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狠活是殺不死的,但富江比狠活更狠。
無論你是将她分屍、油炸或是切成肉末撒上蔥花,你總能再次見到她。
她剪下的一縷頭發,流下的一滴眼淚,摳出來的一條鼻屎,全都能自我繁殖,再生成她。
世界上隻有兩種人,一種人已經愛上她,一種人還不認識她。
認識她後,你的眼眶會泛黑,你的口齒會發麻。
你的殺意,則會盛開成一朵璀璨炫目的花——
「富江」
かわかみ とみえ
富江的宿命
富江,全名川上富江。
家世不明,年齡不詳,外表大約永遠是高中少女的模樣。
她長得很難用 " 好看 " 來形容,卻似乎具有魔力般,十分勾人心魄。
一對吊角含情目,兩道纖柔彎月眉,面如蓮萼,唇似櫻桃,美腿修長,袅袅婷婷。
但要說最讓人過目難忘的特征,還要屬她左眼下方的那一點淚痣。
盯久了,恍惚間會讓人覺得那像她的第三隻眼,會冷不丁地反過來直勾勾盯着你。
女人最美不過回眸,回眸最美不過富江。
富江最偏愛的亮相方式,是頭部稍稍往左,轉角 45 度斜睨過來,似笑非笑。
像是漫不經心,又像是在勾引,像用針尖刺進你的心裡,悄悄埋下了一條蟲。
蟲子在你心裡蠕動,生根,發芽,破土而出,爆炸,然後融進你的靈魂。
如此,你的靈魂裡便充滿了欲望。
原因從不明了,向來也無人有法子能夠一探究竟。
總而言之,你漸漸産生了一股濃郁的由愛而生出的殺意。
最好是先用短刀。
輕輕在隐約能看見青紫色筋脈跳動的小臂上拉一道口。
猩紅的血液從雪白如蛇腹的肌膚中慢慢滲出,閃爍着晶瑩剔透的亮光,美得讓人心顫。
于是你開始砍。
起初是慢慢的,富有條理的,先斬去四肢與頭部。
随着血液噴薄而出,迷亂了你的雙眼和大腦,這場滿含愛欲的表演也就進入了高潮。
漫天滿目的猩紅,人骨碎裂的聲響,都仿佛在為你高歌呐喊,鼓舞着你繼續前行。
于是你換上了鋼鋸,而她的軀體每破碎一分,你對她的愛意便加深一分。
到最後,砍到不能再砍,鋸到無法再鋸,你終于停手,萬籁歸于寂靜,時間也仿佛停止了流動。
富江化成了面目全非的殘肢肉末,但在你眼中,她凝固成了永恒。
惡女初長成
1987 年,富江出生于伊藤潤二的筆下。
自此之後,這位慈眉善目的漫畫家便一發不可收拾,佳作頻出。
但要說其中最讓人難以忘懷的,還是最初的那個惡女富江。
不信你看,即将播出的網飛制作的《伊藤潤二狂選集》——
雖然劇集裡包含了伊藤潤二的多部作品,但制作預告的哥們顯然隻看見了富江。
兩個預告 150 秒,起碼 120 秒都在拍富江,外加 30 秒留給片名和網飛 logo。
不信你看,關于富江仿妝的潮流也從未停息過。
從素人到明星,隻要與富江搭上關系,總是能赢得一波流量熱潮。
正所謂沒有最像富江,隻有更像富江。
那些赢得看客拍手稱贊的,往往并非是最漂亮的,而是更加形似者。
畢竟,富江之所以聞名于天下,靠的并不僅僅是舉世無雙的美貌。
更多的,還是要歸功于她那股獨特的氣質——
天真中帶着一絲厭世,美麗中又暗藏着危險。
讓人心馳神往,忍不住驅身靠近,卻又本能地後退一步,深感驚悚不安。
不好意思放錯了。
但,說來頗有意思。這種詭異變态的氣質,其實在富江最初的故事中并未能體現得細緻完全。那時的富江還有些嬰兒肥,也實在難以稱之為傾國傾城貌。她的首次出現,是以照片的形式,或者更準确一點來說,是在繁花簇擁,哭聲環繞下的遺照裡。
她死于不久前班級組織的一次課外活動中。葬禮上,同學們無不哀嚎恸哭,好像死的是自己的生死姐妹,八拜之交。然而次日一早,富江卻仿佛沒事人一樣出現在了教室門外,笑盈盈地向大家問好。同學們登時目瞪口呆,四下一片鴉雀無聲。而此時他們心裡冒出的,大概都是同一個疑問:我們,不是已經把她分屍了嗎?
