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顧 韓
編輯 | 李春晖
當一個賽道吸引到越來越多流量明星下場、公司資源下注,就是需要我們對其重新審視的時候。曾經的耽改劇如此,如今的青春諜戰、國漫改編亦然。
10 月初的劇圈談資多由國漫改編項目貢獻:網傳迪麗熱巴将出演快穿虐渣題材漫畫改編劇《萬渣朝凰》,一人對打八個男主,比楊紫的《長相思》翻一倍。《狐妖小紅娘王權篇》則官宣主演爲成毅、李一桐,加上分别撬動了楊幂、劉詩詩出演的《月紅篇》與《竹業篇》,高情商說法是古偶精銳軍,低情商說法是略顯老齡化的 " 狐妖宇宙 " 正式成型。
現在回想今年初《少年歌行》的黑馬逆襲,仿佛是一個訊号。暑期檔《異人之下》的口碑熱播,則向後來者許諾了可以盡情想象的美好未來。據硬糖君不完全統計,今年長視頻平台播出、拍攝與發布的漫改項目已經超過 30 部。
漫改劇其實并不新鮮。熱錢時代貴圈主打一個人傻錢多、敢想敢幹,匪夷所思的采購與改編比比皆是,例如豆瓣 2.9 的《深夜食堂》、胎死腹中的《天是紅河岸》。問題在于,新一輪的漫改潮,能否講出新故事?
平台競相下注,打法各不相同
幾大視頻平台中,優酷是最明确提出要發力漫改賽道的,今年涉及漫改的項目多達 12 部。
其中 3 部已經播出,包括以高口碑助推漫改熱的《少年歌行》、《異人之下》,以及寵愛劇場的《燕山派與百花門》。2 部于今年拍攝完成,分别是《鎮魂街》時隔多年的第二部真人劇《鎮魂街之熱血再燃》,以及《少歌》前傳《少年白馬醉春風》。
6 部尚未開拍,包括《少歌》系列新作《暗河傳》、《異人之下 2》、《師兄太穩健》、《镖人》、《靈籠》、《當神不讓》。此外還有一部改編自日本漫改劇《龍櫻》的《鳴龍少年》。
優酷最突出的打法并不體現在内容層面,而是長線的宇宙化布局。《異人之下》系列與《少歌》系列都有版權方參與出品、原著作者把關,并非單部一次性的買賣。前者按照季播劇規劃,導演許宏宇也一再表示自己将繼續跟進。後者的動畫逐漸從多平台、雙平台變成了現在的優酷獨播,真人劇想來除優酷不作第二人想。
與之匹配的是大膽啓用新人的選角思路——更有可能保持多季原班人馬,也方便搞一些夢幻聯動。敖瑞鵬參演了《少年歌行》,主演了《鎮魂街之熱血再燃》;侯明昊參演了《異人之下》,主演了《少年白馬醉春風》;李宏毅主演了《少年歌行》,并在《少年白馬醉春風》中客串。仔細觀察三部劇的陣容,配角也有許多重合。
愛奇藝次之,今年的漫改項目共 11 部。包括已播出的《外婆的新世界》、《虎鶴妖師錄》、《聞香探案錄》,待播出的《開畫!少女漫》、《大理寺少卿遊》、《狐妖小紅娘月紅篇》、《烈焰之武庚紀》、《雲秀行》、《念念人間玉》,以及正在拍攝的《竹業篇》、剛剛官宣的《王權篇》。
與優酷正相反,愛奇藝的漫改項目很多配備的是成熟流量藝人,整體看上去更重磅。《月紅篇》是 85 花楊幂搭檔耽改生龔俊,《竹業篇》是 85 花劉詩詩搭檔嘉行的張雲龍,《王權篇》有今年剛憑《蓮花樓》更上一層的成毅,《武庚紀》主演則是任嘉倫,集齊了于正女郎、唐人元老與歡瑞小生。
原因可能在于,愛奇藝選擇的漫改項目題材都比較穩妥,仙俠愛情、熱血玄幻、古裝探案、青春勵志……相比末日廢土什麽的,有更多案例可參考、更多資源可利用。乍一聽很遙遠的日漫改編古裝劇《雲秀行》,其原著《彩雲國物語》也自帶 " 中國風奇幻 " 的概念。
