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許願池王八 "。
這是張大大的新人設。
直播間裏，張大大利用娛樂圈的人脈，幫别人要簽名照，預定演唱會門票，還能幫粉絲跟偶像語音。
往許願池扔個硬币隻能砸到王八，但在張大大這連到麥，他有事兒是真幫你辦。
但這都是小事。
等張大大面對讓他自己都錯愕的 " 大事 "。
畫風漸漸跑偏了。
01
奇葩人類大賞
最新 " 劇情 "：
張大大的人脈不光遍布内娛，還伸到了韓娛。
震撼？
不，這小小的直播間早就囊括了人類互聯網奇葩精華。
有人帶着哭腔請求張大大：
來，罵我吧！
并稱：
你再不罵我我都焦慮了，你快罵我，直播間的人一起罵我，求求你了。
張大大懵了，瞪着平台自帶的特效大眼珠不知所措。
也不是所有人都對自己這麽狠。
一位網友聲淚俱下控訴劉恺威，并用嚴肅的語氣要求張大大去罵他。
劉恺威一家到底在狗叫什麽！
△ 張大大内心：我真的被吓到了，沒想到這麽厲害 .jpg
張大大隻能先結結巴巴安撫他，幹好一個 " 客服 " 的本分，表示将他的需求先記錄下來，回頭再去罵，并匆匆挂斷了語音。
好險。
更有長期缺乏母愛的大學生，看到當天身着皮草，" 慈愛 "" 富态 " 的張大大，深情地叫出一句：
媽媽。
開頭接受人家恭維時，" 看您感覺很親切 "" 感覺你人真的很好，還幫别人實現願望 "，張大大還害羞謙虛，一臉幸福。
當她不停叫出 " 媽媽 " 二字，張大大仿佛被人背刺，不可置信但認命。
瞪着小眼送走了這位女士。
這些都還是相對來說正常的。
下面請欣賞，張大大直播間動物嚎叫大賞。
狗叫、驢叫、雞叫、豬叫，甚至還有扇貝 …… 對，就是那個海鮮 ……
有人好不容易連上麥，迫不及待要表演才藝：
汪。
其他觀衆（戲精）急了，你這也叫才藝？
狗叫誰不會。
于是 ……
直播間立馬變成狗場。
你 " 汪汪汪 "，他 " 嗷嗷嗷 "，大家叫得花樣百出，鄰居家的狗聽了退出狗籍。
張大大像無辜卷入鬥争的買狗人，夾在中間左右爲難，想伸出手 " 籲 " 停吵架的網友。
直播間裏，張大大本人是最沒地位的。
任憑他叫破嗓子也沒人理他。
直播間亂成一團。
有吵架的、學狗叫的、拉架的、看熱鬧的、唱 " 世上隻有媽媽好 " 的 ……
史稱 " 張大大受難經典 7 分鍾 "。
形形色色的人物一一登場。
借錢的都算是正常人，情人節開不到房打算去他家幹事兒的也能理解（？），甚至有人勸他斷骨增高，還慷慨地提出把自己的腿接到張大大身上。
我把我的腿截肢下來送給你行嗎
郵寄給你 給你用
我也不想浪費
（這位觀衆自稱自己 2 米，生活不方便）
尊重，祝福。
昔日最讨網友嫌的他卻因爲連麥觀衆的 " 瘋言瘋語 " 而顯得楚楚可憐，直言他罪不至此。
當年希望暴打張大大的網友成爲最大 " 赢家 "。
人憎狗嫌的張大大終于被比他還瘋的網友賽博 " 暴打 " 了。
但事實真如此嗎？
02
洗白之路
近年每次張大大有什麽動靜。
總跟一個詞挂鈎：
又出來" 洗白 "？
Sir 覺得這種質疑有點跑偏了。
回顧張大大的 " 洗白 " 之路，其實是他一路把自己壓入泥裏的過程。
開局即巅峰：
複旦大學研究生，好資源拿到手軟的主持人，還是娛樂圈知名好人緣。
△ 火箭少女解散演唱會成員楊超越安慰失聲痛哭的團外人員張大大
怎麽搞成今天這樣子的？
張大大最讨人厭的那幾年，是他工作最繁忙的幾年。
2015 年，《我是歌手》，作爲譚維維節目裏的 " 經紀人 "，戲比主角多。
嘗到甜頭後——
搶戲成了他的 " 職業技能 "。
《演員請就位》，别人演戲，他落淚，别人亂發 S 卡，他掐人中。
更大的 " 罪狀 "，是蹭。
對當紅頂流，隔三差五曬合照，處 " 閨蜜 "。
對新人和小咖，近乎蔑視。
作爲張大大 " 伯樂 " 之一的謝娜，也惋惜過。
