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來源 @視覺中國
文|坤輿商業觀察,作者|張奕丹,編輯|吳辰光
"33 平米 3600 元租一年,開放認領的時候一個月就被租完了。" 上海浦東新區某農莊經營者範水泉在談及時下共享農莊的熱度時如是說道。
在北上廣這樣的大城市近郊租一塊地種菜,逐漸成了一種新的生活方式。平時在市區工作,周末則前往郊區耕作,自種自收,或者請人代管,越來越多的 80 後希望在鋼筋水泥的大城市裏,尋找田園生活的樂趣。
無論是聚會還是遛娃,這裏可以遠離喧嚣,與土地和汗水更親近一點,讓節奏慢下來。
城市裏的慢生活
進入 10 月的上海,秋意正濃,涼爽的天氣很适合出遊、勞動。
距離上海市中心大約 30 公裏,在浦東新區某農莊,經營者範水泉給坤輿商業觀察簡單介紹着該農莊的基本情況:總面積約 400 畝,其中劃出來做共享菜地約 40 畝。在他帶領我們參觀的兩畝地中又細分了 33 塊土地,每塊一年的租金是 3600 元,分了 22 戶人家認領。有自家種的,有幾戶合種的,有請農莊工作人員代管,自己出代管費的。
除了工具需要自己準備,租戶使用的種子、肥料都由農莊提供,肥料不含添加劑,種出來的蔬菜是純天然無公害的,都歸租戶所有。
據範水泉透露,共享農莊的主要受衆是 80 後,會帶小孩一起過來體驗勞動生活。" 最常見的情景就是幾家小孩在一起玩泥巴,其實這就是我們小時候的娛樂生活,現在家長也希望帶自己的孩子找回最淳樸的童年。"
共享農莊一景 攝影:張奕丹
崔先生和他的妻子都是 80 後,之前居住在市區,後來因工作原因調來農莊附近。去年九月份的時候農莊推出這個項目,他們知道這個消息後,覺得很好,就認領了一塊地。
崔先生表示,他們認領的地是托管模式,平時由菜園師傅們種,一開始兩口子每周末會來摘(收菜),但菜長的太快,後來就邀請親朋好友一起來摘。
" 别看這地才 33 平米,但種的菜很多,有雞毛菜、杭白菜、蘿蔔、茄子等,收一次要個把星期,真的吃不完。多的我們還會分給家人吃,有時一大家子一個星期不用買菜了。" 崔先生說道。
據崔先生介紹,後來和旁邊幾個租戶都認識了,大家種的菜都不一樣,也會換着摘菜。那些租戶住的比較遠,楊浦、虹口的都有,一兩個星期來一次,他們會帶小孩來體驗田園勞作,采摘完了,就大包小包拿回去。
" 在共享農莊種地,也是現代人的一種生活方式,我們已經是參與到勞動的最末端,享受收獲的喜悅。" 崔先生告訴坤輿商業觀察。在他看來,将 " 城裏 " 與 " 農村 " 的生活方式交叉進行,是一種調劑。
位于農莊的另一處,一塊約四百多平米的地由六戶家庭合租,這六戶家庭都是爲了小孩着想租的這塊地。正逢國慶假期,家長們帶着小孩來到這裏,支起燒烤架準備度過一個美好的下午。
" 我們是從今年四月份開始租的。之前一直想有個地方可以帶孩子吃喝玩樂,有個朋友來這邊玩了一次,知道了招租的消息,和我們一說,一拍即合就一起租了。" 其中一個租戶告訴坤輿商業觀察," 現在小孩平時讀書,周末還要去藝術培訓之類的,很忙,在家裏也是打遊戲看手機,所以有時間來體會一下田園生活挺好的。這邊的菜地租金小一萬,有些貴,但吃吃喝喝、聊聊天,并摘點菜去喂雞喂鴨,悠閑惬意,也是一種娛樂方式。"
雖然地處近郊,但這個租戶一家人每次開車到農場在不堵車的情況下大概也要四十多分鍾,爲的就是體驗慢生活。
據範水泉透露,共享農莊的租金不算便宜,能來這裏租地的基本都是消費水平在中層以上的用戶。
共享農莊更貼近 " 田園夢 "
事實上,共享農莊并不是近幾年才出現的。據中國熱帶農業科學院科技信息研究所調研顯示,在 2014 年,我國已經出現如廣州艾米農場、湖北武漢黃陂社堂村共享農莊等促進一二三産業融合的共享農莊。這些農莊都投入了大量資金,利用農民閑置土地,爲農民創收。
而國外共享農莊的曆史則更悠久,最早起源于 1997 年美國南加利福尼亞洲艾米的農莊,該農莊的最大的四個特點是 " 門随便進、活兒随便幹、菜随便摘、錢随便給 ",實行開放式經營。
2007 年,日本 MY Farm 成立,主要經營内容包括都市小農園、農業專門學校、農産品直營和農田土地租賃平台四個闆塊,其中 " 都市小農園 " 和中國現在流行的城市近郊開辦共享農莊的模式很像。
2009 年,德國柏林公主農園開始發展,果蔬都種在回收的箱子中,是工作人員與體驗者共同照料的 " 移動農場 "。
除了專門的農莊,國外也不乏有在社區空地自己種菜的案例。例如英國的社區菜園(community-gardens)模式的 FROGGS(Friends of Garnethill Green Spaces)。