同爲一線平台、還有騰訊動漫這個兄弟公司,騰訊視頻的漫改項目卻并不多,唯一一部漫改長劇是被劃在了女性題材版塊的《蟬女》(楊磊執導,王子文、劉宇甯等主演,正在拍攝)。
若說理由,首先,騰訊視頻同時還有硬核科幻、女性冒險等其他創新賽道。其次,騰訊視頻已經在國産動畫領域取得了高占有率,無需靠真人漫改劇來招攬新生代用戶,完全可以坐擁動畫原作,靜待新粉上門。
騰訊視頻更多的是一系列 " 僞漫改 " 項目:《鬥羅大陸 2》、《鬥破蒼穹 2》與《永夜星河》。一方面,它們在造型風格上有意參考動畫版或者漫畫版,給人以漫改的錯覺。但另一方面,它們的 IP 源頭都是小說,而且是各自賽道新老 " 名著 " 級别的作品,并非《少年歌行》那樣小說靠動畫出圈。因此不能歸爲漫改。
不過,騰訊視頻微短劇的漫改探索倒是十分頻繁、貫穿始終,且很多 IP 是來自騰訊動漫,包括最早的《通靈妃》,還有今年的《開局一座山》《牌局》。《異人之下》複播後,騰訊視頻很快也推出了一部 " 粉絲發電豎屏短劇 "《馮寶寶與張楚岚》。9 月底剛剛開機的《我叫白小飛》真人版也是微短劇,将在騰訊視頻獨播。
芒果 TV 在漫改上一度非常激進,就是那個買了《天是紅河岸》的冤大頭。2018 年,芒果連網帶台播出了 3 部漫改劇《流星花園》(日漫)、《甜蜜暴擊》(韓漫)與《火王》(台漫),豆瓣評分分别爲 3.5、2.8 與 4.0,撲得一塌糊塗。
或許是自此就有了漫改 PTSD,或許是因爲産能有限,芒果 TV 今年的漫改項目僅有一個《恩愛兩不疑》。此外就是網傳芒果 TV 會接盤劉亦菲的積壓漫改劇《南煙齋筆錄》, 現更名爲《一曲三笙》。
B 站比芒果産能還要低一檔。2021 年片單中的 2 部自制動畫改編劇,今年終于拍出來一部,即與小糖人合作,蔣龍、畢雯珺、蔔冠今主演的都市奇幻《時光代理人》,9 月份剛剛殺青。雙女主武俠的《風靈玉秀》依然沒有新動向。
此外,正如上文提到的,微短劇飛速成長成熟,成爲動漫 IP 的又一轉化形式。而提到微短劇就避不開快手。眼下遛人遛得火熱的《萬渣朝凰》,首個真人版就是由快手短劇拿下,2022 年 1 月播出第一季,今年 9 月又推出了第二季,最近也趁機做了一輪傳播。
國漫能扛起 IP 重任嗎
爲什麽貴圈突然開始下注漫改?除了與時俱進、拓展邊界、國際視野等高大上的追求,還有一些非常現實的原因。
網文是影視圈最主要的 IP 源頭,輸出爆款最多的起點、晉江在大衆心中幾乎成爲男頻、女頻的代名詞。然而近幾年,舊有格局正在瓦解。
PC 時代積累的經典在熱錢時代被哄搶一空,移動互聯時代形成的新一代 IP 則困于圈層,影響力無法與前代相提并論,隻能與同代菜雞互啄。與此同時,觀衆意識不斷進步,影視項目周期卻太過漫長,以至于改編劇播出後頻頻被指套路審美疲勞、價值觀不合時宜。
總而言之,IP 環節急需新鮮血液。爲此,網文界在努力轉型,影視圈也在努力開拓。熱錢過後,理智回歸。我們欣慰地看到,新一輪漫改潮相對比較務實,30 多個項目中僅有 3 個日本 IP,以及一部漫畫由香港作家創作、動畫由内地開發的《武庚紀》,其餘都是内地土生土長。因此,可以進一步定義爲 " 國漫改編潮 "。