她說，兩人曾經合作過的一檔節目（很明顯是《偶滴歌神啊》），前兩季，張大大是嘉賓主持團之一。到了第三季，謝娜照常約他，但被拒絕，得到的回答是：
" 現在有不一樣的位置了。"
這幾年，同樣也是他自黑最狠的幾年。
也許很少人知道。
張大大的自黑之路，一開始，是被推着走的。
他也掙紮過。
2018 年張大大參加《星空演講》，在台上，他講述過自己的煎熬：《歌手》事件後一夜爆火後，被公司要求配合網友自黑一下。
他很不願意、很委屈。
但還是轉了 ……
然後事情發生神奇轉折——
他被罵得更狠，工作機會減少；
而想看他被罵的人更多，曝光量直線飙升。
漸漸，圍繞 " 張大大 " 的一切，都成爲圈内流量變現的金招牌。
Sir 的前同事，現在的 b 站财經 up 主 @圈内師老師 曾對張大大的收入做過仔細研究。
他發現，張大大的收入經曆過一次明顯高峰。
2017 年。
△ 截自 b 站《不要臉，爲什麽能賺大錢？》，上圖藝人 A 爲芒果經紀約中彼時咖位最大的張大大
——張大大被黑得最慘的時期，他賺得最多。
頂峰在 17 年，《吐槽大會 5》。
用李誕的話說：" 張大大一個人貢獻了整個賽段一半的槽點。"
沒誇張。
許知遠：
大張偉：
張大大見到楊幂怎麽叫？
汪汪汪汪汪
槽點更多樣，也更 " 疼 " 了。
節目最後高潮，是張大大自黑。
他幾乎是振臂高呼 " 來罵我吧 "。
還開現挂：" 集齊 198 票，我就退出娛樂圈。"
瞬間點燃觀衆情緒。
一個詭異的現象産生了——
張大大的底線一步步降低，讨厭他的人越來越多。
跟着罵聲滾滾而來的，是名氣，是利益，是最速效的出位。
《吐槽大會》有個細節，張大大自黑時稿子裏有一句：
人不犯我，我就犯賤。
犯賤兩字，他說的時候忍不住擠眼，扭頭。
但他還是 " 吞下去，說出來 "。
再往後，連被罵也難罵出新意，娛樂圈比他讨嫌的人一茬茬冒出來。
張翰、某爽、某迪、某在加拿大蹬縫紉機的法制咖 ……
娛樂圈随時随地出現新孩子，也随時随地會出現勞改犯。
現在回頭再看看張大大的那些作、那些蹭、那些捧高踩低，不過隻是大海裏的一朵浪花。
沒人罵，張大大也随之沉寂了幾年。
再度引起關注時，他已經成爲内娛的受氣 " 王八 "。
03
下一次狂歡在哪？
巴赫金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詩學問題》一書中首次提出 "狂歡理論"。
并将狂歡理論劃分爲兩種截然相反的生活形态：
一種，等級森嚴、官方化、充滿教條的生活色彩的 "第一世界"；
另一種，表現爲 " 狂歡式 " 的生活，被稱之爲 "第二世界"。
" 第二世界 " 裏，沒有統治階級的控制和規矩教條的限制，所有平民在這一天都可以無條件地參與狂歡的儀式中。
張大大直播間爆火。
某程度上，像是 " 第二世界 " 對 " 第一世界 " 發起的一場狂歡起義。
它的規則，看似是跟現實 " 第一世界 " 完全不同。
首先，它匿名。
直播間的連麥人隻展示頭像和昵稱，而這兩個是可以随時換的。
也就是說，如果不想引起他人注意，換個馬甲，就相當于完全匿名。
人們于是完全敢在他的直播間 " 狂歡 "，敢對所有人頤指氣使，敢罵在社交平台上不敢罵的所有，甚至敢公布自己的 " 小衆愛好（比如一開頭求罵的那位）"。
其次，它廣闊。
前段時間流行 " 發瘋文學 "。
大家在自己的社交平台、小圈子裏扭曲、爬行、狂歡 ……
而如今，在直播間這個更大衆，涵蓋更廣泛特性的場域，一次直播就能湧入幾十萬人觀看。
連麥的觀衆把自己在社交平台上發的瘋，帶到了一個無邊界的場合。
△ 因爲人太多直播間一度卡頓
看似，很符合巴赫金說的 " 第二世界 " 特征，狂歡、沒有規矩。
可事實真當如此？
随着直播間的出圈，關于它是否有 " 劇本 " 的讨論甚嚣塵上。
張大大本人不置可否。
網友的反應倒是有意思。
一旦種下 " 劇本 " 這顆懷疑的種子，所有的發言都會被認爲是劇本。
那麽，當連麥人提到其他明星，張大大是不是就變成靠炒作、拉踩他人上位的 " 小人 "？
