飙車——
群毆——
開發區命案——
特派調查組介入當地——
雙主角——
搞錯了,是這張——
不是《狂飙》,是一部悄聲上線的小網劇《光淵》。
給飄挖出來,原因無他,一潭死水的内娛,渴瘋批久矣。
而瘋,正是《光淵》人物的集體代名詞。
飄觀劇多年,也算閱瘋無數。
但如《光淵》一般,全劇一起發瘋,瘋批對 A 瘋批的,屬實不多見。
唠唠。
故事從一起命案開啓。
治安問題嚴重的新洲市,一具男屍被抛于最魚龍混雜的下西區。
人,隻是個外來務工的普通人。
但地兒,卻涉黑又涉毒——
這種地産商争搶的開發地,莫名出了個命案,眼熟否?
當年高啓強爲搶莽村,便是糟踐農民工的命去惡心生意對手。
巧了,下西區最具競争力的潛在開發商,也恰是我們的男主——
裴溯。
聽上去不像好人吧?
看上去一樣不太像。
但與我們接地氣的白手起家黑老大高啓強不一樣,裴溯當家的裴氏集團,他是個二代。
就是你能想見的那種,穿着艾利斯頓商學院校服,住着公主小妹式大宅的超級富二代。
但他的性格,既不慕容雲海,也不南風瑾。
非要概括,還得引入個二次元的常見詞——
病嬌。
這也是引飄入戲的一大原因。
國産瘋批中,其實少有的病嬌形象,大多是隻占一頭。
往往瘋者不嬌憨,嬌者不瘋魔,好比熱衷爬山的張東升,瘋而不嬌,又好比同是張新成飾演的《變你》江熠,嬌而不瘋。
爽感足,但少了些張力。
因爲 " 病 " 意味失控,而 " 嬌 " 的底色則是順從。
裴溯一角,便是在這兩者間來回切換,遊刃有餘。
就單從衣着布景上看。
一身黑的各類套裝,是裴氏經典穿搭——
永不采光的大 house,是裴家的家居風格——
輔以把玩徽章的小習慣,和半永久銀絲框眼鏡。
一股子哥特古堡的俊美缺鈣吸血鬼味兒,就出來了。
優雅,實在是優雅。
當然,人物弧光不能僅靠道具組發力。
裴溯的 " 病 " 感,更在他的凄迷身世。
因父親是個熱愛徒手捏死小鳥的零度共情者,換句話說,就是毫無共情力,裴溯與其母,自幼就生活在巨大的恐懼與黑暗中。
後母親自殺,小裴溯更是無異于堕入無邊深淵。
所謂近墨者黑,被變态培育起的孩子,很難做到常人一般。
裴溯讓人悚然處,在于他對變态心理之洞悉,熟稔到讓你分不清他是因爲聰明,還是因爲自己也如此。
下西區謀殺案牽涉到好友,爲幫好友脫罪,他給特調組隊長駱爲昭詳細分析了兇手心理——
不可能是激情殺人,因爲屍首較完好。
用勒死,因爲兇手非常享受這一刻。
每及興奮處,還會不自覺自我代入——
" 如果是我的話 ……"
甚至在誤入與罪犯對峙的驚險場景中,他反倒輕笑出聲,詢問身旁的駱爲昭能不能從敵人身上一一碾壓過去。
但隻要在不涉罪惡的日常中,他就開始展露優雅的嬌态。
輕責駱爲昭隻知道給他做面條吃。
得知照顧自己多年的好哥們兒有女友,便開始半分真誠,半分綠茶地撒嬌式 " 傾訴 "。
不得不說,張新成演嬌憨,是自成一派的。
媚中帶瘋,從眉眼間流轉到指尖,吃癟的樣子也帶點殺氣。
但凡你有一秒想要對他心生憐意,又難免想起他聊到兇手時的興奮與陰谲。
如此乖戾的角色,很難讓人不愛。
主角之外,案件中的作惡者,也是全員瘋魔。
(以下涉及劇透)
讓我們回到下西區抛屍事件。
雖說這片地,确實是開發商的必争之地,隻不過《光淵》不是主講掃黑除惡的劇。
