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來源 @視覺中國
文 | 音樂先聲,作者 | 丁茜雯,編輯 | 範志輝
盡管五一假期已過,但音樂節帶來的狂歡餘韻仍在社交平台擴散。
這之中,一度被明令禁止的旗幟文化也引來不小的争議。而在不少搖滾音樂節現場的視頻号評論區,有網友也直指樂迷手中标語各異、圖案五花八門的大旗不妥,有 " 毒害 " 年輕人之嫌,甚至旗幟文化、音樂節乃至搖滾樂也一并遭到 " 網暴 "。
誠然,即便是在音樂節已逐漸大衆化,但與音樂節息息相關的旗幟文化,或許還是具有一定的亞文化屬性,同樣經曆着小衆到大衆的必然争議。我們好奇的是,爲什麽年輕人熱衷在音樂節現場搖旗呢?
音樂節旗幟大賞
縱觀五一期間各大音樂節上飄揚的旗幟,會發現年輕人 " 搖旗 " 背後,被賦予了越來越多的文化意義和現實訴求。
這些旗幟内容,大緻可分爲搖滾文案、歌名或歌詞、樂隊标志、樂迷組織标志、商業品牌标志等,大多圍繞在标語化、口号化的文字表達上,諸如歌詞、網絡用語、名言等,也伴有更爲直觀的圖片大旗,印刷樂團标志、表情包等。
可以看到,這些旗幟内容大多反應了社會現實,有對生活宣洩、搖滾文化的緻敬,也有呼喚愛、自由、逃避現實等情緒表達,很大程度上,這些旗幟也傳遞了一種無法在日常中所看到的 " 反叛精神 "。
以煙台黃渤海迷笛音樂節爲例,便出現了印有 " 知識分子也要跳舞 "、" 我被搖滾樂吓死了 "、" 一代人終将死去,但總有人正年輕 "、" 我真的不想結婚 " 等反映當下年輕人思想的旗幟。
當然,即便搖旗已經成爲音樂節文化的重要構成,但如今不少音樂節在禁止事項中也明确點出 " 禁止攜帶标語、橫幅 "、" 禁止攜帶旗幟、旗杆(包括伸縮旗杆)",更不說各類帶有政治、種族、宗教内容的橫幅與旗幟。
這也引發了與樂迷之間不可調和的矛盾。比如在五一期間的北京草莓音樂節、大連 LMF 音樂節、太湖灣音樂節等均明令禁止樂迷攜帶旗杆進場,但仍舊有不少樂迷 " 頂風作案 " 用盡辦法帶入場内。這也不免令主辦方與樂迷之間引發圍繞旗幟的東躲西藏 " 遊擊戰 ",極易滋生踩踏、擁擠等危險情況。
更有部分音樂節會加強安保系統,在觀演期間查處沒收旗幟,比如在今年五一檔的太湖灣音樂節,便出現了不少樂迷在安保系統的 " 鐵皮 " 防禦下,仍見縫插針揮舞着帶入場内的旗幟,雙方也爲搶奪旗幟産生激烈沖突。據現場樂迷反映,哪怕不少樂隊在台上主動提及搖旗、開火車,依然不被允許。甚至早在 4 月初的淮安龍宮音樂節現場,一度出現搖旗、開火車、奇裝異服的樂迷群體被帶走處理的治安場面。
值得注意的是,對于各大音樂節來說,部分雖未列入書面禁止但同樣因極具争議色彩的旗幟也是不爲允許的。在五一期間,太湖灣音樂節、濟南麥田音樂節便出現了安保審查旗幟内容,将具有代表 LGBTQ 群體的彩虹旗扣押沒收的争議行爲。
即便最後成功将大旗舉起,也并不意味着便能 " 全身而退 "。比如同樣是在五一舉辦的魔都制躁音樂節上,便出現了樂迷與安保人員對峙,産生激烈沖突的現象,甚至一度出現肢體冒犯、強行搜身。
