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 年,村上春樹受邀來到悉尼,堅持每天慢跑的習慣。
在 65 分鍾的時間裏,他一路穿過皇家植物園,跑到海濱大道的盡頭,再折返回悉尼歌劇院,坐在臨眺海港的小店門外用餐。
△悉尼海濱。
半打牡蛎、沙拉與炸魚加薯片,還有淡啤酒。天氣晴朗,陽光溫煦。這便是他對悉尼的印象,将近四分之一世紀過去,這座城市依舊保持着原來的模樣——
這是一座天然适合放慢腳步的城市,持續吸引來自世界各地的 " 卷人 ":悉尼機場發布的遊客數據顯示,2023 年下半年,中國旅客已經超越新西蘭,成爲最多的外國旅客,恢複至疫情前 76%。
一夜之間,有錢有閑的中國人,都來到這裏 " 躺平 " 了。
△悉尼歌劇院。
如果想在悉尼安排一趟" 特種兵行程 ",你可能會大失所望:因爲每到一個地方,你都會被目力所及的美景拖住腳步、打亂計劃,忍不住在一個地方待上一天——
哪怕是工作日,這座城市的碼頭邊、公園裏、草坪上,也處處坐滿了年輕人:或是鋪上一塊野餐墊,悠閑地眺望遠處的風景,放空一個下午;或是戴上耳機,靜靜翻閱一本書,累了擡頭放松自己。
△城市草坪上随處可見悠閑自在的年輕人。
在悉尼 citylay,有很多種方式。最經典的一條路線,當然還是在悉尼灣的環形碼頭坐下,這裏連接着最具标志性的海港大橋和悉尼歌劇院,周邊的建築物見證了悉尼百年來的曆史進程。
比如海港大橋,它既是世界上最高的鋼鐵拱橋,也是唯一允許遊客攀登到最頂端的大橋——全程一共 3 小時,和中文導遊一起走到最高處,停留在這座城市的主動脈上,觸摸百年前工人打下的 600 萬個鉚釘,感受必然不同。
英國遊記作家簡 · 莫裏斯認爲,海港大橋之于悉尼,就如同布魯克林大橋之于紐約,正是它的存在,加強了悉尼的離心力,一個巨大的路網延伸開來,人們逐漸走向城市的四周。
△海港大橋,連接悉尼海港南北兩岸。
海港大橋和悉尼歌劇院中間的,是曆史上有名的岩石區(The Rocks)—— 1788 年,踏上這片土地的殖民者在這裏用砂岩建房子,悉尼城市化的進程也由此開始。
岩石區至今仍然保留着當時爲囚犯鋪設的鵝卵石巷道,還有各種紀念品和工藝品商店。每周末上午 10 點到下午 5 點開放的市集上,有上百個攤位在出售澳大利亞本土設計品牌、首飾,網紅打卡點也就變身成爲 citylay 的好去處。
如果你是一名自然風光愛好者,還可以打車 15 分鍾到邦迪海灘(Bondi Beach)躺上一天——邦迪(Bondi)源于澳大利亞原住民詞彙,意爲 " 波浪撞碎在海岸的聲音 ",從 20 世紀起就成爲了本地人最愛的沖浪勝地。
這條海灘長約 1 公裏,已經規劃出一條成熟的徒步路線,但很多人來到現場反而挪不動步,不少人席地而坐,望向海浪、放空半天。梁朝偉在倫敦喂鴿子,而你可以在悉尼喂海鷗,共享同一種 chill vibe。
△邦迪海灘的海鷗。
而對于一名藝術愛好者來說,最好的一種 citylay 方式,無疑是在澳大利亞當代藝術博物館(MCA)和新南威爾士州藝術館(AGNSW)待上一天,感受原住民文化與當代藝術的碰撞和交流——
澳大利亞當代藝術博物館毗鄰環形碼頭,它的選址位于第一批歐洲定居者的登陸點,具有格外特殊的曆史意義。這裏收藏了超過 4500 件澳大利亞藝術家的作品,其中超過三分之一出自原住民和托雷斯海峽島民之手。
△澳大利亞當代藝術博物館(MCA),藝術從娃娃抓起。
而新南威爾士州藝術館,在去年年底落成了新館,這是自悉尼歌劇院落成半個世紀以來全市最重要的文化項目——雪白剔透的建築本身是一件藝術品,館内還有一個名爲 " 光之屋 " 的圓頂藝術空間,供來訪者長時間靜坐、在此處思考人生。
△夜晚的新州藝術館。
在一天之中,傍晚或許是最放松的 citylay 時刻。如果逛完藝術館,不妨在相鄰的悉尼皇家植物園找一塊空地,就地坐下吹晚風看日落——
悉尼皇家植物園成立于 1816 年,是澳大利亞最古老的植物園和科學機構,離市中心僅 5 分鍾的路程。來自世界各地的 2.7 萬種植物和本土野生動物被搬進了這個名副其實的 " 城市綠洲 "。
在植物園的東北角,有一張名爲麥考利夫人的砂岩長凳,可以一眼收盡海港大橋、悉尼歌劇院和塔斯曼海的無限風光。但椅子上坐滿人也沒關系,園内的任何一處地方都自成風景。
△皇家植物園。
悉尼的夜幕降臨,精力充沛的年輕人,同樣計劃着一場特别的 citylay ——你可以勇闖位于海德公園和帕丁頓市政廳之間的牛津街(Oxford Street),這裏在 20 世紀 80 年代就是悉尼夜生活的中心,保留着上百年來豐富多元的流行文化,不少知名的餐廳和酒吧都集中在此營業。
你也可以跟随互聯網的食客指南,步行 20 分鍾到達某棟不起眼的建築地下一層,打開消防栓旁邊的門,步入中世紀風格的酒吧 The Baxter Inn,點一杯蘋果威士忌,在爵士樂的背景下,和來自世界各地的朋友結識。
△在悉尼中世紀風格酒吧結識世界各地的朋友。
悉尼人天生就這麽 chill 嗎?