兇手并非某家開發廠商,而是一個自負猖狂的律師,純純的個體戶作案。
但絕非意味此案不複雜。
隻是複雜之處不在各方勢力,而在人性。
整個案件,從源起至偵破,都在挑戰着常人的邏輯理解能力。
死者名爲何宗一,如我所言,再普通不過的一位苦命人。
他既未涉毒,也未涉黑,是一個來城市打工的異鄉人,勤勞踏實,因母親罹患尿毒症,便四處籌錢治病。
沒曾想,籌錢,還給自己籌來了殺身之禍。
隻因他的借錢對象中,有自己的同鄉人——律師周鴻川。
同一個村莊成長的周,憑多年打拼+投機,獲得了不錯的職業與社會地位。
被何宗一找上時,他正籌備着與富二代女友結婚,實現又一次階級躍遷。
若開一個上帝視角,二人這次會面,該是看不出任何問題。
急需用錢的何宗一面對光鮮亮麗的老鄉,窘迫開口,字字句句都怕冒犯了對方。
想拉近一下距離,于是熱場幾句家長裏短。
卻不料引起了周鴻川的勃然大怒,禁止他再提過去。
在周鴻川後來的招供中,殺機的根源便來自這裏。
他認定何看似借錢,實則敲詐,生怕何宗一會毀了他的前程,便先決定穩住何,借了他十萬,同時暗中調查。
終于,當何宗一再次尋到他家要求見他,他果決地下手,勒死并抛屍下西區,試圖把鍋甩給販毒集團。
注意,他選用的勒死,便是裴溯所言 " 最享受 " 的殺人手法。
周鴻川确實享受殺害何宗一的快感。
甚至陶醉在何的屍體上,貼上了寫着 " 十萬 " 的牛皮紙碎片,像一個标識作品的标簽。
那種沉浸,同千辛萬苦拍死一隻擾人蒼蠅無異。
可事實上,上門求見的何宗一,這次是來還錢的。
直到審訊室,周鴻川還堅稱自己才是那個受害者,殺人是出于 " 正當防衛 "。
一個無比簡單的老鄉借錢事件,卻被他魔怔一般地扭曲成陰溝耗子一樣甩不掉的敲詐勒索。
而駱爲昭與觀衆的反應都 be like ——
" 就因爲他找了你一次?"
僅一次,幾句客套話,就成了殺生之禍。
更爲可怖的是,何宗一事件,恐怕還不是孤例。
在特調組尋到的周鴻川私人收藏室中,有着成百上千的藏品,其中之一便是何宗一被害那天,裝錢的牛皮紙袋。
難以想見,這件件藏品身後,大概是一樁又一樁類似事件。
甚至于燒死周鴻川老家所有親人的那場縱火案,也疑似與他有關。
而周本人,就如享受殺害何宗一一般,享受着這整間收藏室的每一個物件。
大約在他眼裏,每一個 " 紀念品 ",都是他爲前途清理幹淨的一個 " 障礙物 "。
如果這還不叫瘋魔。
殊途同歸的,還有第二案——碎花裙案件。
案件跨度十六年,無數身着碎花裙的女孩被綁失蹤,而家屬隻是收到一個沒有任何要求,隻有孩子哭喊聲和鈴铛聲的錄音。
最終,等來的或者是了無音訊,或者是孩子的屍體。
當你以爲大概率是一起變态大叔對少女的侵害事件,鏡頭卻一切,對準了施害者——
一位同樣身着碎花裙的少女。
女孩們被教育防範一切,卻唯獨沒想到防範同自己一樣的同齡人。
碎花裙爲何殘害碎花裙?
劇集未到,仍舊未知。
蛛絲馬迹間可以揣測一點兒。
例如在撥打同夥電話未接通後,聲嘶力竭地呐喊:" 他不肯管我啦 "。
又例如被捕時,看見獲救女孩投入父母懷中,那溢出眼底的嫉恨。
當然,目前爲止也隻是猜測。
隻是少女演繹出的陰鸷,确實令人不寒而栗。
看到這,或許有人會問了。
這些惡人,都如此沒來由的嗎?