除此之外,随着主流藝人登上音樂節,飯圈文化的湧入也讓音樂節上的旗幟文化有了一些新變化,注水旗、發光旗以及含有飯圈手作形象或手幅設計的旗幟也頻繁出現在音樂節上。
由于這類旗幟因形象普遍 " 溫和 ",内容以宣傳藝人爲主,似乎更容易逃脫被禁止揮舞的命運。比如在今年 3 月舉辦的安陽音樂節,周震南粉絲便在場外人行道鋪設大量注水旗,内容不乏爲應援其演出送上的祝福标語。
同樣的,類似于手幅設計的旗幟也是如此,多以藝人姓名、卡通形象結合,有着高度亮系色彩。比如在今年五一期間舉辦的北京無限音樂節,便出現了印有粉絲所繪制的 Mr.Miss 主唱劉戀卡通和真人形象、粉絲應援語設計的旗幟。這種設計的旗幟也極具特殊應援标志性,諸如薛之謙、張紫甯等藝人粉絲也同樣如此。
另外,随着地方文旅與音樂節緊密結合,凸顯城市風貌的旗幟也成爲了音樂節大旗中的一道風景線,比如淄博燒烤地圖、南京地圖、" 搖滾煙台 " 等圖畫标語,便是煙台黃渤海音樂節旗幟中的亮點。
當然,不管是傳統意義上的搖滾樂旗幟還是商業化後的粉絲旗幟,實際上都難免要受音樂節場内禁止條例所限制。但站在樂迷角度來看," 無視 " 這些禁止事項,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爲旗幟承載了對音樂節氛圍的期待,同時這也是支持藝人參與音樂節的重要應援方式。
爲什麽年輕人熱衷 " 搖旗 "?
誠如 " 死牆 " 是金屬樂迷對金屬樂隊演出的最高認可,搖旗也可說是音樂節從小衆初生時便具有的社交禮儀。
作爲搖滾樂文化中必不可少的部分,旗幟也代表着台下樂迷身份或是歸屬地的 ID,搖旗也是樂迷向演出者緻以呐喊、調動演出氛圍、觀演沉浸式體驗的重要内容,能夠極大地将演出推向 " 瘋狂 " 的高潮。
當然,這在現場也難免會有一些安全隐患。比如不少旗幟的旗杆長度愈加超越理性化,在日照新青年音樂節上便出現了高達六米的伸縮旗幟,與舞台高度持平,而這類大旗也因受風向、力度等影響,也具有一定的掉落傷人風險。
但對于樂迷而言,音樂節更像是一個脫離現實具象的烏托邦,而這些來自不同樂迷打造的旗幟也是表達自我、緻敬樂隊或是展示 " 搖滾精神 " 的具象代表。更進一步來說,旗幟文化既是樂迷獲得音樂節的參與感、體驗感的一種方式,更是樂迷的一種精神寄托和 " 回憶錄 "。
在 3 月的海口迷笛音樂節中,一位遺失了印有左右樂隊标志旗幟的樂迷便全網尋 " 旗 ",而據其評論中所示,這也是一面跟随了其多年來參與音樂節的旗子," 左膀右臂的熱血與汗水都在上面 "。
當然,這也是吸引同一圈層文化受衆的 " 信物 ",比如在 4 月底舉辦的成都仙人掌音樂節,便有樂迷将彩虹旗帶入場内 " 簽旗 ",吸引了不少具有同樣觀點的樂迷留下簽名。
同時,旗幟作爲天然商業植入口,不少品牌方嘗試借用搖旗的形式與音樂節文化相共通,來爲品牌增添聲量。比如在濟南麥田音樂節、煙台黃渤海迷笛音樂節上,便出現了山東本土連鎖品牌 " 阿水大杯茶 " 的品牌 IP 旗幟的身影,給外地樂迷留下深刻印象。有網友便表示," 麥田音樂節結束後,再看到阿水大杯茶就立馬下單了,這都是一場音樂節過命的交情了。"
總的來看,即便旗幟文化不再單純作爲搖滾樂迷的專屬,但基于爲應援、品牌曝光等而服務的旗幟,其在音樂節的存活也同樣擁有了一定的不可替代性。