（雖然他也有前科）
類似評論太多。
當 " 劇本風波 " 後連麥人一提到其他明星的八卦，張大大立馬如臨大敵。
一位網友提議和張大大玩 " 離婚接龍 "，列舉離婚的明星，他在絞盡腦汁想出一對歐美明星後，對方剛一提到 " 楊幂劉恺威 "，吓得他馬上挂斷了連麥。
網友顯然是想看他的難堪，他肯定也是想盡可能做好他 " 服務員 " 的本分，可當 " 第一世界 " 的規則 " 侵入 " 狂歡的場域，占上風的，還是現實規則。
是的。
也許這場 " 起義 " 注定失敗。
巴赫金所提倡的狂歡精神是具有反抗性的。
是用以反抗控制的 " 第一世界 " 而建立一個自由平等的世界。
但現實中的直播間，大家 " 狂歡 " 了，但沒完全 " 狂歡 "。
或者說，大家都以爲自己在 " 狂歡 "。
大家以爲自己的 " 瘋言瘋語 " 有人會聽，但其實，能聽到的，隻有自己。
直播間的主角看似是張大大，實際上，主角，要麽是劇本策劃，要麽是觀衆本人。
如果僅看張大大的反應，可以說相當乏味。
隻有呆坐和瞪大眼兩種選項。
出圈的片段中，張大大隻開出過一個現挂：
在網友質問爲什麽張譯不去《狂飙》慶功宴時，他百般無奈，最後回了句：
因爲慶功宴菜不好吃。
最近，有網友讓他管管韓娛，嘴裏冒出一連串混韓娛的黑話，張大大聽不懂，全程懵逼。
Sir 猜，大概是網友的話超過他的知識範圍，很難在自己的知識體系中調動出 " 合适 " 的動作表情以不至于得罪任何一方，所以隻能呆立。
大家本來想來看張大大被賽博瘋子重拳出擊，但最後，沒有人被擊打到，唯一消耗的，隻有自己的精力。
而對此，觀衆并不在意。
在 @中新文娛 發布的一項投票中。
有 66% 的觀衆選擇了 " 是劇本又如何，圖個樂呵 "。
大家已經不關心事件對錯，懶得判斷背後的因由，隻在乎眼前的 " 利益 "。
劇本又如何，求到簽名照才是正經事；
颠倒黑白又怎樣，張蘭直播間的酸辣粉确實量大實惠。
甚至，當向太戴着一億的珠寶，嫌棄着手裏的物品，9.9 的貨依舊帶到飛起。
狂歡場地 " 第二世界 " 的規則不知不覺侵入到了現實的 " 第一世界 "。
正如巴赫金擔憂的：
如果網絡狂歡消解了原有意義而走向常态化、娛樂化，原有維持社會規範的體系也會漸漸瓦解，社會整體會逐漸陷入 " 娛樂至死 " 的困境中。
張大大從被罵到服務網友，方向不同，但姿态是一樣。
他在直播間地位越低，觀衆反而樂于把他架上更高的位置。
也正是這一次次虛僞的勝利，推動着更多人制造這些 " 虛假狂歡 "。
觀衆一邊在消費 " 張大大 "。
其實一邊被 " 張大大 " 們精确收割。
Sir 想起前段時間的電影《巴比倫》。
開場就是好萊塢 " 黃金時代 " 窮奢極欲的場景。
宴會上是無限量供應的毒品、高清無碼的多人運動，酒可以喝到死，性愛能持續一夜，各種奇觀輪番上演。
這還不夠，他們要找來大象助興。
而此時，現實的 " 第一世界 "，是禁酒令時期的美國。
錯位中。
是時代腳步與個人欲望互相撕扯出的一道巨大裂縫。
100 年前。
人們沉迷于大型制片廠描繪出的一場明星夢，似乎每個人都有可能成爲下一個好萊塢巨星。
他們在片場裏狂奔，拼殺，乃至付出生命。
隻爲拼來一張宴會門票。
夜幕後，走進那場據說會有大象出現的頂級盛會。
100 年後。
又有一群人，拖着打工一天後疲憊的身軀。
接入張大大的直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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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助理：北野武術大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