在英國讀書時曾參與過 FROGGS 社區菜園調研的航航(化名)告訴坤輿商業觀察,FROGGS 申請了一塊公共用地用來做社區菜園,能獲得政府贊助資金,同時也獲得了一些其他基金的贊助。有 1-2 個管理者(一個管理活動,一個是植物方面的專家),附近社區有人想種的可以自帶種子來自己找空地方種,也會與附近學校合作開展孩子們的自然教育課。因爲土壤肥力不夠,所以用的全是種植箱和種植盒。種出來的蔬菜水果,幹過活的人都可以随便摘取。
目前 FROGGS 的臉書公開小組已經有 402 位成員,community-gardens 的模式受到了很多人的喜愛。
而在國内,在居住的小區空地、屋頂等地自己種些蔬菜水果自家吃、或者送給親朋好友的情況也不少見。
家住上海的大三學生齊文(化名)向坤輿商業觀察表示:" 我外公外婆住的樓前有一塊閑置土地,沒有租金,有人在那裏種菜,除了自己吃,也會分給鄰居一些。這些人有一部分是參與過小三線建設的工程師,可能是定居下來以後覺醒了某種種地 DNA,也可能是閑不下來,就在這塊荒蕪的土地上種菜了。"
不過,這種共享菜園模式也有一些問題,因爲 " 邊界模糊 " 總會有些 " 扯不完的皮 ",例如施肥也會影響居民生活,關于土地先來後到、偷菜、順手牽羊等情況時有發生。
更有在樓房屋頂上種菜,要有很多限制。先要征求居委會、物業的批準,然後需要鄰居都同意,最後還不能影響房屋結構安全,做好排水、漏水等問題。
如此看來,相比于共享菜園,共享農莊則能減少 " 扯皮 " 概率,更能實現城市人的 " 田園夢 "。
從小的方面來說,共享農莊規模更大、管制更正規、環境更好。同時相較于鄉下農村,共享農莊位于城市近郊,交通相對來說更加方便。誠如範水泉所說:" 驅車時間控制在一個半小時以内,能夠吸引到更多市區裏的客戶資源。"
從大的方面來說,共享農莊提倡因地制宜,在統一規劃下小規模、創新性發展農莊經濟,避免了過度城鎮化過程中對農業生産環境的侵害,能讓無法規模城鎮化的區域也享受人居升級,還可以逐步實現農民增收與科技導入、城鄉交流融合。
" 天時 "、" 地利 ",還需 " 人和 "
2023 年中央一号文件指出要全面推進鄉村振興戰略,這促進了田園綜合體、共享農莊、鄉村旅遊等多個項目的發展。
有數據顯示,截至目前,上海有各類農莊 200 多家,多分布于奉賢、松江、寶山、浦東等郊區。2022 年底,海南省具備經營資格的共享農莊共 60 家。此外,江西、江蘇、湖北等地都相繼出台了一系列政策爲發展共享農莊提供支持。
範水泉表示,現在國家倡導 " 五育 "、學生 " 減負 "、對勞動教育和勞動實踐更加重視,這也是農莊近幾年發展較好的一個契機。農莊開設有 " 農室研學 " 項目,與社區和學校合作。因爲選址離市區近,到雙休日就會有機構帶學生過來體驗采摘勞動等,遇上比較火熱的時候,還要對學校進行排班。
" 政府大力推進鄉村振興,撥款三個億。很多大學教授也對這種新的模式很感興趣,組團來農莊調研。我們共享農莊的項目從 2019 年就開始做,疫情之後正式推向市場。這片地是永久場地,可以續租,所以也規劃了很多項目,後續會持續推進。" 範水泉說道。
據範水泉透露,其共享農場還有一部分地在規劃中,一部分是專門挂牌給團體租用的,例如大學、商會等,目前已經通了管道,主要是發展休閑産業。同時,民宿和水上餐廳都在修建中,其中還專門留了一個大草坪爲企業團體等聚會用。" 這塊空地可以用來燒烤、搭帳篷、辦草坪音樂會,舉辦大型活動,最大的優點是不會擾民。" 範水泉這樣描述。
有政策支持、有投資者的資金,共享農莊顯然是有前景的。有學者提出,這不僅是響應鄉村振興,也是在推進新型城鎮化的發展。農民進城務工,農村的土地和住房閑置,這時候發展共享農莊有利于盤活閑置土地資源。
但是共享農莊在發展過程中也面臨着一些問題。
首先是出台的相關政策雖然在增加,但驗收認定規範等還需完善。其次是土地來源問題。在現有土地制度下 , 共享農莊取得新增建設用地較困難,利用存量集體建設用地的渠道不順暢。對集體農地流轉的管制過嚴也會阻礙共享農莊的農地利用。
此外,有專家指出,當代年輕人并沒有從小耕種地的習慣,現在因爲暫時的興趣想在共享農莊租地種田,但是 " 三分熱度 " 一過,可能無法支撐共享農莊的持續發展。
還在湖南農業大學讀研究生的向上(化名)告訴坤輿商業觀察,在如今政策的引導下,有學校已開展農學特崗專業,已讓很多學生有機會接觸鄉村基層建設,随着共享農莊這類新興經營模式的出現,會讓更多家裏有共享農莊的年輕人投身到相關工作中。
在範水泉看來,現在發展共享農莊是 " 天時地利 ",還需 " 人和 "。盡管共享農莊開出的薪資不低,但願意長期看管農田、除草耕種的人大多是家住附近的五六十歲的人,年輕人并不多。如何吸引更多新生血液補充到農業事業的 " 後備軍 ",仍是一個需要解決的課題。