原來,富江在那天的班級活動中,并非死于意外。就在她和作為老師的 N 号情人調情時,引發了作為學生的 N+1 号情人的不滿。N+1 号醋意大發,當場厲聲斥責富江水性楊花,争吵推攘中,失手将她推下了山崖。作為班主任的 N 号,則在此刻非常盡職盡責地起到了團結班心的作用。為了安撫驚魂不定的同學們,N 号主動帶領着大家将富江鋸成了 42 等分。正好是全班人的總人數,不多不少,不偏不倚,一人一塊。
如今,富江竟然完完整整地出現在了大家面前。而且照常同大家打招呼,聊天嬉笑,仿佛分屍一事從未發生過。放學後,她也如同往常一樣,叫住從小玩到大的好友禮子,要一起回家。禮子大氣不敢出一口,隻能低頭跟着富江,膽戰心驚地一步步往前挪動。然而走着走着,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富江帶着禮子走到了一座橋上。而那兒,正是禮子幾天前抛屍的地方。就這樣,全班 42 人,崩潰的崩潰,自殺的自殺,最終全都沒能逃出富江的魔掌。
這便是富江最初的故事。據伊藤潤二所說,起因是當年他的一位同學 A 君突然因為車禍而過世。每天都見面的人,突然就這麼消失不見,總讓他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和不真實。在他心裡,也總是隐隐覺得,死去的 A 君随時都可能會像沒事人一樣,突然出現在大家面前。再加上想克服年輕時對于女性的恐懼,長生不死的富江便應運而生。
圖源一條可能伊藤潤二也沒想到富江能火到如此地步。所以上述最初的故事裡還帶了點還魂複仇的邏輯,沒有那麼詭異難測。擁有兒時玩伴,因此便也擁有了童年的 BUG 和缺憾,也遺留在了這裡,在第三部才得以填充補完。但,富江詭異的雛形已經埋下。而随着後續諸多篇章的相繼推出,富江也漸漸變得更加完整迷人。
她并不在意什麼複仇,更多地可能隻是帶着一種玩耍的心态。她刁蠻任性,性格陰晴不定,前腳還在愛你愛到發狂,後腳就能給你一巴掌,還要再啐上一口。她喜歡吃魚子醬和鵝肝,偏愛華服珠寶。她身上的每一個部位都能再生繁殖,且長成之後能共享記憶,卻又互相厭惡。她害怕照相,情緒過于激動時,富江便會從富江的身體裡長出來,成為雙頭富江。她的來曆無人知曉,據傳,可能遠古時代便已存在于世上。...... 盡管到最後也隻有短短三部漫畫集,但一個優雅神秘的惡女,已經躍然紙上。
銀幕之上如此可愛又迷人的反派,當然得想方設法搬到銀幕之上。可惜的是,《富江》系列實在是太難影視化。倒不是因為各種大尺度場面過不了審,或者血腥場面所需經費太多。擺在最前面,也是最重要的,找誰演富江,便是一個極難處理的問題。從 1999 年到 2011 年,日本相繼拍攝了 9 部關于富江的真人電影。除了 2000 年《富江 replay》裡面的寶生舞還稍稍帶一點富江的邪魅之外,其餘全部難堪入眼。
最離譜的,當屬 2001 年的《富江 3:重生》。選角導演竟然找了完全不具備惡女氣質的酒井美紀來飾演富江。也不知道是腦袋被驢踢了,還是被門夾了,還是被車撞壞了。又或者,他可能根本就沒聽過《情書》。
劇情上,大部分真人電影裡的富江也都變成了男主或女主的陪襯。用的仍是貞子那套層巒疊嶂的拍法,戲份少得可憐。有幾部裡,導演甚至還給富江添了一點搞姬的傾向。
最後的評分自然是一片狼藉,慘不忍睹。不過,屢戰屢敗的成績并未打消影視人的狂熱。光在明年,便有上文提到的網飛動畫,以及真人劇集《聰明鎮》即将問世。而從後者發布的概念圖式劇照來看,裡面的選角倒的确是數十年裡最對味的那個。雙頭富江的形象看起來也終于順眼了許多。究竟如何,還得等到明年才能見分曉,隻希望不要是照騙就好。
鄭炜齡 飾 富江寫在最後總結起來,富江的故事其實都大同小異。無非是人類被富江或者富江的某一部分所迷惑,然後迷亂發狂,直到自己變成富江,或富江在自己的刀下化為碎片。盡管都是些千篇一律的故事套路,富江本身卻似乎總能保持一種讓人難以抗拒的魔力。天真與邪惡,美麗與恐怖,可惡和可憐,非常奇怪卻又完美地在她身上達成了某種和諧與統一。
她欺騙,勾引,誘惑,罪無可恕,卻又隻是簡簡單單地存在着。她濫情多變,卻又孜孜不倦地在每一段極為短暫的愛情中飛蛾撲火地愛着,哪怕隻是塑料袋裡一灘鮮血,也要沖出來和愛人擁吻。她被視為史上最邪惡的反派之一,在故事卻永遠都是被分屍,被肢解。
富江就像一種生命最本真原始的欲望。天生對人具有緻命的吸引力,卻最終不可避免地讓人滑向罪惡。拼盡全力想要消滅她,她卻隻會無限膨脹而生,最終吞噬一切。而正如櫻花總在凋零時才最美,富江也總逃不了被肢解才能完整的宿命。當然,也有人說她是原罪,是業障,是恐懼,是病毒,衆說紛纭,從無定論。她的一切都像神秘而未知的謎,但這也或許正是另一種不曾改變。愛憎無常,變幻如雲的,或許從來都隻是我們自己。精彩影評點擊下方名片關注2022/12/29 監制:探長 Supervisor: Tanzha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