答案很可能是:真的。從地理環境的角度來說,這座城市天生就流動着 " 松弛感 " 的基因,放眼望去,四周都是渾然天成的自然景觀。
△在悉尼,城市綠化覆蓋率非常高。
正如村上春樹所描繪,這塊大陸約有 6 萬年在日曬與孤絕中度過," 它流淌着與遠古一無變易的平緩的時間推移,這裏的原生藝術是永看不厭的 "。
悉尼市政府也很明白這一點,在 2021 年還推出了《可持續悉尼 2030 — 2050 年計劃》,每年在公園、巷道、道路種植約 700 棵樹,将悉尼的城市綠化覆蓋率從 32% 提升到 40%。
《自然》雜志的一項研究發現,澳大利亞人正在成爲世界上最懶的人群:斯坦福大學的研究人員在分析全球超 70 萬人的步行數據後發現,澳大利亞人平均每天走 4941 步,排在倒數——一下班就可以看到綠色的草地、藍色的大海,很難不在原地停下來吧。
△悉尼城市綠地。
睡得飽、走得慢、幹活少,這的确是一個慵懶的城市:另一項研究表明,澳大利亞人平均每天睡眠時長 7.35 小時,人均壽命排全球第二。
而從俚語文化的角度來說,悉尼也是當之無愧的 " 松弛感 " 發源地——澳大利亞人常挂在嘴上的"no worries",這個詞彙最早可以追溯到 1965 年的悉尼雜志上,代表着 " 沒問題、放輕松 " 的好心态。
而澳大利亞的文化研究學者 Lckins 則認爲,澳大利亞人在日常生活中習慣使用 "G day ( Good day ) 、arvo ( afternoon ) 、journo ( journalist ) "一類的縮略式俚語,從這一點上不難看出他們将 " 省事兒 " 貫徹到語言上的态度和随意性," 他們往往不喜歡把事情規範化 "。
△悉尼的松弛感,貫徹到了大街小巷。
2023 年,悉尼被《孤獨星球》評爲 2023 年 " 最佳在地體驗目的地 ",背後的含義正是,人們在這裏可以融入當地的社區和群體,在異國他鄉找到久違的生活感。它的确是一座包容的城市:
麥考瑞大學在前兩年發布的《多語言悉尼:城市報告》顯示,除了英語,悉尼使用最廣泛的社區語言是漢語普通話,其次是阿拉伯語 ( 4% ) 、粵語 ( 2.9% ) 、越南語 ( 2.1% ) 以及希臘語 ( 1.6% ) ,從語言使用、流行音樂到熱門媒體,随處可見國際化大都市的多元性。
在新南威爾士州藝術館中還有一個特别的展區,用以記錄施工現場的建築工人故事:一群來自薩摩亞和新西蘭的鋼鐵工人告訴畫家,建築工地上的工作往往由他們的老鄉完成;而長期定居在悉尼的日本建築師淺野八木,開始思念自己的家鄉。
在這個展區裏,每一個參與者的故事,都在提醒我們:悉尼這座城市本身,就是由不同國家的人一同構成的。
△新南威爾士州藝術館專門設置了展區,用以記錄工人的故事。
另一方面,悉尼也是一個适合" 中國寶寶體質 " 的城市——主要是從語言和溝通上來看,從 2011 年— 2016 年,悉尼說普通話的人數增加了 71%;悉尼大學的中國留學生比例不斷上升,也營造出一種 " 反向留學 " 的奇觀。
如果你對華裔的生活感到好奇,悉尼的唐人街,也是一個值得探索的去處。在這裏,你可以駐足聽外國流浪歌手唱《新不了情》,也可以跑到華人超市裏研究商品的種類和價格,又或是在路上随時偶遇楊國福麻辣燙以及蜜雪冰城,體驗 " 賓至如歸 " 的感覺。
據《悉尼先驅晨報》報道,澳大利亞聯邦政府正試圖通過吸引中國遊客返回澳洲,來恢複每年 124 億澳元的旅遊業務。從踏出機場的那一刻起,你就會看見各種中文标語設施,再加上熱門景點的中文導覽服務,溝通起來毫無障礙。
這大概也是中國人愛來這 " 躺平 " 的一大原因。
(文中圖片若無特别标注,均來自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