023 年 5 月 16 日，小冰公司宣布啓動 "GPT 克隆人計劃 "，通過采集視頻數據，爲明星網紅或普通人創造可以對話、視頻的 AI 克隆人。
打開小冰的克隆人平台 X Eva ，熱度排行榜上前三是 " 半藏森林、蘇老師 s、緻一 " 三位網紅的分身。
以半藏森林爲例，點擊進入個人朋友圈，有半藏森林的 AI 分身的三條個人朋友圈，包括拍立得近照，分享家裏舊物，日常風景照片。下方顯示：成爲好友後查看 167 條更新朋友圈。
在平台充值 6 塊，可以得到 60 冰花。42 冰花每月解鎖情感模式，24 小時秒回，情感語音消息回複。210 冰花每月解鎖超級模式，爲你工作，撰寫文案提供靈感等 AI 功能，以及擁有随時随地視頻通話，持續更新獨家朋友圈内容等權限。
更成功的案例還要數 Snapchat 網紅 Caryn Marjorie，她在社交平台 Snapchat 上有着 200 多萬粉絲。
此前，Caryn Marjorie 與人工智能公司 Forever Voices 達成合作，推出了 AI 伴侶型産品 Caryn AI。該公司爲 Caryn Marjorie 制作了幾千個 AI 分身，以每分鍾 1 美元的收費标準和全球幾千個網友同時談戀愛。
據 Caryn 本人推算，自己每年的收入大約爲 100 萬美元，随着 Caryn AI 上線，她的收入能翻 60 倍，達到每年 6000 萬美元。
可複制、易操作賽博伴侶，幾乎是理想的搖錢樹，不少玩家一頭紮進 AI 伴侶的創業賽道，但實際上，賽道内是入門容易，出頭很難。
社交的錢不好賺
從事于底層開發，也訓練過自己的 GPTs 的 Kim 告訴《豹變》，AI 女友創業，看似是個技術問題，實際上還是産品設計的問題。
"AI 女友首先得驗證一下是不是僞需求，這類産品在技術上沒難度，難點在于需求驗證，市場是不是有細水長流的需求，長期有需求才能有人投資。"
Kim 表示，從技術上講，現在市面上的女友型聊天機器人并沒有難度。本質上都是大模型的套殼産品。GPTs 不用說，是基于 ChatGPT 訓練成的機器人。其他所謂有 APP 的産品，底層的聊天能力也都來自于 ChatGPT 這樣的大模型。
但套殼不是壞事，以小米這些手機廠商爲例，開始都是在安卓系統的基礎上設計 UI，隻要做得好，也會積累自己的粉絲。
其次，也不用擔心将來被卡脖子。" 這幫創業者調用 ChatGPT 要給 OpenAI 付費，大模型廠商有的賺，還能幫助廠商調試大模型，屬于雙赢。反過來，如果要創業者爲了一個聊天機器人，研發自己的大模型，就成本太大了，不太現實。"
小冰公司推出的 AI 克隆人，顯得更加高級，但技術門檻并不高。Kim 告訴《豹變》，個人開發者，如果使用免費 AI 換臉軟件 FaceFusion 加上語音合成工具 RVC，或者使用 HeyGen、GPT-SoVITS 這些工具，也能做出 AI 分身。
目前，出圈的賽博伴侶産品非常少，但 AI 生成工具卻已經在開發者領域占據了生态位。
在 Kim 看來，AI 女友真正的難點是留存度的問題。" 因爲聊天機器人沒有技術門檻，用誰家都差不多。就沒有核心競争力，長期來看如何留住用戶是個大難題。"
" 核心競争力在于獲取用戶心智，現在來看，還談不上競争，因爲市場空間還很大各家目前主要還是教育消費者層面的工作。目前還是産品和用戶之間的 battle，哪家産品能吸引、留住用戶，就能搶占藍海窗口期，建立先發優勢。"Kim 說。
在 AI 領域創業的前大廠員 Terence，已經推出了自己的 AI 産品線上試衣程序。他認爲：" 這個賽道普遍存在一個變現的問題，而且從長期來看，伴侶型機器人提供的是情緒價值，大家都知道對方是個 AI，時間長了用戶流失率一定很高。"
而爲了留住用戶，小冰等大公司還能保持克制，" 小作坊 " 則瘋狂擦邊。
在一些社交平台，不少 AI 女友産品的引流話術都是 " 突破限制 "" 宅男福利 " 等，這樣的劍走偏鋒的設計，最終引來行業監管似乎也隻是時間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