然而,國漫作爲 IP 的含金量究竟有多高?足以解決現有痛點嗎?網文有的問題,國漫就沒有嗎?這些問題的答案并不很樂觀。
國慶期間上線的《虎鶴妖師錄》,導演與主演在同平台皆有熱播新作或高分經典。然而播出至今,該劇站内熱度仍在 7000 左右徘徊,觀衆反饋則主要圍繞演員醜不醜、人設好還是差,而不是像《異人之下》一樣就 " 還原度 " 争論不休。誰還能想到,其漫畫原作曾是有妖氣的 S 級 IP。
貴圈之所以對 IP 趨之若鹜,不外乎兩點:粉絲基礎與故事創意。前者除了作品本身要能打,運營上也得下功夫,如今的國漫或許很會,《虎鶴》那一代卻并非如此。
漫畫産業發達的日本與美國都有大出版商坐鎮,集英社、漫威曆經百年不倒,業務版圖随時代不斷拓展。反觀國内,國漫的發展走走停停,進入 21 世紀後好容易迎來漫畫雜志盛行,紙媒壽命卻進入倒計時。互聯網時代完全是另一套玩法,轉型不免傷筋動骨。
網漫早期野蠻生長,很多作品無端折損:2016 年,許多作者不滿版權歸屬,從夏天島工作室出走,《長歌行》《南煙齋筆錄》都因此停更。有妖氣在賣身奧飛之後一路下坡,豪言壯語皆成空談,許多 IP 自然也被耽擱。
《虎鶴》與《狐妖小紅娘》都誕生于 2010-2015 年間,前者卻沒能得到任何動畫、哪怕是動态漫畫形式的開發,因此掉隊嚴重。IP 說起來資曆挺唬人,實則沒什麽活粉,以至于改編劇黑紅俱滅,很多古早漫畫改編劇都是這個問題。
而從故事創意的角度講,漫畫 IP 也會出現 " 過期 " 的情況。2010 年左右,網生内容整體偏男性市場,網絡文化主打一個宅腐基污、百無禁忌,用現在的眼光看可謂處處是問題。《一人之下》與《狐妖小紅娘》都被指 " 男凝 "。《虎鶴》男主的闖禍設定與襲胸行爲則更加趕客,沒等吸引到男性觀衆的增量,已經被存量的女性觀衆摁在恥辱柱上。
那麽,2015 年以後的國漫 IP 是否會好一些呢?也很難說。2015 年之後,以快看漫畫、騰訊動漫爲首的格局逐漸确定,而新平台的急速擴張留下了許多問題,包括内容的同質化、套路化、爽文化,以及對網文 IP 的依賴同樣達到了不合理的程度,導緻原創作品積澱不足、影響力堪憂。
因此,有些 IP 隻能說新在國漫這個概念,題材創意未必新到哪裏去。由晉江作者綠野千鶴操刀劇本的《兩不疑》是個古代背景的男女互穿故事,《蒼蘭訣》剛剛演過。《萬渣朝凰》主打的快穿虐渣在網文裏早就不算新了,還可能觸到 " 雌競 " 的雷區。
事實上,從受衆角度看,國漫 IP 的 " 價值觀落後 "" 故事套路 "" 工業糖精 " 等問題可能較網文 IP 有過之而無不及。國漫受衆年齡層相對較低,青少年可能更傾向于純粹的真善美、價值觀也偏保守。" 雙潔 " 這種東西,不就是小學生很推崇、成年人覺得不可思議嗎?
動畫相對來說好一些,原創動畫縱然流量打不過 IP 動畫,卻也能靠口碑撐起場面。《靈籠》、《時光代理人》與《風靈玉秀》都是在 B 站播火的原創動畫。《時光代理人》在第一季與第二季之間推出了廣播劇與衍生漫畫,投放在 B 站旗下的貓耳 FM 與哔哩哔哩漫畫,可見以動畫爲起點進行 IP 孵化也是可行的。
當然,說了這麽多,不是爲了唱衰,而是希望貴圈擦亮眼睛、擺正心态,選出真正有差異性的漫畫 IP,做出有效的改編,切莫重蹈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