粉絲經濟加持下的旗幟産業鏈
而旗幟的需求水漲船高,對于民間來說也是一條相對應的産業鏈。
不同于以往旗幟設計來自于網圖或是标語爲主,随着樂隊與 Rapper 偶像化、偶像藝人參與音樂節成爲普遍現象,流行在偶像粉絲中的追星應援文化也滲透進搖滾樂文化,對旗幟的産出也形成一定的粉絲經濟效應。
最具代表性的便是注水旗的鋪設。如上文所述,注水旗也是偶像粉絲以更爲規範化的形式占據音樂節應援,更是當下粉絲應援承接工作室與粉絲方面的主要合作應援方式。
據某工作室透露,注水旗價位一般在 200 元左右一支," 主要是看版面設計和印刷質量、高度、尺寸大小,對于粉絲來說,音樂節人流大,如果普通的旗幟無法在場内應援的話,注水旗也是可以解決粉絲和藝人想要的排面問題。"
随着旗幟版面成爲粉絲更爲注重的内容,也同樣養活了一批飯圈美工。在小紅書、微博、豆瓣等平台上,承接旗幟設計約稿的美工們,定價也在百元至千元不等。
曾爲氣運聯盟、楊和蘇等藝人粉絲提供旗幟版面設計稿的畫手 " 睡不困 " 便表示,在音樂節,粉絲會更加傾向旗子能夠直觀令台上偶像注意到," 相對也與以前的旗子有所不同,所以版面是否美觀、設計是否有新意是很重要的。一些需要美工兼具設計和畫原創 Q 版形象功能的設計稿要價可以到四位數以上,也有很多粉絲爲愛發電無償提供版面設計,比如劉戀粉絲舉的大旗畫稿,就是她的粉絲圈中的美工無償授權給粉絲用來做應援的。"
她也指出,随着音樂節數量井噴,擁有流量的藝人演出增多也約稿增多," 受惠是肯定的,像是氣運聯盟、周震南、張顔齊等這些偶像樂隊或是 Rapper,粉絲體量也很大,爲了每一場音樂節都能給到藝人十分矚目的應援。所以,手幅、燈牌其實不太吃香了,現在流行做旗幟相關,同行們大多月收入也很可觀,檔期每個月都排很滿。"
從原有搖滾圈層進入粉絲圈層,粉絲經濟加持下的旗幟文化得到了商業化的可能,某種意義上,也賦予了旗幟更爲具像化的象征意義,而不僅僅是單純的精神寄托。
結語
如同手幅、應援燈、應援色這些應援方式,是粉絲爲偶像所打造出來的代表物,旗幟也是音樂節的文化符号。而在當下,搖旗卻成爲了大衆眼中一定的 " 不良 " 現象,也側面反映出,即便音樂節從小衆走向大衆遍地開花,搖滾文化仍然是處于亞文化領域。畢竟,不僅是旗幟,包括跳水、Pago、死牆等衍生内容在内的諸多玩法,仍然會遭受誤解。
這也意味着,在加速商業化的過程中,不斷下沉的音樂節或許也應注重消弭現場文化與大衆認知之間的矛盾,讓音樂節文化真正走向生活。畢竟,盈利固然重要,但包含旗幟在内的搖滾文化也是樂迷們所渴求的觀演體驗 " 套餐 ",如樸樹在淮安龍宮音樂節上所言," 懇請主辦方尊重觀衆們的體驗 "。
在音樂節不斷下沉化、擴大受衆消費層次的過程中,也仍舊希望大衆對不熟悉的亞文化報以尊重,讓獵獵風旗在音樂節的上空飄揚共舞,裝點每一場 " 烏托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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