巧了,《光淵》也正是想讨論這個問題。
記得前述所說,裴溯父親是個什麽樣的人嗎?
零度共情者。
這是劇中一個背景設定,在新元文明的世界,有一部分特定人群的基因序列出現問題,誕生了一大批零度共情者。
由于缺乏共情力,所以每一個零度共情者,都是潛在的犯罪嫌疑人。
《光淵》的設定,看似默認了 " 人确實是可以天生爲惡 " 的。
但實際真的如此嗎?
關于這個問題的讨論,在劇集開篇,就已經通過裴溯與心理咨詢師的對話指出——
- 你認爲,(犯罪)這是基因主宰的?
- 不是嗎?
- 不管是什麽人,都是有自由意志的
說直白點,便是 " 這世上存不存在無法選擇的惡?"
答案,《光淵》目前還未直接給出。
但單從主角裴溯,我們大緻能猜出一些傾向。
擁有一個零度共情的老爹,裴溯是個毫無疑問的零度共情者。
他危險的一面,有目共睹,就不再贅述。
但這些 " 病嬌 " 的模樣,真的意味他是個會作惡的人嗎?
劇情顯然不是這麽暗示的。
實際,隻要你咂摸一下,便會發現,裴溯這個角色的底色,早已借駱爲昭的口給出——
小屁孩。
他種種瘋批狀,或許有部分基因作祟,但終究,自主意識占了上風。
這個自主意識便是,憎惡父親給家庭帶來的黑暗色彩,想讓自己離開這片陰影。
在下西區案件中,推斷出受害者的母親将要被兇手教唆自殺,尋不到人的裴溯用 " 鈔能力 " 将自己投屏在城市上空,剖開自己過往的傷痕,試圖勸退受害者母親。
碎花裙一案中,也是他最先感知到嫌疑人的存在,并提醒小女孩注意陌生人。
對他者的溫柔,很難讓人認爲他是個冷血動物。
這一切有沒有可能不過是最高明的僞裝呢?
也許吧,但我仍傾向不是。
因爲你可以假意施善,但很難假意被感動,被傷害。
當發現駱隊仍舊每年爲自己母親上墳時,裴溯目光裏流轉的,都是動容。
而得知駱隊不願讓自己看案件信息,便忍不住耍起病嬌性子,暗諷駱隊仍把自己當零共情變态。
這種誤解,讓他感到受傷,又讓他選擇裝瘋批去掩蓋受傷。
要不說駱隊才看得清呢,别扭小屁孩一個罷了。
所以每當裴溯試圖在他面前做冷漠無情矜貴變态的樣子,都能立刻被打斷施法。
顯然,縱使裴溯擁有所謂零度共情的基因,但在陰冷的家庭與同駱爲昭多年的相處中,他做出了選擇。
我猜想,這大緻便是《光淵》想要表達的。
即無論惡是否天生,善始終可以習得。
深淵底處,也有光源。
這個答案符合現實與否,飄不是生物學家,也給不出一個定論。
但至少我喜歡這個答案。
因爲隻有當惡是有選擇的,這個世界才有理由去審判惡。
翻看網絡上的社會新聞評論頁,時常會感覺,人們對災難的發生,已經完全沒有探究的好奇了。
所有人隻想看到施害者被處決,而新聞中那些報道兇手過往的,一律被視作 " 洗白 "。
" 我不想知道爲什麽,我就想他死。"
這種不管不顧的劊子手心态,實際上便是默認作惡人是 " 天生壞種 "。
可一個悖論在于,如果一個人注定作惡,那他便不算作惡。
沒有選擇的事情,是沒有理由被指責的。
所以我說,我喜歡《光淵》給出的答案。
不要去默認任何人 " 生來就壞 ",這種論調,才是在給 ta 脫罪。
我們要知道作惡者是被什麽拉入深淵。
才能知道下一個潛在受害者,可以被什麽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